第三十四章

三四

許半夏終於攜款去了北方。她與趙壘通過電話,不過沒再提起伍建設收購鑫盛的事,她不提,趙壘也沒提,隻是談些去北方的注意事項。趙壘在北方人麵熟,又常過去,所以說出來的話很有見地,許半夏幾乎是全盤接受。不過感覺得出,這回趙壘說得比較係統,似乎是花時間進去好好考慮過。對此,許半夏比較感激。

北方並不是北極,去北方,並不是呆那裏不走,而是來來回回,做那空中飛人。新的事物,非要深入接觸,親手做過以後,才會了解其中的溝溝坎坎,也更能體會趙壘有些話的含義。許半夏入門已經算是夠快,隻是再快也還是新手,所以第一次操作時候,雖然最後把那麽大的量全部銷售幹淨,時間卻還是拖得比預期的長了近兩周。第一周的時候,老宋還頂著總公司的壓力,幫著許半夏編出一些一時貨款不能進帳的理由。到第二周時,老宋的老總早看出端倪,來電話警告老宋,要他記得公是公,私是私,許半夏雖然有信用,以前也幫過他們很多忙,但是錢已經拖了那麽久,不能再行姑息。老宋隻能愁著臉對許半夏說明,要她說什麽也要加快步伐。

許半夏雖然忙得四腳朝天,可是心情非常愉快,因為時刻都可以看見利潤的產生。不像年初春節那時,忙著,卻偏還對未來感到渺茫,那才是最要命的。

因為量大,許半夏又要南方北方地跑,所以很有點忙不過來,新人又一下無法進入狀態,使喚著不靈便,許半夏隻得就地取材,找了個本地的原本就是搞鋼鐵銷售的人,替她在鋼廠催貨。本地人對本地人,說話方便很多,這以後,許半夏可以把催貨的工作暫時擱置一邊了。

著手開始做第二票的時候,所有的事情都得以理順,不用再如第一票那樣地摸著石頭過河,最可喜的是銷售渠道打通,下家知道她有那貨,價格又合理,服務又遷就,交款又可以用承兌匯票,比直接去鋼廠方便快捷。而且現在畢竟國營企業少,私營企業多,老板們心裏都有一杆精確無比的秤,稍一掂量,便清楚在哪裏拿貨比較合算,第二月就早早把計劃主動打給許半夏,讓她早日配貨。這種企業雖然量不多,但聚沙成石,涓滴成河,捏起來也不是一個小數字,再說小企業在價格上比大客戶要來得高,所以雖然羅嗦,辛苦錢卻也不難看。

秦方平雖然最終沒有取得進貨權,但他們公司新老總上馬,怎麽也得禮賢下士,問一問前人有關進貨渠道的事。所以許半夏在秦方平的推薦下與新老總有了接觸。新老總,禿頭油麵,形象差趙壘多多,所以許半夏在奉承結交時候殊少樂趣。第一次見麵,就送上一枝萬寶龍鋼筆,新老總居然一點沒客套一下就笑納,許半夏心裏覺得,這人比趙壘差勁多了。不止是姿態問題。不過,這種人對許半夏來說才方便,隻要他受了禮,以後就是兄弟朋友了,說話方便很多。第一票,就在他們那裏出了不少。 碼頭也經過保養期,可以投入使用,發往南方的貨物以後就直接進入自家碼頭,由阿騎管理著收發,不知省多少費用,也方便多少。隻是,許半夏沒有把貨全部發到南邊,她發覺直接在北方銷掉的話,資金占用少,周期快,雖然一票之中少賺一點,但總體而言,還是賺多。因此,她幹脆廣收掛靠的業務員,按量計酬。那些業務員本來就是做這行的,手中多少都有些相對固定的客戶,反正有奶就是娘,許半夏手裏有貨,他們就給她銷。所以,第二票做得很是順利,比預定時間早了三天交了老宋公司的貨款。

隻是,許半夏手法激進,手段潑辣,身手敏捷,宛如晴空霹靂,一下打破多年積累的行業規矩,讓原本浸淫其中的老行尊們無所適從。等他們反應過來,找出許半夏的行動方略,企圖曹行蕭規的時候,不是一時腦子轉不過彎來,就是沒膽量如許半夏一般大進大出,更有人自慚精力不夠,不能如許半夏一般做空中飛人。猶豫遲疑之下,許半夏已經占了半壁江山。

市場如同一塊蛋糕,你吃了便得餓了我。許半夏一沒拜山,二沒燒香,從天而降,迅速奪了人家的口糧,於是大江南北,與許半夏做同行的無不嫉妒懷恨,背後暗罵,隻是見了麵依然客客氣氣,知道鬼已進屋,趕又趕不走,打又打不得,隻有敬鬼神而遠之,隻望以後山不轉水轉,狹路相逢時候可以手下留情。

又是一年秋來到,北方街頭白楊銀杏都是披上了絢爛的金黃,美不勝收。各色水果也絡繹上市,紫得發黑的玫瑰香葡萄,清脆甘甜的鮮棗,尺來長的粘玉米,都是許半夏以前沒有吃過的,秋天的北方讓許半夏如魚得水。可是她不能不遺憾地回家好久,因為她的地皮填了塘渣後一直沒有開工,縣裏要找她談話,電話裏說不清,非要她上門聆聽訓導。又有裘畢正的兒子要結婚,雖然他已經半退休,可是麵子還在,請帖發出,不得不敷衍一下。不過許半夏主要還是衝著這幾乎是行內人的大聚會去的,聽說將會去很多同行,畢竟,裘畢正在這行做了多年。

高辛夷的肚子已經顯形,許半夏當然不可能再叫她開車接送,自己在機場打車回家。隻是奇怪,高躍進怎麽就捺得下那顆心,那麽多日子下來,就是在偶爾的電話來往中一句不提高辛夷與童驍騎的婚事。高辛夷幹脆搬到童驍騎的租屋裏住,不再回家,每天由童母當公主般伺候著,而高躍進還是不聞不問。 童驍騎的生意一直很火,隻要是他做上的,一般沒什麽人敢與他搶,更沒人敢使出下三濫的手段。隻是他自從在高躍進那裏受了輕視後,一直賭著一口氣,賺了錢隻是擴大規模,而不拿來買房子,害得高辛夷跟著他住租屋。許半夏看不過去,硬是命會計從運輸公司的賬上抽出五十萬現金,給他買下一套房子,付了頭款,又讓他買了新車,乃是新出的豐田佳美新款。可是新房還在裝修,小兩口一時沒法安定下來。

機場出來,直接就去看望高辛夷。如今的董母見許半夏如見菩薩,招呼得非常殷勤。沒想到野貓懷了孕還是野貓,一連串的高難度動作直逼許半夏而來,搞得許半夏手忙腳亂應付之餘,非常納悶,前麵那一陣她是怎麽過來的,這孩子在這種娘胎裏還能落地生根,也算是命大福大。說起高躍進的時候,高辛夷開始傷感。高躍進真不管她了,她才開始覺出老爸以前的好來,可是兩人都是慪著氣,誰也不主動給誰電話。許半夏無奈,隻有答應做中間人,打電話給高躍進約時間見麵。高躍進也一點不客氣,囑咐許半夏晚上九點半去接機,見麵詳談。

時間尚早,與童驍騎一起在童家吃了飯,許半夏沒多留,更懶得問童驍騎做得怎麽樣,兄弟辦事還有什麽不放心的。回家拉了漂染去找老蘇。老蘇家黑燈黑火,顯然沒人,這個老實人晚上還能去哪裏?許半夏連電話都不給一個,徑直回家開了車去醫院找。還是原來的辦公室,不過老蘇換了位置,坐得進去了一點,可能是升級了?

老蘇正給一個年輕女醫生講些什麽,他倒是一本正經,不過那個女醫生顯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站在老蘇身後,眼睛倒有一半時間瞟著老蘇的臉。許半夏心裏不是很樂意,也不上去招呼,隻是站在門口不語。站了會兒,裏麵的兩個人都沒注意她,身後倒是有人問話:“喂,你找誰?”

許半夏沒說,老蘇抬頭看見了她,立刻起身開心地大聲道:“胖子,怎麽會是你?”邊說邊繞過女醫生衝了過來。許半夏看著心裏不知怎麽,暖暖的,老蘇的熱情,比之生意場上那些客戶的熱情,可要真實多了。她也迎上去,開心地向老蘇獻寶:“老蘇,你看,我又給你帶驢肉來了,這回與以前的不一樣了,不是真空包裝的,還是從店裏買新出爐的貨色呢,早上才出的,你現在還可以吃。”

老蘇也是很開心,這麽多日子不見許半夏,沒想到她還記得驢肉。老蘇雖然總是想到許半夏,尤其是在一個人跑步的時候,可是見了許半夏卻又不知說什麽,隻會拎著驢肉笑,半天才問出一句:“你不是在北方嗎?又胖了啊。”

許半夏聽了直笑,她了解老蘇,自然知道老蘇不善言辭,笑道:“我其實一直來來去去地在飛,隻是因為開拓一項新業務,一直很忙,沒時間在家多呆。這回準備稍微在這兒多呆幾天,所以先來看看你。剛才去你家,沒人,我估計你一定在上班,果然沒錯。”

老蘇忽然想到,許半夏說驢肉是早上剛出爐的,那不是說她今天才下的飛機?才下飛機就來看他了?老蘇心裏很溫暖,想得太多,都忘了要請許半夏坐。好在許半夏不是個扭捏的,早自己找了把椅子,坐到老蘇的桌子邊。“胖子,你這回臉色好了。雖然胖一點,反而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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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半夏笑道:“奶奶的,我不減肥了,上回減得風聲鶴唳的,差點以為要步小陳後塵。什麽低熱咳嗽,後來好好睡了幾覺早就沒事。可就是沒時間與以前一樣跑步,現在一天掰作兩天用,隻有睡眠時間不能減,所以每天起不來,最多也就賓館裏麵遊泳一下。老蘇,你還鍛煉嗎?”

老蘇開心地笑道:“我當然每天跑步,夏天時候還常見你的保姆帶漂染出來溜,漂染看見我就不聽保姆的話,非要跟著我跑步,可乖了。”

許半夏聽了哈哈大笑,道:“第一次的時候保姆還嚇個半死,說有人要拐漂染,打電話問我還要不要帶漂染出去溜,我一想肯定是你。漂染現在樓下,要不要去看看?可能它看見你比看見我還親了。”說話間,見那個年輕女醫生一直沒走,坐一邊看資料,眼睛卻一直往說話的人這一邊溜。許半夏不由覺得好笑。“對了,老蘇,你弟弟大四了吧?出國有沒有定下了?”

老蘇抓抓頭皮,道:“這家夥不知怎麽想的,忽然不想出國了,說等自己賺了點錢以後再考慮出國,現在隻是一門心思地找工作。我叫他別狷介,花我的錢就跟花父母的一樣,他就是不聽。後來我腦袋一拍想出來了,這家夥一定是戀愛了,不舍得女朋友。”

許半夏想了想,問:“什麽時候變的主意?”她覺得沒那麽簡單,這種年紀的男孩子,還不至於有責任心到為了愛情放棄理想。而且老蘇收入不高,又要養自己,又要給家裏一部分錢,還得供弟弟讀書,現在讀書的費用那麽高,他弟弟哪裏可能還有多餘的錢談戀愛?騙老蘇的吧。

老蘇想了想,道:“寒假來我這兒過年後變的,當初不該讓他去人事局辦的應屆畢業生招聘專場看,這一看,他就生了心了。”

許半夏心想,不會吧,看招聘會怎麽可能看得熱血沸騰,大多數大學生隻有看得灰心喪氣的。肯定是春節過來看見老蘇過得不容易,所以這孩子有良心,不願意再用老哥的錢,想自己賺錢供自己了,倒是個好孩子。不過許半夏不會去揭穿他,一個男孩子有這種良心,隻好不壞,在許半夏眼裏,比出國歸來都有出息得多。“老蘇,一個人的路歸根結底還是他自己選擇自己走的,你順其自然吧,看樣子你弟弟是個比你腦子活絡的人。這樣子的話,你應該花點心思裝修裝修你的小窩了,否則萬一你父母過來,還那麽將就嗎?或者存著錢也好,到時候換大一點的房子。”至此,許半夏忽然覺得有點無聊,好像與老蘇之間沒什麽話可以談了。

老蘇不知,還很高興許半夏給他出主意,“胖子,你說得不錯,我弟弟一向比我活躍,現在還是學校學生會生活部部長,很多女孩子喜歡他。暑假他沒回家,打工就掙了學費。”

許半夏笑嘻嘻地起身,道:“好樣的,老蘇,你弟弟一定也比你長得俊吧?小夥子如果找不到合適的高薪的職位,叫他來跟我,我這兒辛苦是辛苦了一點,不過會比較鍛煉人,收入也會不錯。我喜歡你弟弟的腦瓜子。老蘇,我還要去機場接個人,你忙你的吧,以後有空我再找上來跟你聊。”

時間尚早,許半夏在機場停車場溜了會兒漂染,便進去裏麵買了本雜誌翻看。高躍進是九點半到,看顯示屏,飛機還誤點。而現在才是八點半多一點。雜誌是《elle》,許半夏翻的是裏麵的廣告。正看著裏麵的一款保濕麵霜流口水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在頭上想起:“胖子,不會是來接我的吧。”

許半夏大驚,猛抬頭,隻見趙壘笑盈盈站在前麵,隻是非常簡單的白襯衫,深藍西服,深藍撒銀領帶,卻依然那麽卓爾不群。許半夏如同傻子般老老實實說了兩個字:“不是。”

趙壘一笑,坐到許半夏身邊,把箱子豎在一邊,這才道:“正好,我沒叫人來接,等下搭你的車回去吧。”

許半夏這才反應過來,忙道:“好啊,不過你得等到九點半多點,還要近一個小時。其實你早說一聲,我就專程來接你。還以為你這大忙人得明天早上才到呢。” 趙壘笑道:“本來有叫你接一下的意思,不過也以為你這大忙人,一定會是明天才卡著時間到,所以算了,不與你說,省得你趕著回來就為接我。最近比較忙,所以還是今晚過來,明天可以放心睡個懶覺。你這麽早過來機場,接男友嗎?”

許半夏忙笑道:“不是,你可別詆毀我的名譽。我來接阿騎的丈人,他們兩人鬧得不愉快,我隻有幫他們做中間人。趙總,是郭總大力邀請你過來的吧?奇怪,裘畢正怎麽與郭總又和好了?”

趙壘笑道:“這你就不知道了,裘畢正現在隻有指望著阿郭把承包的廠子管得興旺發達,他才可以永遠安心收著承包費,過逍遙日子。要是阿郭有點事,伍建設哪裏還會接手這個廠子?裘畢正問誰要錢去。所以阿郭現在隻要還了錢,裘畢正又不去做苦主,到時量刑也不會怎麽重,最多一個緩期。照樣管他的廠子。”

許半夏聽了點頭,怪不得呢,原來裘畢正這是委曲求全。不過許半夏這次回來很有把郭啟東送進去的意思,當然,這話不會與趙壘說。“趙總,你倒是沒怎麽變,按說,一個新的這麽大規模的公司上馬,應該事情會比較多的。”

趙壘道:“這種都是按部就班的事,人也就隻怕心神無著,然後睡不著覺,然後就心力憔悴。胖子,你這麽忙,不也好好的嗎?還又胖了一點。”

許半夏不由伸出兩枚指頭,笑道:“今天這是第二個人說我胖一點了,我也覺得胖一點好,否則做事情都沒力氣,營養嚴重不良。奇怪,你們怎麽都精瘦精瘦的,卻都體力那麽好。明天早上要車子嗎?我把君威開到你賓館去。不過我不能充當你的車夫,我明天要被縣裏叫去訓話。”

趙壘一聽,認真地問:“什麽事情那麽嚴重?我在你們縣認識政協主席,不知幫不幫得上忙?你還是給我原來的那輛桑塔納吧,你自己也要用車。”

許半夏笑道:“我又換車了,這回換的是寶馬x5,我喜歡的運動車型。我開來著,這幾天正迷它,等下要不要給你試手?我記得你喜歡玩車子。我的事沒什麽要緊,他們追著我趕緊把那片地開發起來。又不是什麽大事,我開始打圍牆給他們一個交代就是。隻是我一直想不出好的項目,隻能再拖他們一段時間了。反正他們催一催,我動一動。”

趙壘看著許半夏笑,溫和地道:“你一直這麽充滿活力,好,等下車子就給我開,我應該還認識路。你那片地我也替你想了幾個方案,正好這回準備把資料交給你,是現在給你還是明天再說?現在給的話,開箱子挺麻煩,還是明天吧,不急。你明天聽訓回來就聯係我。胖子,看來你做得真是很不錯。我聽業內反應,也猜到你應該做得很好。沒想到,就這麽闖出一條路,這條路幾乎沒人看好,你真不容易。”

許半夏聽了如聽見天書一般驚奇,趙壘在幫她考慮?趙壘一直在關注她?饒是她再老奸巨猾,此刻也是一臉驚訝,好不容易才道:“謝謝你,我很需要你的意見。不如等下你到賓館後拿下來給我吧,我今晚看了,明天婚宴時候可以請教。”這話是實話,趙壘雖然做的不是他自己的事業,但他管理的公司一直很高端,所以站得高看得遠,比如這回去北方發展,原本就是他先提出的。許半夏重視他的意見。

趙壘微笑道:“不急,明天除了中飯與伍建設見麵說幾句話,其他時間都交給你,我沒有安排。你可以邊開資料邊提問,這樣更好。”

一說到伍建設,許半夏就想到鑫盛,心裏正要有疙瘩,卻被後麵的話打回去,“其他時間都交給你”?這是什麽意思?就隻為資料答疑嗎?許半夏有點不敢置信,愣愣地道:“好啊。那我明天聆聽訓話回來就找你。嗯,你聽見業內怎麽說我了?”隻見趙壘目光柔和,許半夏不敢多看,扭開臉看向出口,似乎已看見高躍進正從那兒出來似的。不是下定決心不要理他了嗎?

趙壘意味深長地看著許半夏目光閃爍地轉過臉去,微笑道:“業內對你許半夏一片叫罵聲。不過越是這樣,越說明你做得成功,否則也不會南北一致地叫罵。這不,我一來就看見你一年內三換車,可見我沒料錯。”

許半夏聞言,驚訝地回過頭來,奇道:“罵我?我招他惹他了?不會有人惹事吧?”

趙壘笑道:“你怕他們作什麽,這幫人也就嘴巴說說,他們要是真狠的話,聯合起來對付你,你才會吃虧。可惜他們隻是一盤散沙。你隻管你自己做大做強,這幫人背後罵個不亦樂乎,麵前還是會來巴結你,還指望著你給他們飯吃呢。理他們作甚?難道你還擔心他們沒飯吃了衝你許半夏揭竿而起?”

許半夏再次驚訝,趙壘怎麽說話這樣了?好像看透不少。以前是得饒人處且饒人的,難道是這回離職,看的嘴臉太多,所以思考問題方式發生了變化?不由擦邊地問了一句:“明天…趙總你在這兒那麽多朋友,隻怕大家一聲招呼,把你撕了呢。”

趙壘果然微微一撇嘴,笑道:“朋友?”不過沒再說下去,這大概就是趙壘的分寸。

不過許半夏也因此明白,趙壘經過那次失意,吃一塹長一智,心境與以往大為不同,應該說是務實很多了吧。以前,怎麽說呢,總有點少年得誌,輕狂飛揚,喜歡排場了一點。不過這些自然是不便說出來的,許半夏扯開話題,“聽說伍建設上月終於接手鑫盛了。可是開工方便嗎?那麽一大筆轉讓費,他有沒有分期付款?”

趙壘一笑,看住許半夏道:“都是我中介在操作的事,你說我能讓他分期付款嗎?你至今還沒有想清楚。誤會我快半年了吧。”這一笑,非常意味深長,裏麵很多內容,並不單純是狡猾的微笑。

難道是誤會?聽趙壘的意思,似乎他對伍建設有什麽打算。許半夏隻會目瞪口呆地指住趙壘,道:“你今天已經給我無數次吃驚了,難道你要對伍建設不利?可是伍建設對你畢竟表麵上還是沒什麽過失的。”

趙壘一笑,道:“我倒也不是睚眥必報,不過不經他的手一下,鑫盛依你的實力,吃下還有點困難。你讓他去折騰多好,折騰死了,你正好低價接手,到時說起來還是幫他。”

許半夏眼珠直轉,想了半天,才想出來,吃驚地道:“我明白了,你那天故意不告訴我,卻事先發個郵件過來誘導我,讓我在飯桌上表示出很熱切的興趣。因為你知道伍建設這個人的性格最好鬥好勝,喜歡搶別人喜歡的東西,你拿我做誘餌,順理成章的引誘伍建設上鉤。同時一帶兩便,讓伍建設不得不記著你的好處,把裘畢正欠你的錢還了。你算計得真準,我服了你。這就是你說的你對你原來‘主次不分’的做事方式的改進吧?可是你老早告訴我就行了,我又不是傻瓜,一定也會好好配合的,害我誤會你一場。”

趙壘微笑著看著許半夏,道:“早告訴了你,你還能生氣生得那麽自然?伍建設也是人精啊。隻是我很委屈,你那麽不相信我,我從來都沒有與別人說什麽心事過,也就那晚跟你說了那麽多,你居然第二晚還會懷疑我的誠意,叫我說什麽好。”一邊說,一邊看著許半夏歪著嘴搖頭,一副不可教也的樣子。“我隻等著機會與你當麵解釋,因為電話裏說,太輕描淡寫,你這個狐狸精不一定會相信。可是你逃得來得的快,每天躲在北方不見人。害得我不得不參加裘畢正兒子的婚禮來。嘖嘖,過分了。”

許半夏被趙壘搖頭晃腦地說得難得地臉紅起來,心裏卻是賊心又起。隻是一個電話進來,“胖子,還說來接我,怎麽不見人?還在路上?”

一語驚醒夢中人,許半夏一看手表,這才發現高躍進已經到達,再次證明,可見,她許半夏是個見色忘友的人。忙跳起身,向趙壘大致介紹了一下高躍進,不過看見趙壘不是很起勁,還有點失望的樣子。許半夏心中浮想聯翩,帶著曖昧的微笑,滿大廳地找到高躍進,朝他走去。不過走到一半的時候,忍不住回頭對跟上的趙壘說了一句:“真想立刻知道你要怎麽對伍建設,可是我今天約了高總談判。”

趙壘笑道:“不急,給你兩個選擇,拭目以待,或者明晚全部給我。”

許半夏一哂,“明晚我們還能活著出來?肯定得給灌醉。對你是老友重逢,對我是殺不了我隻有灌死我。”

趙壘在後麵笑嘻嘻地道:“醉胖子也無所謂。”一眼看見迎著許半夏走來的另一個胖子,原來大名鼎鼎的高躍進是這個一個人,看身姿花話語,似乎與許半夏很熟悉的樣子。看來兩人關係不會隻是童驍騎的未來丈人那麽簡單。不過許半夏這人野路子很粗,這是趙壘早就知道的事,認識個把高躍進這樣的人物也是沒什麽稀奇。還沒等許半夏說話,高躍進就大聲嚷嚷道:“我早知道你肯定給什麽帥哥絆住了,果然。”一邊說一邊拿眼睛打量趙壘,不得不說,新見帥哥與屠虹春蘭秋菊,各擅其長。可見男男女女都有好色的本質,許胖子以後再說他好色,他已有話說。

許半夏瞟了一眼趙壘,沒直接回答高躍進的揶揄,隻是笑道:“趙大總經理給人說成帥哥,不知什麽感覺?不過我是一直隻把克林頓當帥哥看待的。”

趙壘隻是笑笑,不說話。他本來就是話不多的人。

高躍進跟著許半夏往外走,又道:“胖子你最近死哪裏去了?每次隻知道叫個會計過來讓我簽字敲章,你說我給你擔保多少了?怎麽報答我?”

許半夏笑嘻嘻地道:“我不敢去見你,怕你把我撕了扔黑地裏,我又得怕兮兮地出來找車。”一邊說,一邊一眼關六,看看趙壘跟上沒有。

高躍進道:“今天怎麽又敢見我了?我預先跟你說好,不許跟我說什麽野貓阿騎的事,我就當沒這個女兒。”

許半夏故作吃驚,道:“老大,不會你真的已經生出兒子了吧?還真不要女兒了?那可有意思了,你外孫比兒子還大幾個月。對了,他們領了結婚證了。”

高躍進鬱悶地道:“知道,給我發過短信。”隨即轉身衝著趙壘道:“你是許胖子的朋友,你不會在外麵給我胡說八道吧?”

許半夏抗議:“高總,別亂講,趙總又不是八卦記者。”隨即報了趙壘現在的身份,“又不比你差。”

高躍進這下站住身,伸手與趙壘握了一下,很客氣地道:“現在比我差一點,不過以後肯定前途不可限量,還這麽年輕。最可氣的是還那麽帥,好處都讓你一個人占盡了。” 許半夏聽了很有與有榮焉的感覺,忽然想起,忙掏出鑰匙給趙壘,此刻趙壘也是很客氣地對高躍進道:“高總我是久聞大名了,很榮幸今天能…”

許半夏笑嘻嘻地打斷:“很榮幸今天能見活的高總。哈哈。”

高躍進哼哼道:“小胖子你也就要我擔保的時候才肯老實,說你眼裏隻有錢是一點不錯的。”

許半夏笑道:“你看我多誠實,喜歡錢就直說。哎,我坐後麵,後座還有我一條狗蹲著,高總你會害怕。”

高躍進連忙刹住腳步,假惺惺地笑:“胖子,你還真是每天出門帶著狗,我以後倒是要學你這一招。”不得不想起曾經許半夏指揮大狗撲上他身的恐怖情形。

許半夏道:“是呀是呀,我堆場裏的一條狗現在一步不離地跟著野貓,也是德國牧羊犬,你看我替你考慮得多周到。”

趙壘不聲不響地發動車子,往外開去。走了幾步,就飛快加了速。一邊自言自語地道:“好車,早知我應該買這種車。胖子你也不早提醒我。”

高躍進問:“什麽時候換的車?我也要換這種車去,肯定耐撞。”

許半夏給個白眼,道:“什麽耐撞,什麽話。趙總你職位決定你要用四平八穩的車子,死心吧。”

高躍進道:“我知道了,胖子,你今天肯定要跟我過不去,得,趙總你送我回家吧,你是胖子朋友,一定知道這個胖子有多壞。”

趙壘笑,這個胖子有多壞,他早就很清楚了,什麽事做不出來?不過,有多好,高躍進就未必知道了吧。不過看高躍進與許半夏說話那麽自然親切,心裏不得不服許半夏這人精,與人拉關係的水平一流,難得的是又不低三下四。“不可以,把你送回家,我就得獨自麵對胖子,這麽艱巨的任務,還是老薑來完成的好。等下我到了賓館,撂下車子就走,沒二話。”高躍進終於對漂染的嗅聞忍無可忍,想大喝一聲,又怕反受其害,隻得強抑火氣,悶聲道:“許胖子,管住你的狗!要嗅嗅人帥哥去。”

許半夏笑嘻嘻地抱住漂染,本來,漂染去嗅高躍進就是她暗中慫恿的。雖然她想嚴肅地與高躍進討論野貓與童驍騎的事,但是又知道,自己要嚴肅起來,說話肯定不是高躍進的對手,人家多年霸王似的下來,即使阿鬥,也會幾句門麵了,何況高躍進。隻有以情感人了。所以她抱著漂染,慢吞吞地道:“人可能都要設身處地了,才能想到別人的好處。象我和漂染,晚上出門一定帶著它,雖然我膽子本來就大,可是自從有了漂染後,就有相依為命的感覺了,到北方牽不上漂染就心裏空落落的。高總你沒養過狗,自然是不會知道漂染的好處。等明年漂染生孩子,我給你留一條。”

高躍進與趙壘幾乎同時想到,許胖子說這一席話絕沒那麽簡單,肯定還話中有話,又不知是什麽圈套。不過趙壘不會插嘴,他想,許半夏說的一定是高躍進的事。而高躍進也不說話,隻是一臉木然地看著窗外,忽然想到,許半夏說她離開了漂染到了北方才想到漂染的好,是不是意指女兒辛夷離了他這個老爸才想到老爸的好了?不是沒有可能,可是高躍進決定不接腔。辛夷未婚先孕,擅自結婚,已經冷了他的心,他不是不想女兒,隻是不想就那麽快回心轉意。許半夏要做說客,就讓她做吧,看看她還能說出點什麽來。

許半夏雖然不能確定高躍進在想什麽,但也大致知道,他肯定會聯想到什麽,因為今天大家都是心知肚明要談什麽的,即便是與野貓混不相幹的話,隻怕高躍進也要往野貓那兒想一想。所以高躍進不吭聲,那是理所當然。便明知故問道:“咦,怎麽都沒聲音了?我說得不對嗎?”

趙壘見高躍進還是沒聲音,隻得笑著幫個腔,“胖子,你這話不是不對,隻是怎麽聽怎麽不象該你說的。”

許半夏順勢打個哈哈,道:“被你看出來了,我今天真是滿感慨的,一個人懷孕以後會變化那麽大,肚子才有點顯形,就知道以前的無法無天是多麽錯誤,以前父母的苦口婆心是多麽正確。人有時候考慮問題,真要換個角度,站到對方的立場上著想。”其實,野貓哪有這種覺悟了,雖然想她父親了,但也就停留於初級階段,最多說個那麽多天沒見還怪想之類的話,還不是許半夏添油加醋。

高躍進冷冷地道:“那麽說,許半夏你是準備體諒你地父親了?” 許半夏哈哈一笑,道:“我早知道高總會問出這個問題來,他不一樣,人再怎麽換位思考,也不可能揣摸到性格缺陷者的思路,否則就是逼瘋自己。我們這裏說的是正常人。”

高躍進不語,心裏很疑惑,事實真如許半夏說所嗎?辛夷什麽時候腦子有這麽清楚了?隻怕其中有水分。所以選擇不說話,看許半夏怎麽表演下去。

許半夏見高躍進總是不搭話,心裏無味,不去理他,管自己跟趙壘說話:“趙總,要不這車等下就扔你那兒吧,我自己開君威。省得我明早還得把君威開到你賓館,又得少睡一個小時。”

趙壘想了想,道:“好,謝謝你,你其實是想給我過車癮。胖子,明天中午與伍建設的飯局你參加嗎?”

許半夏搖頭就道:“此人我一見就有拔拳出來的衝動,能不見就不見。可是,會不會有好戲看?你透露一二吧。”

趙壘笑道:“當然有好戲,不過現在還是鋪陳階段,不是非常火爆,但比較耐人尋味。”

許半夏聽得直樂,難得趙壘也有這麽風趣的時候,笑道:“沒見過你這樣自吹自擂的人,好啊,我明天就跟去瞧著,順便咬牙切齒地幫幾句腔。”

趙壘笑嘻嘻地道:“你這個態度就對咯,反正你在伍建設那裏吃過的苦頭多,我不擔心你會演不好。”

高躍進還是不語,但臉上也看不出什麽情緒,隻是坐那兒閉著眼睛不語。好像是個局外人。

許半夏見高躍進幹脆沉默,心裏雖然有點灰心,但來之前也有所考慮,高躍進不是衝動型的性格,他與野貓的關係走到今天這一步,肯定有他的考慮,他的布置,她許半夏妄圖一夜之間三言兩語就感化他,這好像太小看高躍進的智商了。羅馬不是一天造成的,看來這兩父女之間的堅冰還得假以時日。

送趙壘到賓館,高躍進與許半夏幹脆也下了車,坐大堂吧裏說話。可是一個想不出說什麽,一個靜以待變,怎麽說怎麽別扭。不過許半夏相信,要是高躍進心裏沒這個女兒的話,也就不會安排這回與她許半夏的見麵。他肯見麵,無非是希望通過她許半夏了解一些女兒的近況。

過了好久,許半夏總算想到一件心裏想了好久的事,便問高躍進:“高總,修姨好像對阿騎很好,是不是那天他在樓上幫了修姨什麽忙?”

高躍進愣了一下,道:“哪天?哦,那天。屋頂天窗做得不好,需要個高一點有力一點的人使勁扳一下才合筍。叫個物業的小夥子來也一樣可以。這年頭,家裏缺個扛煤氣瓶的人也沒什麽。”言語裏,自始至終就是不提一下阿騎。

許半夏“哦”了一聲,頓了頓,才道:“那就不明白為什麽修姨看見阿騎笑得那麽曖昧了,我還以為她會一直風清月白下去。”後麵一句“原來也會春心蕩漾”就不說了,相信高躍進自己會想到,總覺得其中一定有什麽緣故,可是直接問一定問不出來,隻有下猛料激出高躍進的話了。

高躍進被許半夏的話嗆得差點咽氣,不過一回想,好像是的,那天修姐居然還拿出自己做的小點心滿滿擺了一桌,這是他都沒有享受過的待遇。真有曖昧?滑稽,許半夏這是胡說。可這又是為什麽?高躍進自己也想不通。不過他還是維護修姐,道:“胖子你胡說,修姐對客人客氣一點也是有的,再說又幫她一些小忙,人家那是回報。”

許半夏見問不出什麽來,也就不再繼續,相信高躍進應該已經有了防備。“高總,上市了?”

高躍進道:“是啊,繞過發審委,不知道輕鬆多少。不過我最後沒給你那個朋友的公司做,他們辦事比較認真規範,隻是後台不夠硬,所以手段少點潑辣勁。但我不會虧待他們,後續工作交給他們了,以後你遇見他們幫我敲一下,一定要給我做好。”

許半夏笑道:“屠虹很委屈地跟我提起過,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換我也一樣會找手腳快動作利索的公司幫忙,早上市一天早圈錢,利息都夠付高價的谘詢費了。當時你們上市慶祝的時候,我還想著你會不會邀請我,結果很失望啊,原來…哼哼。”

高躍進聽了隻好笑,他不是沒想過把許半夏拉入邀請名單內,但是想來想去,兩人關係似乎是私人關係更多一點,而且又值他與高辛夷鬧冷戰,不想因此而導致高辛夷與童驍騎有什麽幻想,所以最終還是大筆一揮,把許半夏的名字劃掉。索性取笑許半夏,免得她追問:“屠帥哥找你了?胖子你怎麽總是不切實際找帥哥下手?你好好一個做事的女人,見了帥哥就亂方寸,腦袋也糊塗起來,我旁邊看著都難受。你要找帥哥,不會找那種可以用你的錢掌握的小白臉?剛才的趙帥哥和以前的屠帥哥,哪個是容易打發的,你說你累不累。這點精力花到賺錢上去,賺的錢就夠你養無數帥哥的。醒醒吧。”

許半夏原打算取笑高躍進的,沒想到被倒打一耙,很是沒麵子,而且,似乎他說得挺對,不由尷尬地笑道:“食色性也,嗬嗬,高總你不也喜歡美女嗎?”

高躍進笑道:“胖子,你這家夥酒色財氣也一樣不少的,這點我很喜歡。隻是好色好得這麽艱難,很是沒用。我二十出頭時候那麽講感情還可以說說,你都混了那麽多年江湖,也老大不小,還那麽感情用事,那就有點花癡了。你要喜歡帥哥,還不如喜歡我,起碼好處大大的,錢色並收。”

許半夏聽得差點要拍桌子,忍了忍才道:“高胖子,你要是再老二十年,我也就跟你了,伺候你幾年就可以瓜分遺產。再年輕十年也馬馬虎虎可以將就,你雖然不帥,總也有點男人樣。可你現在這年齡不上不下最要不得,跟著你沒出頭日子,好不容易伺候你翹辮子,我也沒玩的興趣了,錢再多都沒用。野貓英明偉大,她這個時候不認你這爸很是應該,反正阿騎現在鈔票也不少,夠她用的。以後在病床前麵認父也來得及。”

高躍進聽得一口口水噎在喉嚨裏,嗆得差點回不過氣來,好不容易才開腔道:“許胖子你說什麽?”

許半夏投機取巧地道:“我叫你高胖子,因為你比我還胖。就這麽定了,以後人前給你麵子,叫你高總,人後說什麽都叫你高胖子。”

高躍進指著許半夏,好半天沒聲音,終於憋得滿臉通紅地收回手指,卻改大掌往桌上一拍,道:“許胖子,你這鬼!色鬼!祝你跟著鬼帥哥冒足一輩子傻氣去。”

看高躍進被自己激怒,許半夏不知為什麽,心裏特別開心,忍都忍不住,扭過臉去悶笑。高躍進要是真氣得發昏,早起身走路或一杯水潑過來了,不過是一時下不了台,被她說得太難堪了。

高躍進看著許半夏憋紅著臉悶笑,心裏真是氣得想撲上去揍她,可是再一想許半夏的話,知道她是存心的,自己居然被她氣急,這小娘不知心裏多少得意,怪不得笑成紅臉。高躍進不由又好氣又好笑,悶了好久,見許半夏還是扭著臉笑得肩膀都在發抖,恨得又是一拍桌子,可話到嘴邊,卻也是忍不住笑出來。他這一笑,許半夏更是有恃無恐,不再憋在喉嚨裏,幹脆放聲大笑出來。兩人抱著肚子笑個痛快。

高躍進笑完,這才道:“許胖子,你跟那些帥哥可有跟我一起笑得那麽暢快?”

許半夏想了想,好像是的,在趙壘與屠虹麵前都比較矜持,微笑的時候占多,也就北京那晚衝屠虹出拳腳才算是放肆,但慢著,這有什麽可比?“不一樣啊,我對你的錢包有企圖,我對他們隻企圖色,當然區別對待。”

高躍進笑道:“隻要有企圖,沒什麽不同,你自己不明白而已。算了,我不跟小字輩討論那麽深奧的問題。今天你讓我笑得開心,也氣得夠嗆,我放你一條生路。野貓這叫住的什麽地方,一家三個擠那麽小的屋子,你叫她搬到湖邊別墅去,反正我讓出來不去那裏了。”

許半夏隻是笑笑道:“那可好,他們去了那裏,我也可以有機會享受湖邊別墅了,否則隻修姨一個人在那裏,我都不敢過去。要是能看見快雪初晴該有多美。”

高躍進故意道:“我又沒說給你去。”

許半夏當然不會當他一回事:“切,我遊泳撐船都要去,除非你吹大王開刀的笛子。”兩人吹了一通,終於氣氛融洽下來,這才各自回家,出得門來等出租,高躍進都在埋怨許半夏不該重色輕友把車子讓了。許半夏自己還要鬱悶,取備用車鑰匙開了門放漂染出來,走了好一段夜路才得以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