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北下雨的時候不多,此地地處內6,一旦到了夏天除了暴雨之外連陰天都不怎麽有。﹎> >吧﹎ w`w·w=.=但這幾天卻下了一場透雨,連續三天的牛毛細雨讓整個草原變得如同海綿一樣,踩上去噗嗤噗嗤的響。無論你穿什麽鞋,走一圈回來兩隻腳就會被泡的白。

蘇任的帳篷已經換了好幾個地方,護衛們甚至搬來很多石頭墊在帳篷下麵的地麵上,免得滲進來水沒處下腳。因為下雨,天氣也隨著冷下來,躲在帳篷中,坐在火盆邊還是感覺冷。黃十三將蘇任的白熊皮披風找出來給蘇任披上,這才讓身子暖和一點。

在榻上躺了三天,黃十三再也堅持不住了。整天吃了睡睡了吃對他就是一種煎熬,若再不起來活動活動整個人就算沒病也能憋出病來。好在伊稚邪和屯頭王之類的再也沒有來過,蘇任便同意黃十三在帳篷裏走走,絕對不許出去。

牧民們可沒有蘇任的好命,無論刮風下雨牛羊馬匹總是要吃草的。這場雨來的突然,下的時間也長,誰知道什麽時候結束,並沒有準備足夠的草料。所以在這種天氣下還是要冒雨去放牧。都說牲畜吃了帶雨水的青草會拉稀。但沒辦法,就算拉稀總比餓死強。

蘇任看著那些守在破破爛爛帳篷中的災民,一臉羨慕的瞅著那些被凍成狗的牧民冒雨放牧,心中就不淡定了。人真他媽不是好東西,不知道自己需要什麽。沒吃沒穿的時候想著不愁吃不愁穿,有了吃穿又覺得錢不夠花,就算有了錢還是覺得自己的地位不夠高。於是乎便奔波一輩子,臨死還不忘讓兒孫們接著努力。

單於也是這樣的心態。於單是單於的兒子,可惜太過懦弱,根本沒有草原漢子的樣子。若不是生在單於家,就算做一個普通的牧民都不合格。有時候蘇任就在想,若是於單趕著羊群放牧的時候被狼群盯上,他會不會扭頭就跑?

阿巽按照蘇任的指示,在暗中調查那幾個被收買的伊稚邪手下到底是誰的人。足足調查了半個月,並沒有實質的消息,最新的證據表明,那幾個人和單於沒有半分關係,甚至連單於身邊的人都不認識。蘇任又將目標鎖定屯頭王,調查的結果依然不盡如人意,那些人也和屯頭王沒有關係。雅﹏﹎文>>8﹍w-w`w=.·y-a`w-e`n`8-.·com

這下蘇任有些糊塗了。既不是單於也不是單於的絕對親信屯頭王,那會是誰?於單?更不可能,以於單的智慧還想不到這個辦法。

仔細想想那些人襲擊黃十三的原因。若是單於的人,還說的過去。屯頭王、於單和蘇任都沒有尖銳矛盾,不會采取這種過激的措施。隻有單於希望蘇任和伊稚邪鬥一鬥,為自己減輕些壓力。

手裏拿著木棍撥弄著火盆中的火,蘇任一籌莫展。蠻牛忽然從外麵進來,滿臉的喜色:“先生,小金子回來了!”

霍金已經走了一月有餘,以霍金的性格,恨不得長翅膀飛個來回。這一趟走了一個月,的確很快。蠻牛話音剛落,霍金的身影便出現在蘇任麵前。

一個月,霍金風餐露宿,整個人又黑又瘦。全身上下滿是泥點子,看他的樣子就知道黑風跟著也遭了不少罪。

“大哥,我回來了!”

蘇任笑了笑:“好,來烤烤火,凍壞了吧?蠻牛,讓人去給來的兄弟們熬些熱粥,吃了暖暖身子,再將馬匹收拾一下,他們可不敢被雨水激了,萬一病了很麻煩。”

蠻牛答應一聲,轉身又出去了。

坐在火堆邊烤著已經被凍僵的手,霍金將嘴裏的泥水吐出來:“媽的,這什麽破天,都六月了,下個雨竟然這麽冷!”

蘇任看著霍金,這孩子自從跟了自己,苦也沒少吃。摸摸霍金濕漉漉的頭,親手幫著將髻散開:“這裏是漠北,不能和中原比,更比不上蜀中,怎麽樣,馬邑一切都好吧?”

霍金連忙從懷裏掏出絹帛:“大哥你是沒回去,我這一趟回去差點沒認出來,原本冷冷清清的地方,現如今紅紅火火,商鋪、馬隊一個挨著一個,匈奴人、烏桓人,漢人還有些叫不出名字的家夥全都在哪裏,依我看都快趕上武州了,不,比武州還要好。8 w·w=w·.=”

信是韓慶寫來的。向匈奴輸送糧食的事情他已經開始安排,並保證會和於單做好交接。同時,韓慶還說,在太行山歸攏盜匪的荊棘也有了消息,盜匪也收攏的七七八八,現如今正在整合,一旦有了起色隨時可以開進匈奴。雁門關的修繕也到了尾聲,李廣和程不識還建議是不是將榷場放在雁門山腳下,官軍也好有個照應,等等很多事情。

蘇任在看信,霍金的嘴一直沒停,濤濤不絕的給蘇任介紹馬邑的情況:“老梁大哥你認識吧?就是以前溫水賣布的老梁,那老小子現在就剩下坐在家裏數錢了,一匹布從蜀中運來之多五十錢,一轉手就是一匹良馬,再賣給朝廷翻十倍呀!看的崔胖子眼紅,不斷給我說大哥沒叫他不仗義,哈哈哈……”

“老崔也到了馬邑?”

“可不是!崔胖子這家夥更狠,他的生意最大,專門販賣糧食,每日的進賬我看不止這個數!”霍金伸出一個手掌,五根指頭使勁晃。

蘇任笑道:“別羨慕,他們的錢裏有一成是咱們的!”

霍金笑嗬嗬的使勁點頭:“對了,回來的路上抓了個人,大哥一定想見見。”

“哦?誰呀?”

霍金衝著門外喊了一聲,黃十三提著一個瘦弱的家夥走了進來。此人瘦的如同皮包骨,看黃十三提著那人的架勢,覺得沒有一斤重。那人看上去有些麵熟,但想了半天還是沒認出來。

“咳咳咳……”一陣劇烈的咳嗽,眼看著那家夥就要咳的背過氣去。黃十三一鬆手,那人如同爛泥一樣趴在地上搗氣。

“你是……?”

“姚叔愛見過蘇先生!”

“姚叔愛?”蘇任覺得這個名字很熟,皺著眉頭開始回憶。

霍金道:“大哥別想了,還記得咱們第一次來長安的時候,在渭河上碰見的那個書生嗎?”

“哦……!想起來了,這?”

“病了!看樣子病的不輕,是我在半路上抓住的,竟然是五十名護衛護著,抓的時候頗廢了一番手腳。”

蘇任盯著姚叔愛看了半天:“姚先生也來草原了?”

姚叔愛長出一口氣,一張臉憋的煞白,微微搖搖頭:“不,在下一直在漢地,此次來草原是受人相邀,沒想到半路上被霍公子撞上。”

“受人相邀?何人?”

姚叔愛又咳嗽一聲:“郭解死了,在下又是個廢人,現如今重病纏身,隻能投奔一些故人。”

“劉宏?”

姚叔愛點點頭。

蘇任笑了:“那你可真夠背的,劉宏在陰山左穀蠡王伊稚邪的王庭,此處是狼居胥山單於王庭,看來先生是走過了。”

姚叔愛慘淡一笑:“在下現在這樣子,到哪裏都是一樣。”

“劉宏找你何事?”

姚叔愛不說話,雙手用力將自己撐起來,廢了好大的力氣才將兩條斷腿並攏,坐在地上。

黃十三大怒:“說,先生問你話,不想死就老實交代!”

姚叔愛看了蘇任一眼:“蘇先生能舍杯熱茶嗎?在下身體不好一路上風餐露宿能熬到這裏已經算是命大了,喝了茶蘇先生問什麽,在下便說什麽。”

黃十三抬腳就要踢,被蘇任製止:“給他杯熱水。”

黃十三瞪了姚叔愛一眼,給姚叔愛弄了杯熱水。捧著溫暖的茶杯,喝了一口熱水,這才感覺身上不那麽冰涼,臉上的顏色也好了一點,至少帶了些血色。

又咳嗽了幾聲,姚叔愛這才道:“剛到這裏在下便聽見一事,先生的親衛和左穀蠡王伊稚邪的人生了衝突,伊稚邪要挾先生查清真相是也不是?”

蘇任笑道:“姚先生的消息果然靈通,正是!”

“那蘇先生可想聽聽在下的建議?”

“請說!”

姚叔愛深吸一口氣,又喝了口水:“此事先生最好不要插手,雖說先生也牽扯其中,但在下保證人家要對付的並不是先生你,隻要先生冷眼旁觀,這火自然燒不到先生身上,若先生伸了手,那就會被卷進來,就算先生想收手恐怕也沒有機會了。”

“哦?姚先生知道是誰在幕後指使?”

姚叔愛點點頭:“自然知道,但在下不會告訴先生,就算先生要殺我也沒用。”

“既然如此姚先生為何要和我說這些?”

“嗬嗬!”姚叔愛笑道:“無外乎愛管閑事而已,其實在下很想看看蘇先生參與其中會是什麽個結果,可惜身體不如意,恐怕等不到那個時候了。”

“那姚先生能說說那人的最終目的嗎?”

姚叔愛搖搖頭:“不可說,不可說!”

姚叔愛是個將死之人,雖然他什麽也沒說,但蘇任覺得自己已經摸清了方向。後麵的人不管是誰,此人的用計能力可謂爐火純青。有如此心機之人不多,至少蘇任認識的人中不多,在匈奴更是沒有。所以,目標就要變一變,漢人或者說在草原上的漢人是個不錯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