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任非常愜意,沒了匈奴這個心頭大患。烏桓和鮮卑、扶餘、高句麗投降的文書也擺在自己案頭,曆時兩年多的塞北最後一戰畫上了完美的句號,他作為將軍的職責已經盡到,其他的事情全都扔給那個討厭的司馬張華之處理。蘇任搬了一張椅子拿著自己心愛的茶壺坐在賬外喝茶看天。

韓慶是蘇任的幕僚,蘇任沒了事情他自然也就沒了事情,整個大軍之中也隻有他能陪著蘇任喝兩杯。雖然入秋之後太陽的溫度一點點降低,反而沒有夏天那麽暴烈。左有鬱鬱蔥蔥的樹林,右有清澈見底的小河,黃十三和蠻牛兩人將一條條肥美的白魚從河裏扔上來,蘇任親自操刀一頓豐盛的烤魚已經有了香氣。

韓慶一邊幫著蘇任添柴一邊道:“聽說陛下看見你的奏疏非常生氣,說你搶了他的風頭,將李息罵了個半死,還說當初就該來桑乾,不應該去什麽右北平。”

“管我何事?他又沒有明詔讓我放水,能不能抓住魚那就得看本事。”蘇任一指河邊正在抓魚的黃十三和蠻牛:“他們兩個配合的就不錯,這才多大一會就有十幾條了,比陛下強。”

韓慶低頭苦笑:“你這話若是被陛下聽到,一個大不敬的罪名是跑不了了。”

蘇任歎了口氣:“正好,也該犯點錯誤了。”

韓慶一愣,旋即不斷點頭表示肯定。

魚烤的非常不錯外酥裏嫩,椒鹽撒一把香氣立刻迸發而出,離著老遠就能讓人垂涎欲滴。黃十三迫不及待的跑過來,顧不上燙第一個搶了一條抱著就跑。蠻牛來的稍晚,所以剩給他的就是最小的。吃著烤魚,喝著小酒,看著遠處的軍卒來來回回操練,聽著林中清脆的叫聲這樣的生活過一輩子蘇任都不覺得膩。

吃了兩口蘇任扭頭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待回過頭來之後發現自己的魚竟然不見了,立刻咆哮道:“媽的,那個狗日的敢搶老子的魚?說,老黃是不是你?蠻牛是不是你?韓先生,算了,你沒這個本事,到底是誰?給老子出來!”

一個白色的身影從蘇任身旁的大樹後晃悠出來,手裏的那條魚不是蘇任的還是誰的。那人一邊吃一邊搖頭:“手藝退步了,沒有以前弄的好吃了。”

見有人現身,黃十三和蠻牛連忙站起來,去找自己的兵器。那人淡淡一笑:“就你們兩個?去吧,去拿你們的兵器吧?看看是不是能殺了我?”

黃十三和蠻牛立刻低下頭。蘇任也一屁股坐下,瞪了那白衣人一眼:“哎!真是狗改不了吃屎!你這偷偷摸摸的毛病還沒好。”

“哈哈哈……”白衣人不怒反笑:“該裝的時候我比你裝的好。”

“那是,大名鼎鼎的神王,聽上去都讓人有跪拜的衝動。”

韓慶連忙起身:“贏公子請坐!”

贏廣濟微微點頭:“還是韓先生懂禮,你們,尤其是你一點禮都沒有,也不知道劉家的那個小子怎麽會看上你,讓你做將軍。”

“做將軍就要懂禮嗎?老子不懂,照樣打的匈奴人滿地找牙。”蘇任忽然戲謔的看著贏廣濟:“誒!?不對呀,你不在高原上好好待著,怎麽跑這裏來了?”

贏廣濟咳嗽一聲:“在那上麵待膩了,下來遊玩遊玩不成?”

“成!那有什麽不成的,但是我沒見過有人到塞外遊玩的,說句不好聽,就現在塞外的空曠程度比你的高原有過之而無不及,這樣的愛好比較好,省的你殺人,因為這裏沒人讓你殺。”

“你就是!”贏廣濟沒有抬頭,繼續吃自己的烤魚。

蘇任一驚,連忙從椅子上蹦起來:“你是來殺我的?為什麽?”

“本神王殺人需要理由嗎?再說,被本神王殺死你應該高興才對。”

蘇任嗬嗬笑道:“那你殺吧!隻要你不後悔,我知道這裏的人沒一個能阻止你殺我,你確定是來殺我的?這時候把話說的太滿,一會求到我頭上的時候價碼就會成倍增加,你可是知道我這人有多心狠手辣,即便是朋友也不例外,何況還是個要殺我的人。”

贏廣濟終於將最後一塊魚肉吃完,扔了魚骨喝了口茶:“哎!我知道你心黑,已經早早準備好了你要的東西,隻希望你能幫我留下一人的性命。”

“哦?怎麽,你還和這些草原狼有交情?說吧,誰?隻要不是太重要的角色,可以少收你的錢。”

贏廣濟搖搖頭:“這些貨色我還看不上,你應該知道我要救誰。”

蘇任見贏廣濟的表情不好,也收起玩笑,看了贏廣濟一眼:“那人很難救出來,據我所知進了廷尉府大牢還能活著出來的沒有人,至少到目前為止。”

“那個廷尉張湯不是你的徒弟嗎?”

“嗬嗬!”蘇任笑了兩聲:“沒聽說過教會徒弟餓死師傅這句話嗎?張湯曾經是我的徒弟,隻是曾經,他現在是陛下的臣子,陛下手裏最鋒利的刀。”

“真的沒有辦法?”

“真的沒有!”蘇任搖搖頭:“除非陛下親自下令放人,否則誰也沒可能將人撈出來。”

贏廣濟要救的人正是在長安館陶公主府和朱買臣秘議的黑衣人。那人的來頭非常大,算是贏廣濟的叔父,當然血緣關係比較遠的哪一種。贏廣濟帶著族人和自己的手下離開大漢去了高原。那人沒有走,從一開始他就不同意贏廣濟如此懦弱的做法。

贏駟是他的名字,從血統和根源上來說,並不是扶蘇的子孫,他的血緣更靠近二世皇帝胡亥。所以嬴駟對於複國的念頭比贏廣濟強烈的多,因為大漢朝繼承的王朝原本是他們家的。嬴駟本是黑冰台的一名長老,在黑冰台有非常深厚的根基,隨他留在大漢的人自然不少。

然而嬴駟還是低估了大漢諜報機構烏木崖的能力,當初他第一次進皇宮便已經被人盯上,所以蘇凱才能順利跟蹤找到館陶公主府。但嬴駟也是驕傲的,不僅對自己的身份血統驕傲,更多自己的身手和實力驕傲。直到大批的軍隊闖進館陶公主府,他才明白這一次自己似乎又輸了,而且輸的非常淒慘。

雖說這個嬴駟不是一個好長老,不是一個好手下,更不是一個好領導。但他總歸是贏世後人,且是看著贏廣濟長大的,所以贏廣濟不得不救。但是,贏廣濟的勢力早已經去了高原,在長安的黑冰台幾乎在此事中被破壞殆盡,沒有人手沒有資源要救意圖叛亂的嬴駟談何容易。

派人突襲了廷尉府監牢好幾次都沒有成功,有派人多方聯絡依舊不能如願。贏廣濟歎了口氣,不得不遠赴塞外來找他最不願意欠人情的蘇任幫忙。

“隻要你能將嬴駟救出來,缺胳膊斷腿都無所謂,隻要留他一條命,我願意幫你完成一件事,無論什麽事情。”贏廣濟從來不對旁人承諾什麽,這是第一次。

蘇任抬頭看了看贏廣濟:“為何非要救這個背叛你的人?隻因為他姓贏?這樣的理由恐怕說不過去,你給我說實話,如果令我相信,我就幫你想想辦法。”

“哎!”贏廣濟歎了口氣:“還是逃不過你的眼睛。”

嬴駟雖然是黑冰台的一個長老,卻代表著一個贏姓家族的,秦始皇統一六國,搜刮天下財貨為己所用。修高大雄偉的陵墓,修美輪美奐的阿房宮,修世界八大奇跡之一的長城,修最好的道路秦直道。有些一修就動用幾十萬民夫耗時幾十年,全靠掠奪六國的財富支撐。

然而秦始皇死後,依舊還有不少剩餘。二世皇帝胡亥雖然頑劣胡鬧,可對先輩積累來的財富從來沒有揮霍過。在鹹陽即將被攻破的時候,派最親信的人將那些財富埋藏在一個非常神秘的地方。為了保證這些財富不被那些反賊發現,胡亥製作了一張地圖,並將地圖分成四份交給不同的人保管。扶蘇作為胡亥最對不起的兄長自然有一份,胡亥手中還有一份,其他兩份也都是對大漢朝最忠心耿耿之輩保存。

贏廣濟是扶蘇後人,自然得到了本應該是扶蘇的那一份。另外兩份贏廣濟也想法拿到了手中,這最後一份就保留在胡亥的後人嬴駟手中。現在嬴駟被抓,若嬴駟死則始皇寶藏將永無再見天日的可能。作為贏氏最後的希望,贏廣濟一定要得到他。

蘇任點點頭:“原來如此!能告訴我那筆財富有多少?”

贏廣濟翻了一個白眼:“多的你難以想象。”

“那我能不能分一杯?”

“不行!”贏廣濟拒絕的非常幹脆。

蘇任大笑:“那我為什麽要幫你?與其讓你得了那些財富禍亂天下,不如將他永遠埋藏的好。”

贏廣濟黑著臉:“我對天發誓,絕不用那些財富對付大漢,這總可以吧?”

蘇任盯著贏廣濟看了好久,這才慢慢道:“讓我想想,想想你的話是否可靠,再想想用什麽辦法能將你那個不知好歹的叔叔弄出來,我隻能保證他還活著,至於怎麽活我可不管,廷尉府的厲害你應該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