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人越來越多,就那麽被扔在大街上,經過一夜之後全都變成了冰棍。.org千泥城已經不再適合居住,出現了大批大批逃離的現象,哪怕是城門都有人闖的。讓事件更加雪上加霜的是,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城中突然出現了一群人,這些人直接衝進已經關門的店鋪,直接開搶。店鋪的掌櫃不敢阻攔,隻求這群暴徒別害了他們的性命。

有了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有了第一波就會有第二波。西域人其實是一個很複雜的群體,在這群群體中,一部分人暴虐,一部分人仁義;一部分人殘忍,一部分人膽小;一部分人為了活命不惜一切代價,甚至包括他們的性命,一部分人為了活命,甘願當牛做馬被人奴役。

這就是西域,奇怪的西域。這樣的兩極分化和他們種族的來源多樣有關,一旦一個地方的種族中謀一個族群占據了人數上的優勢,自然就會成為這裏的霸主。就連橫行西域的馬賊也是如此。

所以,當千泥城中的暴徒越來越多的時候,本來膽小怕事的底層百姓,搖身一變成了城中最恐怖的一群人。原本那些高高在上的權貴和富商比鵪鶉還要聽話。

這些暴徒在千泥城橫行,唯獨一個地方他們不敢去,那就是位於王宮旁的那家客棧,甚至連名字都沒人敢說出來。自然這樣怪異的事情是有原因的,當一支不明情理的暴徒剛剛衝進客棧大堂的時候,一陣箭雨幾乎讓他們全軍覆滅。當第二支暴徒隊伍離著客棧還有五六十步的時候,披著黑甲的騎兵毫不留情的從他們身上奔馳而過。從此之後,這裏就成了死地,至今那些被踏成肉醬的屍體還在街麵上擺著。

對於這樣的地方,暴徒們閉口不言,可是有人偏偏不信這個邪,非要和這個硬骨頭掰掰手腕。從昨天中午開始,千泥城中僅有的五千兵馬將客棧前後堵了一個嚴嚴實實,任何人不得出入,哪怕你是出去買菜,也會被飛舞的箭矢射成刺蝟。

老王很緊張,他這輩子都沒有遇見過這樣的事情,每天晚上都會被噩夢驚醒,可是他又不敢問,隻好將所有的擔心全都壓在肚子裏麵。

“王掌櫃,有話就說,我這裏可不是你們崔家,所有人都能發表自己的意見!”蘇任端起酒杯衝著老王嗬嗬一笑。

老王連忙站起身,扭頭看了看坐在自己下手的那幾個商賈,一咬牙:“先生,咱們這次是不是出不去了?”

蘇任微微點頭:“是呀,被五千兵馬圍住,靠咱們手裏這點人估計懸!”

“這可如何是好?鄯善國王放著城裏的暴民不管,為何偏偏圍著我們?”

韓慶接過老王的話頭:“這件事未必是國王所為,諸位有所不知,現如今的鄯善國早已經不是那個國王說了算了。”

“啊!難不成鄯善國的某個權臣已經投靠了匈奴,想要致我們於死地?”

蘇任道:“想要致我們於死地不假,但是並非是鄯善國的那個權臣,不過呢,隻要咱們不離開客棧,他們也不會攻進來。”

“那,那咱們的糧食能支撐幾日?”老王更加擔心。

韓慶道:“此事先生早有所料,來到鄯善國之後就在囤積糧草,支應個月餘不成問題。”

老王鬆了口氣:“這就好,但願月餘時間千泥城能夠好轉,要不然……”

“諸位放心,用不了月餘,這圍自解!”蘇任說的信心滿滿,讓大堂裏的眾人稍稍鬆了口氣。

打發了老王眾人,屋子裏剩下的就成了蘇任的人。剛才的話不過是安老王等人的心,實際上的情況很糟糕,那個被處死的汪六說過墨聰和邵翁要對蘇任不利,可是汪六說墨聰會派人去玉門搗亂,所以蘇任將他手裏僅有的一半兵馬派往玉門應急,誰料事情根本不是那個樣子。

人數上的劣勢已經讓客棧岌岌可危,更危機的正是老王擔心的糧草。按照現在的人口計算,客棧中的存糧隻有三天,如果三天之後不能想出辦法,自己這群人很有可能就會葬送在這裏。

韓慶歎了口氣:“這一次墨聰和邵翁是下了決心要將咱們置於死地,五千兵馬不過是明麵上的,隱藏在周圍的人恐也不少,天罡地煞都無法衝破,足見這些人的實力有多強。”

“那就殺出去,大哥放心,有我小金子在一定護著大哥平安!”

韓慶連忙阻止:“此乃下策,咱們現在就五百人手,麵對五千兵馬尚且不敵,更要麵對躲在暗處的那些人,人家之所以沒有攻進來就是想看著咱們自亂陣腳,這一次人家可把我們當做老鼠,咱們要麵對兩條老貓。”

霍金一拳砸在桌上:“守不能守,走不能走,那怎麽辦?”

蘇任瞪了霍金一眼:“你給我坐下!”

霍金嘟囔著嘴一屁股坐回自己的位置。蘇任扭頭對韓慶道:“信鴿可放出去了?”

韓慶點點頭:“放是放出去了,有幾隻能衝出去就不好說了,剛放出去就看見一陣箭雨,大部分被射殺。”

“衝出去一隻就好,剩下的就是等!我相信三天足夠,且看著吧!”蘇任皺起眉頭:“不過,也不能太過大意,雖然咱們是老鼠人家是貓,也不能被貓隨便一口就吃了才行。”

客棧百步之外是城中唯一還在營業的酒肆,並非掌櫃願意開門,而是不開門不行。門板已經被人給拆了,在十幾個黑衣人冷冰冰的眼光中,店掌櫃戰戰兢兢的伺候坐在窗邊的兩個老頭。這兩個老頭一看就大有來頭,身上的衣服很華麗,就披在外麵的皮裘,就算把他這個酒肆賣了也買不起。

店掌櫃放下盤子,一名黑衣人揮揮手,店掌櫃識趣的立刻離開,急匆匆回到後院和老婆孩子躲在屋裏不敢出來。

邵翁一仰脖將冰涼的葡萄酒灌下去,一臉的笑容:“這一次看他往哪裏跑,還想求援?方圓百裏老夫已經派人打探過,沒有漢朝的一兵一卒!”

墨聰一笑:“打探不頂用?你忘記了那個藏在我們鼻子地下的屠夫了?據說他的主子原本就藏在亂石坡。”

“放心,這一次老夫搜查的很仔細,就差把戈壁灘上的每一塊石頭搬起來看了!”

“這就好,邵兄辛苦!”墨聰親自給邵翁斟了一杯酒,扭頭看向窗外。

街道上很冷清,住戶們都沒有開門,更不要說行人了。騎著馬匹的騎兵全身裝備,來來回回在街麵上尋索。客棧門口更有一大群弓箭手就隱蔽在對麵的房舍內。這樣的安排是擔心蘇任狗急跳牆,隻要蘇任敢突圍,漫天的箭矢能讓他的手下跑不出巷口。

又等了三天,雙方依舊沒有動作。客棧中安靜的可怕,沒有絲毫的聲音。昨天邵翁派人爬上王宮頂觀察過客棧,看見院子裏有好多人巡視,就算是晚上也十分警惕。對此,邵翁隻是笑了笑,用一句故作鎮定概括。

墨聰忽然想起了什麽,看了邵翁一眼,最終卻什麽都沒說,隻是吩咐自己的手下盡量離客棧遠一點,萬不得已在出手不遲。

韓慶找到蘇任:“先生,咱們的屯糧完了,明天早上就沒吃的了。”

蘇任歎了口氣:“這一次大意了,被人家困在此處真不應該,日後這種以身範險的事情決不能再幹了!”

韓慶深施一禮:“此言甚是,不說先生如今身份尊貴,就算是替屬下考慮也不應該再範險,說句不好聽的,若這一次先生有個三長兩短,會有很多人跟著先生一起倒黴。”

蘇任笑道:“韓先生這是在教訓我?”

“不敢,實話實說而已。”

蘇任搖搖頭:“昨日讓霍金射出去的書信可有回應?”

韓慶搖搖頭:“看來這一次那些人是鐵了心了要將我們留在這裏,對我們說的話充耳不聞,就等著我們餓死之後衝進來。”

“哎!本來不想這麽幹,現在看來不幹是不行了,那東西有傷天合,用在人身上實在不妥,在嶺南和馬邑我都沒用過,在這裏要破例了,但願那兩個老頭子不要害怕才是。”

韓慶立刻睜大眼睛:“先生準備……”

蘇任微微點頭:“讓石寶準備吧!將所有的東西都拿出來,讓兄弟們飽餐一頓,明日一早咱們走!”

太陽慢慢落山,陽光從城牆上麵消失,天上的雲彩照出了一片火紅。西域的天空中雲很少,就算是有也會被大風吹走,出現火燒雲的機會少的可憐。今日突然出現,讓不少人陶醉。其中就包括在客棧門前執勤的兵卒,和在王宮後花園涼亭中喝酒的墨聰和邵翁。

“墨兄,這樣的天氣在這裏可不多見!此乃好兆頭,預示著咱們定當大勝!”

“何以見得?”

邵翁一笑:“紅色,天火也,鮮血也,明日一戰定讓蘇任和他的那些手下血流成河,正與如此景色相匹配,老夫算過不會有任何問題。”

墨聰點頭笑道:“那就好,來預祝明日一戰全勝,盛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