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螳臂擋車

這已經是冷容若連續第七天來到秦氏的一樓大廳了,依舊沒有人理他,就更不用說招待他了。看著大廳裏的人來人往,冷容若一點也不著急,隻是一直盯著門口那扇大門,期待著自己等待的人會出現。

冷容若,今年二十六歲,正在東方大學攻讀工商管理研究生的課程。冷容若是一名孤兒,三歲的時候被蓉姨在街邊撿到的。蓉姨是城郊一家孤兒院的院長,把冷容若從小一手拉扯大,在冷容若的認知裏,蓉姨就是自己的母親。現在對冷容若來說,孤兒院就是自己的家。

幾個月前,孤兒院的地皮擁有者把土地賣給了一個大開發商,開發商說要把房子拆了,聯合周圍幾片大地皮,建設一個新的商業區。孤兒院的生存麵臨了最大的危機。而新開發商正是大名鼎鼎的世界五百強秦氏,以蓉姨這一介女流,沒有任何人脈和勢力,完全沒有抵抗的能力。雖然孤兒院裏的孩子都可以分配到城市幾個地區的孤兒院裏,不用太擔心孩子們的問題,可這裏是蓉姨貢獻青春,奉獻自己大半輩子的地方,又怎麽能開心地起來呢。

在尋找了所有認識的朋友之後,冷容若發現,自己什麽忙也幫不上,他隻是一個學生而已。不過就算是螳臂擋車,即使是這樣做十分魯莽,也這樣做不會有什麽效果的,可冷容若還是決定盡自己的一份力,直接找上了秦氏。

第一天,櫃台小姐很禮貌地告訴了冷容若需要預約。第二天,櫃台小姐很禮貌地拒絕了冷容若的預約。第三天,櫃台小姐依舊很禮貌地封堵了冷容若所有的希望,隻是櫃台小姐職業化笑容裏的藐視,冷容若看得很清楚。第四天,冷容若在秦氏的大廳等了一天,徒勞。第五天,花了近一天的時間,冷容若終於在大廳等待了目標,秦氏目前的總經理秦懷書,冷容若雖然看到了秦懷書進入公司,不過由於反應慢了一些,被警衛擋住了,失去了機會。第六天,冷容若還沒有來得及靠近秦氏的主人秦戰,就被多一倍的警衛們擋住了。今天是第七天。

冷容若可以感覺到周圍不友好的目光,櫃台小姐的無視,警衛的鄙視和厭惡。顯然,冷容若這種堅持不懈的訪客,讓他們十分不屑。明知道是無用之功,還在抱著沒有用的希望在堅持,增加自己的工作量。偏偏,這位冷容若是一座冰山,幾天以來,除了去櫃台詢問相關事務,幾乎都沒有說過話,一直都是那張冰山臉,讓原本就寒冷的冬天,周圍溫度又下降幾度。本來就被冷容若弄得很煩的工作人員們,還要不住地看到冷容若那張冰山臉,上班的心情又怎麽會好呢。

不過對於這些目光,冷容若把所有的不滿都壓在了自己的心底,直接過濾,把他們當做空氣,依舊執著地等待著秦懷書的到來。

突然,門口的警衛們一陣**,冷容若迅速站了起來,幾天來的經驗,冷容若知道,有大人物來了,隻是不知道是不是秦懷書。冷容若快步走到了大廳的正中央,他知道,隻有隻有才能被主要人物看見,這是唯一的機會。前幾次,錯過都是因為自己從側麵走過去,錯失了直接接觸的機會。

這一次,冷容若賭對了。

走進門的秦懷書很快就看到了站在大廳正中央的冷容若,略微偏了偏頭,問身邊的秘書怎麽回事。對於這個堅持不懈的牛皮糖,秘書也是有些了解的。連續一周以來,一座冰山坐在大廳的事情,自己也聽說了。秘書簡單地和秦懷書解釋了一下情況,一行人就已經走到了冷容若的麵前。

警衛熟練地走了上去,在冷容若麵前建起了一堵牆,不讓冷容若有靠近的機會。

冷容若的性格,天生就是如此,冰山一座,不喜愛說話,即使有必要,他也會用最簡單的話語來表達自己。當然,這並不代表他不會說話,相反,他還是一個很好的辯論者。當看到聚集在自己麵前的警衛們時,冷容若決定先發製人,“秦總經理,我是陽光孤兒院的代表,請問貴公司可不可以不要拆除孤兒院,保留下這個珍貴的地方。”

秦懷書連給冷容若一個眼色都吝嗇,直接和秘書路過警衛繼續往前走。在經過冷容若的時候,秦懷書嘴角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可是這個笑容在冷容若眼裏卻是如此寒冷,“我們是做生意的,當我們都是做慈善的。下次這樣的人,禁止出入。”秦懷書雖然是在和秘書說話,可是話語卻清晰地傳到了冷容若的耳朵裏。

其實,冷容若是工商管理的研究生,他又怎麽會不知道呢。孤兒院那塊地周圍,的確有很大的開發價值。作為一個大公司,是不可能放棄這個追逐利益的好機會的。可是,立場不同,思考的內容就不同,即使冷容若知道這個道理,他還是要試一試。“貴公司可以以孤兒院為中心建一個小公園,借此發展出一個人文中心,成為商業區的一個新亮點。”冷容若用盡自己全身的力氣,衝破警衛的包圍,往前走去。“同時把孤兒院翻新,以此為契機,以慈善為新的宣傳點,為商業中心增加吸引力。周圍可以建美術館、展覽館等相關產業,形成產業鏈。”冷容若把自己心裏的計劃大聲喊了出來。

此時的櫃台小姐們都覺得十分吃驚,幾天以來,這座冰山幾乎從來不說話,甚至寒氣逼人,現在卻是變身成為另一個人。雖然語氣很急迫,雖然周圍警衛在不停阻攔,一片混亂,卻是依舊條理分明,沉著冷靜,氣勢逼人,不屈不饒,彷佛是在談判桌上進行商談似的,沒有任何的慌亂和歇斯底裏,也沒有上訪來搗亂者的那般可怕。雖然站在秦氏的立場上,這個叫冷容若的男人就是一個搗亂者,不過客觀地說,他很努力,而且很有魅力。

可惜,秦懷書的身影還是消失在了電梯裏。在電梯關上之前,裏麵傳出一句不知道是誰說的話,“麻煩。”

這句話聽在警衛耳朵裏,自然是對自己工作的不滿。放任這個冷容若如此放肆,就算是他們的失職,一不小心,上麵的人發火了,隨便辭掉一個小警衛,還不是易如反掌。這下,警衛們的火氣就上來了,三個人一把拉住冷容若,往後用力一拉。剛才雖然不斷推搡,但三個警衛都隻是阻擋冷容若,並沒有下重手,才讓冷容若不斷前進。這下,三個人的力量,冷容若一個人肯定是抵擋不住,一個重心不穩,就往後摔了出去。

“砰”的一聲,冷容若的身體重重地摔到了地上。櫃台小姐們都吃驚地捂住了嘴巴,雖然大廳偶爾會有這樣的搗亂者,可是全武行,真的打起來了,還是不常見的。

其中一個真的上火了的警衛,衝上去,就準備給冷容若一腳。

冷容若身體略微一彎,頭用力一甩,抬起來狠狠地盯著衝上來的警衛。好冷!原本就是冰山一座的冷容若,此刻全身都散發著“別惹我”的氣息。雖然冷容若十分狼狽地摔倒在了地上,可是他臉上的從容,眼裏的冷靜,還有身體散發出來的氣勢,卻依舊驚人。

看到冷容若這眼神,警衛也是一驚,猶豫一下,反而火氣更加上來,伸出去的腳更加用力地往冷容若身上一踹,“你算哪根蔥,別看你人模人樣的,在我們公司,你也就和一個乞丐沒有什麽區別,裝什麽清高。裝清高就不要像狗一樣來這裏低頭求人。”冷容若的腰狠狠地受了一腳,也不禁悶哼了一聲。警衛正準備繼續第二腳的時候,後麵兩個警衛連忙上來把警衛拉著,叮嚀著什麽,似乎是在擔心不小心真的把人打受傷了,那警衛就倒黴了。

在這個茬口,冷容若撐著自己的右手,站了起來,腰部傳來的疼痛,應該是淤青了。冷容若看了看眼前的三個警衛,他很想發火,他很想打架,牙齒都已經快咬碎了。不過,早在決定來秦氏等待的時候,他就預料到可能會出現這樣的局麵了,可他依舊來了,這是他自找的。現在如果反擊了,隻是給他們一個侮辱自己的機會罷了。冷容若平靜地打量了一下眼前的三個警衛,如此平靜的眼神,卻讓人心底莫名地就一陣發涼。沒有說任何話,也沒有做任何動作,冷容若挺直了腰,沒有任何的屈服,轉身就這樣離開了。

站在秦氏的門口,裏麵的警衛們都警戒地看著門口的冷容若,擔心他又做出什麽過激的舉動。

冷容若回頭,看著門口那燙金的兩個大字“秦氏”,在陽光的折射上熠熠生輝。位於世界五百強的秦氏,可以說是許多畢業生的夢想之地,在以前,秦氏對於冷容若來說,也是很不錯的選擇,可惜現在不是了。剛才無視自己的秦懷書,鄙視自己的秘書,當然還有“盡忠職守”的警衛們。這樣一個秦氏,就要剝奪自己的童年回憶了,還有蓉姨這麽多年的心血;這樣一個秦氏,給予了冷容若掃地出門的屈辱,冷容若沒有發泄,不代表他不記得。

麵對這樣一個大鱷,冷容若一個尚未畢業的研究生,沒有任何人脈,力量真的太小,任他翻騰,也翻不出個浪花來。

冷容若咬了咬自己的下唇,腰上傳來一陣陣疼痛,狠狠地盯了“秦氏”那兩個字一眼,轉身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