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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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陽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清晨。

窗外,朝霞如畫,東方的天際一片妖豔的血紅。

房間裏很安靜。

舞陽昏昏沉沉的躺在綺羅紅帳的大床上,皺著眉,隱隱感覺到左肩上刺骨的寒痛。

樓澈就坐在她身旁,握著她的手,就這般怔怔地望著她。

這樣的情景多次出現在舞陽的夢中。

而如今他真的就在她旁邊,柔柔的溫度在他和她的手指間默默傳遞。這種細微的碰觸令她不能言語,隻是睜著一雙迷離的眸子,隻是癡癡地看他。

見她醒來,他隻是溫柔地微微一笑,然後攬起她的身子,一勺一勺地喂她吃藥。

舞陽沒有動,無聲地流下淚來,任由酸苦的藥汁自湯勺滑入喉中。

他的動作很輕很輕,看著她的眼神仿佛也很輕很輕,似乎她是一件易碎的瓷器。

舞陽睜著眼看他的手指,修長勻稱,關節處高高鼓起,透出一股肅穆的威嚴味道。

就是這雙掌控一切的手,將她帶入一場萬劫不複的愛情。

樓澈笑著說:“丫頭,你立了大功,所以我要給你賞賜。”他寵溺地捏住她的下巴,輕聲耳語道:“我封你做我的妃。”

原來昨日大殿之上刺客行刺,是舞陽撲上去替樓澈擋下了那一箭。

箭鋒在刺到她的瞬間,帶著一絲殘酷的不忍,憤而偏向一旁。

那一箭射穿了她的肩膀,卻總算沒能要她的命。

而正是這種危難關頭,拚死一搏的壯舉令樓澈看到了這個柔弱的女子,她秀美的容貌和毅然的表情。

他要封她為妃。

舞陽將頭靠在在他懷裏,心頭卻不由掠過一絲冰涼的戰栗。

這一切均是算計好的,先是她的入宮,再是刺客,到她的封賞。這是牽扯到兩國利益的陰謀,是她不可逃避的現實。

可她沒想到,北漢的國主,竟然就是她朝思暮想的人。

十歲那年,下著大雪,舞陽從梅樹上跌下來,額頭磕在石塊上立刻滲出血絲,從未受過點滴苦難的小公主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服侍她的宮女們怎麽哄也哄不住。

忽然間,一個白衣錦冠的少年從梅樹後麵走出來,他俯下身,一隻消瘦的手伸過來,用藍色的帕子輕輕擦淨她的臉。

她的眼淚,在那一刻神奇的止住了。

少年抬起好看的手指刮了一下她清挺的鼻子,笑著說:“乖,不哭了,等你長大了我就騎馬來娶你。”

隻一句,勝過天地盟約,亦化做心間烙印令舞陽每時每刻都在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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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年,蜀國滅亡,父皇母後慘死宮中,年幼的舞陽跟隨姐姐逃亡到了異地。

集市上,她和姐姐被人群衝散,一位流浪的年青人收留了孤苦無依的她,他教給她美妙的舞蹈,交給了她高超的武藝,給予她生存的能力,他是她的主人,她的再生父母。

所以他叫她前去刺殺北漢國主的時候她毫不猶豫的答應了。

誰能料到重逢的方式有千萬,他們竟然遭遇了最最悲慘的那一種。每每想到自己的身份和任務,舞陽的絕望便像洪水一樣湧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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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冊封一個妃子是宮廷內常有的事。可是這種事一旦發生在樓澈身上,滿朝文武百官在欣喜之餘卻多少有些意外。皆因樓澈與傾城感情極篤,死生契闊,在皇上的心裏似乎隻容得下皇後一個人。

舞陽的出現是一個未解的謎。樓澈對她的寵愛亦是一個古怪的謎。

但舞陽一直記得年幼時在蜀國皇宮裏樓澈許下的諾言,數次糾纏哀求之後,樓澈歎息一聲拍拍她的手,總算勉為其難地笑了笑,答應像娶皇後一樣為她舉行盛大的婚宴。

那一瞬間,舞陽心痛如絞、淚如泉湧。

一個女子的一生,不外乎兩個字,愛情。隻要能和心愛的人在一起,哪怕隻擁有一刻的幸福,這一生也足以。

可是舞陽心裏總有一塊冰,時不時散發一陣寒氣。所以她的手一直很冰涼,捂的再緊也不增加一點溫度,冷得讓人心碎。樓澈每次來看她時,都會拉住她的手,心疼的說她是冰雕出來的美人。

其實隻有舞陽自己明白,身體內的寒毒越來越猛烈是主公給她的警告,提醒她時日有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