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稚邪的日子不好過,在山坳損失了五千騎兵,回來的也沒了戰力。這就是匈奴人,他們喜歡打順風仗,一旦節節勝利匈奴人強盜的秉性便展露無遺,驍勇善戰不用說,赴湯蹈火都行。但一旦受挫,一個個無精打采好像被人抽了筋一樣,連走路都低著腦袋。

拉頓死了,劉宏卻逃了回來。若放在往常,伊稚邪一定斬了劉宏,但是現在他不會這麽幹,如今正是用人之際,一麵要對狼居胥山下手,一麵還要防備於單和那一股馬賊。六萬兵力不得已留下三萬。從陰山到狼居胥山,大冬天的走一遭去的人能有多少戰力他不好說,萬一不行還需要增兵,現在伊稚邪手上每一個人都非常重要。

劉宏的理由說的也很充分,一再強調是拉頓不聽他的建議,非要正麵猛攻,不等他將馬賊引出來就動手,這才造成損失,和他劉宏沒有絲毫關係。再一個,拉頓兵敗的時候,劉宏也努力救援,要不然這五千兵馬都別想回來,所以他劉宏非但無過反而有功。

伊稚邪牙齒咬的嘎吱響,大帳裏的人聽的清清楚楚,劉宏卻不在意,繼續道:“大王,這股馬賊竟然和咱們死戰,必然有所企圖,以末將猜測馬賊肯定是蘇任派來的,為的就是拖住大王,好專心對付單於,然後等單於兵敗之後再找大王的麻煩,所以這股馬賊決不能留。”

“還要征討?”伊稚邪直皺眉頭。

劉宏點點頭:“這一次末將願意單獨領兵出戰,定將這夥馬賊趕盡殺絕!”

伊稚邪看著劉宏,好半天才道:“那你需要多少兵馬?”

“就末將部下,再加那五千敗兵足以。”

“就這點?”伊稚邪笑了,賬下諸將也笑了。

劉宏沒笑,道:“末將派人去看過戰場,此次拉頓將軍雖然兵敗,但匈奴勇士還是給馬賊痛擊,他們絕不會想到咱們還會派兵再去,自然放鬆警惕,這正好可以被我們利用,隻要突入山坳,馬賊不足為懼!”

伊稚邪不笑了,看著劉宏道:“此言當真?”

“末將願意立下軍令狀,若不能殲滅馬賊願以死請罪!”

伊稚邪擺擺手:“什麽軍令狀無所謂,隻要汝能擊敗那些馬賊,不,隻要你能將馬賊趕出本王領地,本王就封你為將軍,等日後本王做了單於封你為王。”

“謝大王!”

劉宏離開伊稚邪的大帳,回頭看了一眼臉上帶著輕鬆的笑容。這種寄人籬下的感覺真的不好,當初若不是實在無路可走,他絕不會來匈奴。匈奴人自古看不起漢人,這一次若不是伊稚邪手下留情,他劉宏非死不可。抬頭看著天上的雄鷹,劉宏陷入沉思。

聶壹和籍少公就在劉宏的帳篷中。當單於起兵的消息傳來之後,聶壹和籍少公對於伊稚邪來說便失去了利用的價值,所以他們自然而然投奔到了同類的手下。在陰山也隻有劉宏能保護他們倆,也隻有劉宏這裏他們倆還有利用的價值,他們都是商人,自然知道趨利避害。

劉宏進賬之後,籍少公迫不及待的站起來:“如何?大王可答應了?”

劉宏微微一笑:“你覺得呢?我這個辦法對於大王來說損失最小,那五千匈奴人已經沒了士氣,至少短時間內對大王來說沒有作用,與其養著他們不如讓我帶走實在。”

籍少公大喜:“如此甚好,甚好!”

劉宏坐定,揮手將賬內其他人全趕出去,隻留下自己的兩個貼身護衛。對聶壹道:“讓你準備的事情可妥當?”

聶壹點點頭:“已經辦妥,五萬石糧食正在運來,全都放在我們商定好的地方,匈奴人沒有發現。”

劉宏點點頭:“五萬石還是太少,這個冬天可以堅持過去,開春該怎麽辦?按照現在的形勢,單於用不了多久就會抵達馬邑,一旦匈奴人和漢人開戰,所有關卡就會被封鎖,再想運出來大量的糧食恐怕不容易。”

“那怎麽辦?我們沒可能去漢地,隻能在塞外待著。”

“派往蘇任哪裏的人可回來否?”

籍少公搖搖頭:“始終沒有消息,蘇任真會給我們糧食?”

劉宏一笑:“這個蘇任我比你們了解,此人商賈出身,隻要對他有利可以不計前嫌,當然這樣的前提是有事情羈絆,一旦事情結束他還會翻臉不認人的,所以我們的時間不多。”

“萬一蘇任不答應怎麽辦?”

“實在沒辦法咱們就隻能走下策了!大不了和那些馬賊一樣而已。”

“那些匈奴人會聽咱們的?”

“不聽就等著餓死,聽了或許還有一線生機,該怎麽選他們自己決定。”

伊稚邪憋足了勁要將馬賊幹掉,荊棘也憋足了勁要報仇雪恨。這一仗雖然是勝了,但付出的代價太大。匈奴人一萬人被殺了五千,自己這邊也死了不少。而且繳獲太少,完全滿足不了損失。望著一溜屍體,荊棘的黑臉更黑。昨天一個個還活蹦亂跳,僅僅過了一早上就冷冰冰的躺在地上。

三千陣亡,還有五千多人受傷。蘇任派人送來的藥材很有效,除了那些受傷太重的之外基本都能保住命,這讓荊棘稍微欣慰一點。

老黑塔一腳跺在地上:“狼主,三千兄弟說沒就沒了,他們可是跟著咱們出生入死的好兄弟,要不咱們走吧?繼續留在這裏再打幾仗就沒人了!”

荊棘瞪著眼睛:“打仗哪有不死人的?隻讓咱們打別人不允許別人打咱們?這些兄弟不能白死,既然是匈奴人造成的,那就得讓他們血債血償!”

飛鷂子皺著眉:“咱們幾萬人聚集在一起目標太大,我以為最好分散開,百十人一小隊最合適,既能迅速逃離,又能四處開花,讓匈奴人摸不著我們的行蹤,就算損失一隊也不會太多,眼看著春天不遠了,該防備匈奴大軍對我們下死手!”

火麒麟點點頭:“老三這話說的對,狼主分兵吧?”

四個手下望著荊棘,荊棘皺著眉:“再等等,老子答應蘇任的事情還沒辦完,就得守住這裏,不過我保證,在開春之前咱們一定離開。”

“狼主,到底蘇先生讓我們幹什麽?這地方雖然地形不錯,又離漢地最近,但匈奴部落已經被掃了個七七八八,再留下沒什麽作用,不如咱們往西再走一點,蘇先生需要的時候再回來就是。”

爬山虎長大嘴巴:“蘇先生不會讓我們襲擊伊稚邪的王庭吧?這兩天探聽消息的兄弟們說,伊稚邪在王庭留下一半兵馬,就咱們這點人可打不過。”

老黑塔也皺起了眉頭:“打些小部落還行,和匈奴人硬碰硬,隻怕咱們得全交代在這裏。”

荊棘怒道:“別瞎猜,不是此事!到了現在,告訴你們也無妨,蘇先生讓咱們守在這裏等漢朝大軍進入匈奴,他準備在馬邑伏擊匈奴單於,明白沒有?”

“啊!大軍,多大的軍?”

荊棘冷笑道:“說出來怕嚇死你們,整整十五萬!咱們弄來的這些馬匹就是給他們留著的,這下明白沒?”

火麒麟激動的身體都膨脹起來:“當真?狼主沒騙我們?”

荊棘道:“騙你們有什麽意思,除了這十五萬大軍,還有雁門、代郡兩地的兵馬,加起來不下二十萬,不過我醜話說在前麵,誰要是把此事泄露出去,我荊棘第一個饒不了他。”

飛鷂子抱著胳膊,低頭沉思:“漢軍從這裏過境,可以避開匈奴在雁門方向的探子,然後出其不意,果然好計策!”

荊棘道:“當然是好計策,蘇小子的詭計多著呢!所以咱們必須守住這裏,隻能等大軍過去之後離開。”

飛鷂子道:“不過狼主,我還是擔心匈奴人來報複咱們,必定五千匈奴死在咱們手上,若匈奴人知道我們還留在這裏會不會派更多人來?那樣咱們就被動了。”

“你有什麽辦法?”

“主動出擊!”

“主動出擊?你還真要去打伊稚邪的王庭?”火麒麟急了。

飛鷂子擺擺手:“當然不是去打王庭,除了王庭四周的部落還是可以的,而且以西麵的部落最好,這樣有三個好處,第一讓匈奴人以為咱們已經向西;第二,咱們攻打西麵的部落,讓匈奴人疲於奔命;第三也能減輕此地的壓力,讓漢軍平安過境。”

荊棘大笑:“好,甚好!”

老黑塔第一個站出來:“狼主我請命出戰!”

荊棘點頭:“算你一個,出擊最好兩股,忽而東忽而西的最好,誰還願意去?”

“我去!”火麒麟第二個站起來。

荊棘哈哈哈大笑:“那就你們兩人,每人帶三千兵馬,能打就打打不過就跑,將匈奴搞的越亂越好!不求奪多少牲畜馬匹,殺人是第一位的,讓匈奴人知道咱們太行盜也不是好欺負的,替戰死的兄弟報仇雪恨。”

“諾!”

劉宏帶著人出發了,為了消滅馬賊,伊稚邪給了劉宏所有他要的東西,當然除了人馬。糧食夠六千人吃一月,更把那五千敗兵的家眷和牲畜全都給了劉宏。看著身後浩浩蕩蕩的一群人,劉宏興奮的坐在馬上唱歌。

呦呦鹿鳴,食野之蘋。我有嘉賓,鼓瑟吹笙。吹笙鼓簧,承筐是將。人之好我,示我周行。呦呦鹿鳴,食野之蒿。我有嘉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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