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風起兮雲飛揚,

威加海內兮歸故鄉,

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這首直白的詩歌是大漢開國皇帝劉邦在平定鯨布叛亂之後,路過沛縣與老家的父老鄉親喝酒的時候,臨時創作出來的詩歌。雖然粗陋無比,但是意境卻雄渾無比,流傳兩千多年來,被人們津津樂道。因為沒有劉邦在唱的時候沒說它叫什麽名字,後人便起了一個霸氣側漏的名字,大風歌。

劉邦不過一個亭長,既不是王侯之後,也不是世家大族,肚子裏的墨水也就隻夠看個奏章寫個名字。很難想想一個讓一個村長都算不上的官去管理一個國家,這個國家能變成什麽樣子。但是大漢朝卻在劉邦的手上一點點建立,然後走向輝煌,最終將漢這個字烙在我們這個民族的脊梁上。

大軍通過朝陽門的時候不知道誰吼了一句,一傳十十傳百,數萬人全都開始唱大風歌,那氣勢可謂是驚天動地,撼山跺地。全身鎧甲,一手持劍一手持盾,每唱一句劍刃狠狠的敲擊在盾牌上發出震人心魄的聲音,這就是大漢的軍卒,威武而雄壯,不畏死驍勇善戰。

在蘇任回到長安十天之後,韓安國的大隊人馬這才返回。不是韓安國走的慢,而是蘇任跑的快。二十萬大軍從馬邑回到長安,每天走不到三十裏,因為是大勝戰利品和俘虜徹底拖慢了大軍的步伐,就算他們想快也沒辦法。

劉徹一身冠冕站在城樓上,眯著眼睛看自己的大軍進城。當開路的五千騎兵通過之後,韓安國的中軍抵達城下。竇嬰代替皇帝在城門口迎接,繁瑣的禮儀讓蘇任覺得有些無聊,所以他就尋了一個陰涼的地方坐在地上休息。本來按照劉徹的意思,蘇任既然是一路主將,這時候應該在下麵的馬隊中才是,但是蘇任拒絕了。有人覺得蘇任傻,自然也有人明白蘇任這麽幹其實最聰明。

站在城門口接受皇帝檢閱的確風光,自然也就將自己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等以後再想幹點什麽事情就不得不考慮後果。作為大功臣不得私有兵器,親衛數量不得超過一百,為了避免皇帝猜忌,還不能隨隨便便出入丞相之類的高官府邸,因為大家的眼睛全都盯著你。現在蘇任不去,自然很多人就把他忽略了。

灌夫湊到蘇任身邊,一臉的歉意:“小子,這一次是老夫對不住你,欠你一個人情,你沒有在陛下麵前告老夫的黑狀,情老夫領了,明日就將城外三百畝好地送到你府上。”

蘇任一笑:“老將軍說這話就見外了,咱們看的是情誼,當時的情況就是那樣,並非老將軍不盡力,這一點小子還是明白的。”

灌夫眼睛一轉:“你到底看上老夫什麽了?說出來,隻要老夫有!”

“嘿嘿,聽說潁川發現了一座黑石礦,小子準備做這個生意,當然老將軍不能白合作,咱們對半分如何?”

“哈哈哈……”灌夫剛笑了兩聲,立刻引來了禦史的眼光,慌忙閉嘴,指著蘇任道:“就知道你小子看不上那三百畝地,也罷!此事就以你,黑石不僅潁川有,河北一帶更多要不要老夫給晉陽太守和中山王去個信,別這麽看著我,老夫不占一分一毫,權當賠償你了。”

“那就有勞老將軍!”

兩個人談完生意,開始說一些無關緊要的屁話,城下的儀式還在繼續,獻俘才是這次凱旋的重頭戲。俘虜很多,人頭也很多。當一車車已經發臭的人頭從朝陽門運進長安城的時候,就算是感冒鼻塞的人也有些受不了了。好在終於送完了,這些都是軍功,需要軍曹司馬一個個核對之後全部處理。

接下來就是俘虜。走在最前麵的竟然有幾個熟悉的麵孔。韓王、琅邪王、當歸王蘇任全都見過,和當初在狼居胥時的飛揚跋扈相比,現在這些王一個個比鵪鶉還乖巧。特別是琅邪王已經傻了,走在人群中昂起頭看著城樓,一笑嘴角的口水都攔不住。

俘虜真不少,除了崔久明弄走的那些之外,留下的最起碼也是百夫長,按照匈奴人的兵製,十幾萬人從百夫長開始一層層上去還有千夫長、當戶、裨將、小將、相、都尉,再到王,以蘇任的眼光看沒有三千也有兩千五,排了四個縱隊綿延一裏多長,一個個走的有氣無力,真正如鬥敗的公雞一樣。

等到中午十分,韓安國率領此次出戰的主要將領跪在城樓下:“臣等奉命出戰,特向陛下交旨!”

劉吉慶操著操著公雞嗓子大聲問道:“陛下旨意,爾等勝否?”

“大勝!”

“陣斬多少?俘獲多少?”

“陣斬兩萬八千,俘獲七萬餘,牛羊兵甲無數!”

“諸位將軍辛苦,陛下旨意,大軍卸甲!”

這一通屁話就是給百姓聽的,讓百姓感受一下大軍的威猛。軍報上的數字可比韓安國嘴裏說的詳細,除了殺的和俘虜的,自己人也多有損失。冷兵器戰爭就是這個樣子,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絕對不誇張。說白了,古代的打仗就是打群架,隻不過人數眾多有些章法而已。

大漢建國以來,對於匈奴從來都是低頭認輸,不惜將公主送去和親,以保護自己不受匈奴騷擾。北方的匈奴就好像壓在漢人頭上的一座山,時時刻刻都想把山搬到,隻可惜沒有愚公的運氣,上天沒派黃巾力士幫忙。這一次的大勝讓所有的漢人揚眉吐氣,司馬相如掌管的大漢報明日會有專版介紹馬邑之戰,用不了多久整個天下都會知道。

今日的建章宮燈火通明,皇帝設宴為得勝歸來的將軍們請功,作為三路主將,韓安國、李廣、程不識、蘇任最然是這場宴席的主角。一遍遍的大風歌在建章宮的上空傳唱,雖然隻有那麽三句,卻唱的蕩氣回腸,無論是長樂宮還是未央宮都聽的清清楚楚。

衛子夫也在設宴,她代表皇帝款待出征將士的家屬。聽著建章宮傳來的聲響,衛子夫微微一笑:“今日乃是我大漢軍臣最高興的一天,諸位雖然沒有上戰場殺敵,卻在家中替父兄丈夫護佑家族,勞苦功高,我在這裏替陛下替出征的將士謝過諸位,我等乃是女兒身,雖不能上陣殺敵,也當站在父兄身後支持,有了我們的支持,我大漢男兒自然沒有後顧之憂,定能將匈奴徹底擊潰,永絕後患,飲!”

女眷們連忙端起酒杯一飲而盡,一個個豪爽的像漢子。衛子夫放下酒杯,轉頭對平陽公主笑道:“有些話陛下不好說,我在這裏想問問姐姐,衛青雖然粗陋了些,作為他的姐姐還想問姐姐一聲,若姐姐願意明日我就讓衛家派人去平陽提親,可否?”

平陽公主一笑:“衛青現如今乃是將軍,雖然出自我平陽,不過吾看中的是衛青的人品,自然不會推辭!”

衛子夫連忙謝過,與平陽公主喝了一杯。又轉過頭看了董倩一眼,笑道:“咱們兩人也算姐妹,雖然健兒不是你所出,但總歸是蘇家之後,你作為嫡母也當得起一家人,昨日當利回宮之後便很生氣,我也知道這孩子不想回來,如果你不嫌吵鬧,吾明日就派人將當利送到樓觀如何?”

董倩連忙施禮:“一切全憑夫人做主,當利公主聰明伶俐,臣妾當自家女子疼愛!”

衛子夫雖然還是夫人,就憑現在這場酒宴能看出來皇帝已經將其當做皇後了。這一次讓她明目張膽出來,就是讓這些朝臣的家眷回去給朝臣透個口風,免得皇帝提出立後的事情時有廢話。從衛子夫應付自如的情形判斷,這個女子有本事也有手段,是個做皇後的料。

衛子夫春風般的話語中,本來還拘束的女眷們慢慢也就放開了。不知不覺間有些眷屬也學著建章宮內的男人們唱起了大風歌,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蘇任今日喝的有些多,雖然皇帝的酒沒有自己家裏的二鍋頭勁大,喝多了也不舒服。趁著出恭的機會,公孫賀跟了出來:“你真的遇見了那些家夥?”

蘇任點點頭:“看樣子你知道他們?”

公孫賀沒有隱瞞:“前些年那個邵翁曾去過我家,與家父有過一場談話,當時年紀小,並沒有在意,不過現在想想那些人的來曆恐怕不簡單。”

“哦?怎麽說?”

公孫賀扭頭四下看了看,壓低聲音道:“你可聽過方仙道?”

蘇任搖搖頭。

公孫賀繼續道:“方仙道起於春秋時期的燕國,到了秦時盛行,徐福等人就是他們,更早的話扁鵲也算,別驚訝這隻是其一,若論起來出了儒家的六藝之外,其餘所有行業都可算作方士,這些人與墨家關係最好,因為他們都希望得到皇帝的重用,隻可惜現在有些沒落而已。”

蘇任看了公孫賀一眼:“你……!”

“我不是,我家也不是,不過你要小心,得罪了他們後果很嚴重,那些人最為歹毒這一次既然與墨家一起出現,你就不得不防一下,免得被人家算計。”說完,公孫賀提起褲子,手都沒洗在蘇任的肩膀上拍了兩下:“還有,淳於意既然是和扁鵲一樣的神醫,你可得小心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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