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贏廣濟所言,要查清真正的幕後主使的確不容易。`韓慶動用了一切可以動用的力量,在武州周邊奔波十幾天,竟然沒有得到絲毫消息,就連那對母子也好像憑空消失一般,誰也沒有見過。

蘇任在客棧中休息了五天,待精神恢複之後便帶人去善無拜見李廣、程不識。被人算計的事情他沒有告訴李廣和程不識,不是他信不過這兩人,而是覺得沒有必要。說起來他和這兩人沒有交集,一方是駐守雁門關的將領,一方是有秘密使命的皇帝寵臣。在某種意義上,他們不接觸才是最好的。

但是,因為李當戶的關係,蘇任不得不來這一趟,更重要的一點,若要和匈奴人做生意,沒有軍方作為後台,萬一匈奴人搶了他們怎麽辦?哪怕是人家扮成一股盜匪搶了他們,蘇任也損失不起。他還準備在這裏長期幹下去,所以就需要和方方麵麵的人處理好關係。

善無縣離雁門關也不是很遠,從距離上來說比武州稍微遠了一點,但是這邊更開闊,更適合大軍行動。和武州相比,善無偏西,所以地麵更平坦一點,沒有那麽多的山嶺和丘陵,也沒有大片的樹林。取而代之的是已經返青的農田。今年因為有漢軍駐紮,雁門郡沒有遭受匈奴的騷擾,百姓們趁著這個難得的機會種上莊稼,弄一點口糧。

蘇任還不能騎馬,坐在車上都感到頭暈目眩。古麗爾花的毒性很凶猛,這幾天精神雖然緩過來一些,身體還是很疲憊。平常總喜歡在院子裏喝茶的他,這些天老在房間裏睡覺。

黃十三輕輕敲了敲馬車:“先生,要不要喝點水?”

蘇任喘著氣搖搖頭:“還有多遠?”

“快了,再有半個時辰就能到,要不咱們休息一下,午時肯定能趕到。”

蘇任還是搖搖頭:“走吧,到了再說。`”

善無駐紮著大軍,他們是將來駐守雁門關的兵馬。現如今雁門關還在修繕,為了防備匈奴人搞破壞,劉徹提前將兵馬送了來。一部人駐守雁門關,一部分駐守代縣,一部分就留在善無。三方城掎角之勢,讓匈奴人無空可鑽。

因為蘇任的身體原因,隊伍走的不快,到了善無正好五午時。

善無城比武州城還要壯闊,寬厚的城牆可以跑馬,高高的城門足有一尺厚。四五十個兵卒正在檢查每一個要進入善無的人,這是防備奸細混進去。但就算他們檢查的再怎麽仔細,若是真的奸細,也一定有辦法進城。因為蘇任看見,那個領頭的隊率收了別人幾個銅錢之後,對那人便不聞不問。

還是那名都尉在城門口等候。今日他沒穿盔甲,身旁也沒有隨從。蘇任來的時候,他正在路邊的鋪子裏喝水,看見蘇任的隊伍,連忙出來大聲招呼:“車上可是蘇先生?在下在此等候多時了!”

跟隨著都尉暢通無阻的進了城,平平安安的來到太守府。不用通傳,都尉站在門口請蘇任下了車,就往裏麵讓。大堂上李廣和程不識在坐,一人手裏端著一碗茶水,正在品嚐,不知道說什麽,麵上的表情很古怪。

李廣正對著大門,抬頭便看見了蘇任:“哎呀,來了!快快進來!”

蘇任進了門給兩人行禮:“小子見過李太守,程太守!”

程不識眉頭一皺:“咦!小子,你這臉色怎麽如此蒼白?精氣神也不太好,說話更沒有力氣?出了何事?”

這兩人蘇任都認識,雖然並沒有多少深交,卻也不陌生。蘇任笑了笑:“這幾日可能水土不服,上吐下瀉,雖說已經好了些,隻是精神還不是太好。 `”

“哦!這可是大事!”李廣點點頭:“若如此就該休息,跑這一趟若是累壞了,回去陛下還不責問老夫?”

蘇任連忙擺手:“小子來雁門就該拜訪二位太守,何況二位還是小子長輩,不來可不行!來呀,將禮物抬進來!”

也不是什麽重禮,禮品平平常常,勝在新奇實用。什麽紙張,什麽茶葉之類滿滿當當兩大箱,免得兩個太守爭搶。程不識連忙讓人扶著蘇任坐下,幾個人開始聊天。從閑話說起,慢慢的就拐到了蘇任此來雁門的目的上。說起雁門就不得不說說雁門關。

蘇任沒有隱瞞,將自己畫的那副雁門圖形拿出來讓李廣和程不識參詳。看罷之後,李廣一把拍在大腿上:“好,甚好!老夫前幾日也去看了看,總覺得什麽地方不對勁,蘇小子這幅圖一出,老夫總算明白了,雖說雁門關是防備匈奴而建,卻也不能隻顧挨打,必要的時候就得還擊,如此改動甚好!”

程不識也點點頭:“特別是這甕城和棱堡老夫甚是喜歡,若是我大漢城池都有這兩樣,攻城可就不是十倍那麽簡單了,沒想到蘇先生對於建城還有如此見地?”

李廣大笑:“這你就是孤陋寡聞了,要說蘇小子建城那可不是頭一次,會稽新城和江蘇城都是蘇小子建的,對了,還有長安的太學和樓觀書院,這些都出自蘇小子之手。”

程不識拍著自己的腦門哈哈大笑:“對對對,看我這記性,怎麽把這些都忘了,有蘇先生在,這雁門關一定能建成天下第一大關,匈奴人再也別想從雁門關進到我漢地!”

“嗯!這就是陛下派蘇小子來的原因,陛下也看上蘇小子建城的手段,既然如此,從今日起,哦不,等蘇小子病好之後,修建雁門關的事情就交給蘇小子,程太守覺得如何?”

“甚好,甚好,吾沒有異議!”

蘇任沒說話,聽著兩人一唱一和。他明白這兩人肯定在謀算自己什麽,最可能的就是他將來從匈奴人手裏弄來的戰馬。作為殺場宿將,誰不知道一支精銳騎兵在軍隊中的作用。李廣和程不識都是老江湖,若每人手裏掌握一支騎兵,那在軍中就可以橫著走了。

正想到此處,程不識看了蘇任一眼:“咦?看樣子蘇先生不高興,難道不願意替我大漢出力?或者說陛下派你來另有重用?”

蘇任擺擺手:“程太守誤會,小子此來並非陛下派遣,現如今小子不過一介草民,無官無職,此來雁門隻是為了家中生意,小子一介商賈,可不敢插手軍國大事,所以就沒有說話。”

程不識和李廣對望一眼,李廣道:“哦,不知蘇小子準備做什麽生意?”

“無外乎用我大漢俗物從匈奴手中換些東西販賣而已。”

程不識假裝疑惑道:“這恐怕不妥,朝廷嚴禁與匈奴買賣,若你抱著這個目的,今日送來的這些禮物老夫可萬萬不敢拿了。”

蘇任笑了笑:“程太守放心,我的生意是經過朝廷同意的,要不然小子可不敢胡來。”

“哦?真有此事?”

蘇任從懷中摸出一塊絹帛,雙手奉上:“若二位不信,看過之後就明白了。”

李廣看了程不識一眼,伸手接過蘇任的絹布。程不識也湊過頭來,剛展開一個角,兩人的臉就綠了。紅豔豔的玉璽他們看的清清楚楚,蘇任這可是給他們來了個下馬威。連忙將絹布疊好,又雙手送給蘇任:“臣魯莽!”

蘇任笑嗬嗬的將絹帛接過來,重新塞進懷裏,看著李廣和程不識道:“所以,二位太守還是不要打那些馬匹的主意,一來小子不知道能不能弄回來,二來此事嘛……!”

李廣瞪了蘇任一眼,冷哼道:“你這臭小子竟然給老夫玩心眼。”

蘇任笑道:“實在是兩位太守逼得我沒辦法,一邊是陛下一邊是二位長輩,小子可不敢得罪陛下,也就隻能得罪二位長輩了,得罪二位長輩大不了拉出去打一頓板子,得罪了陛下可是要掉腦袋的!”

蘇任說的俏皮,表情和動作配合的相當到位,完全是一個孩子在父輩麵前撒嬌的語氣。李廣手捋須髯,笑著對程不識道:“我可沒有這樣的晚輩,這種連長輩都戲弄的不肖晚輩還是越少越好!”

程不識搖頭歎氣,一臉嚴肅:“真就沒有回旋的餘地?”

蘇任想了想:“好我的程伯父,陛下可是要一萬匹戰馬,隻有給夠了陛下,剩下的或許……”

“哦?那麽說……”李廣立刻來了精神。

蘇任點點頭:“隻有給夠了陛下,若有多餘,隻要二位太守出價合適,絕沒有任何問題。”

李廣大笑,指著蘇任對程不識道:“看見沒?和這小子談話,咱們可是猶如翻山越嶺一般,忽上忽下,剛說沒有,又說要錢,這小子還是那麽愛錢。”

程不識長出一口氣:“嗬嗬,錢的事情再說不遲,隻要有就好!”

三個人哈哈大笑,堂上的氣氛立刻熱烈起來。對於做生意李廣和程不識都沒覺得蘇任會辦不成,因為這些年在蘇任身上生的奇跡太多了。能從一個窮鄉僻壤的野人變成天下屈一指的富商,沒有兩把刷子絕對是不可能的事情。而且蘇任可不僅僅隻有兩把刷子,他們已經隱隱感覺到這次蘇任的目的絕不隻是為了戰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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