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徹躺在榻上,目光呆滯,整個人瘦了整整一圈。∽↗,三天時間說長並不是很長,哪怕不吃不喝也不會瘦太多。劉徹形容枯槁皆因他太重視那張地圖,太想弄明白蘇任畫的到底是什麽,勞心傷神之下,心力憔悴,才變成如今這個樣子。

衛子夫一直在榻邊守候,淳於意也在,另有十幾個太醫跪在一旁,宮女和內侍站在那裏半分聲音都不敢出。蘇任是被押進來的,五花大綁,嘴巴裏麵還塞著破布。兩名皇家親衛寸步不離,但凡蘇任有任何異動,他們的劍絕對會砍在蘇任最致命的地方。

“蘇先生!”衛子夫衝著蘇任點點頭,示意給蘇任鬆綁。

黑甲衛士沒動。衛子夫歎了口氣:“太後懿旨,讓蘇任替陛下診治,爾等要抗旨不成?鬆綁!”

劉福連忙過來,給蘇任解開繩子,眼淚汪汪的對蘇任道:“先生,都是奴婢不好,不該拿先生的東西,若先生要怪就怪奴婢,還請先生救救陛下!”

劉福很機靈,主動將事情攬過去。蘇任摸著被繩子捆疼的手腕,瞪了劉福一眼:“這事暫且記下,等陛下好了再說!”

“謝先生,謝先生!”劉福非但沒有擔心,而是高高興興的跪下給蘇任磕頭。

與淳於意交流了一下目光,又看看劉徹的狀態,蘇任已經知道問題出在什麽地方,歎了口氣,將劉福拉過來:“說,陛下回來後都說了些什麽,一個字都不能漏了!”

劉福看了衛子夫一眼,衛子夫點點頭,劉福這才道:“陛下看了奴婢從先生書房中拿的紙之後,就吩咐立刻回長安,然後便坐在宣室中一聲不吭,不眠不休,今日若不是太後敲門,恐怕陛下還不會出來。”

“什麽話都沒說?”

“不不不!”劉福連忙道:“陛下出宣室的時候和太後說找到了什麽仙山。”

“仙山?”

劉福的腦袋點的很起勁:“就是仙山,然後就又不說話了,一直到現在!”說著說著,眼淚又流了下來。

劉徹在後世曆史學家的嘴裏的確是一代明君,與秦始皇、唐太宗、清聖祖是一般人物。然而等劉徹上了年紀之後,完全是一個昏君的代表,聽信讒言、任用方士、殺害妻兒,能做的喪盡天良的事情他都做了。做這些事情的初衷,或者說根本就是因為想長生。

蘇任不知道劉徹是將地圖中的日本看成了仙山,還是將澳洲看成了仙山,可見從劉徹的骨子裏就有求長生的打算,隻不過在後期垂垂老矣的時候,爆發了出來而已。既然知道了病根,要治這病自然還得從仙山上考慮。仙山有什麽?自然是神仙和長生不老藥。神仙請不來,那就隻能從長生不老藥上做文章了。

蘇任沒急著給劉徹診治,而是走向淳於意的藥箱,打開之後在一堆瓶瓶罐罐裏麵翻找。

淳於意皺皺眉,將蘇任趕開:“起來,這是藥,要什麽,老夫幫你拿!”

蘇任笑了笑,趴在淳於意耳邊嘀咕了幾句。淳於意瞪大眼睛:“此物可治陛下病症?”

蘇任看著淳於意:“試試吧!”

淳於意從藥箱中拿出一個白色瓷瓶,搖搖頭遞給蘇任。蘇任將瓶塞揭開,嗅了嗅,一股酸甜的氣味直往鼻子裏麵鑽。確定沒錯,重新將瓶塞塞住,對眾人大聲道:“此物乃是家師所製,雖不能包治百病,卻又延年益壽之功效,常服可長生不老!”

長生不老三個字一出口,床榻上劉徹立刻有了反應,轉頭望向蘇任。蘇任沒有理他,繼續道:“爾等記住,此物乃是仙藥自然製作艱難,是用東麵大海鯤魚之血、南麵火焰之地的紅花、西麵極寒高山的雪蓮、北麵蠻荒之地白熊的內丹所練,需經過九九八十一天,再輔以人參、鹿茸、當歸等,耗費上千斤藥材,每爐隻煉三十顆,三日服一顆,服食三十年也延壽十年,服食五十年可延壽二十年,服食百年則長生不死!”

蘇任的話說的很大聲,聽得那些太醫、內侍、婢女全都一臉向往之色,就連衛子夫都不自覺的望向蘇任手中瓷瓶。

“蘇卿!”劉徹發出微弱的聲音,已經趴在了榻邊,眼神中也有光彩。

衛子夫連忙扶住劉徹,眼淚再也止不住流下來:“陛下,您可醒了!”

蘇任微微一笑,連忙轉過身跪伏於地,隨著眾人一起山呼。

“蘇卿,那真是仙丹?”劉徹眼睛一直沒有離開蘇任手中的瓷瓶:“可否讓朕嚐一顆?”

蘇任裝出一副很不情願的架勢:“陛下,此乃家師所練仙藥,雖然藥方我有,卻材料稀缺,我與淳於先生找了一年才煉了這麽一點,若不是陛下有恙小人也不會拿出來,既然陛下想嚐嚐,吃一顆也無妨。”

蘇任小心翼翼從瓷瓶中導出一顆。是一顆小藥丸,通體泛著黑光,看不出是不是真如蘇任所言,其中含了那麽多東西。藥丸倒出來之後便散發出一股酸甜的味道,幾名太醫似乎嗅到了什麽,相互交換了一下眼神,便低下頭一聲不吭。

蘇任將藥丸放在劉徹手中:“陛下,此藥金貴,不可用尋常之水送服,需無根之水方可!”

劉徹瞪大眼睛:“何為無根之水?”

“咳!這無根之水便是天上落下,尚未挨地之水,此乃雨神所賜,最為純淨,用無根之水服藥才能盡數散發藥效。”

劉徹連連點頭,忽然有眉頭緊皺:“這半月未曾下雨,難不成不下雨這藥朕就吃不成了?”

蘇任一笑:“那倒未必,宮外大缸中之水本就是雨水積成!”

“對對對!劉福,快去!”

劉福連忙從地上爬起來,撒腳如飛衝出大殿。時間不大,用小碗端著一點水進來。蘇任看了那水一眼,雖然清澈,卻已經有味了。既然是吃藥,那就得有點反應,喝點臭水將肚子裏的東西排一排也不錯。若是劉徹問起,蘇任也有解釋,仙藥自然是要排淨人體汙穢嘛!

劉徹服了藥,那雙眼睛還是死死盯著蘇任手裏的瓷瓶:“子恒呀,朕知道這次……”

劉福慌忙跪下:“陛下,是奴婢不好,不該拿蘇先生的東西,要不然也不會惹的陛下生病,奴婢該死,奴婢願憑蘇先生處置。”

劉徹冷哼一聲:“是朕拿的和你有什麽關係?你以為你這麽說他就信?”

劉福跪在地上不吭聲。蘇任道:“小心信!所以小人決定讓劉福幫小人辦點事,就算對他的責罰!”

“謝蘇先生!”劉福多聰明的人,替皇帝背黑鍋可不是誰都有機會的。

“我還沒說什麽事呢!”

劉福一臉真誠:“蘇先生救了陛下,就算讓奴婢死,奴婢也沒有二話!”

“好!憑你這份中心,就饒了你的狗命!”蘇任微微一笑,對劉徹道:“陛下若想知道那副圖的秘密,等陛下痊愈,小人自然如實相告,不過還請陛下給小人一個恩賞,不知可否?”

“恩賞?你都有仙藥了,還要什麽恩賞?”

蘇任看了看手裏的瓷瓶,一咬牙:“陛下若答應小人這個請求,小人甘願將仙藥奉上,並保證供應陛下日後服食,以待陛下萬壽無疆!”

劉徹的疑心又起來了:“你剛不是說此藥所用藥材極其難得,你和淳於先生用了一年時間才得三十顆,如何供應朕?”

蘇任笑道:“陛下忘了,小人認識的朋友多!”

劉徹搖頭苦笑,他想起了蘇任這幾年在麵外結交的那幾位叛逆,贏廣濟不用說,聽說去了西麵高原;荊棘更是不得了,皇帝身上蓋的白熊皮就是荊棘送給蘇任,蘇任送給他的;更有匈奴王子於單,將來或許就是單於。

也正因為這樣,劉徹心中也有了底,道:“一言為定!說,你想要什麽恩賞吧?”

蘇任左右看了看,將目光鎖定在劉福身上。

劉福一愣。劉徹哈哈一笑:“他可不行!朕還等著他逗樂呢!”

蘇任道:“小人也不要他,小人那裏的鬼精靈多的很!劉福,過來,去幫我找個人來!”

劉福長處一口氣,連忙爬到蘇任身旁。蘇任在他耳邊說了幾句,劉福點點頭,又一次撒腳如飛衝出了大殿。

衛子夫徹底放了心,他一直在觀察皇帝。自從吃了蘇任的藥,劉徹果然好了,她吩咐婢女去將好消息告訴太後,自己留下等著看蘇任到底想幹什麽。

太後比劉福來的早。得知皇帝已經好了,老太太竟然不用婢女扶著,飛快的跑了過來。對於眾人山呼不聞不問,直接奔向自己的兒子。現如今兒子就是他的一切,兒子是皇帝她就是太後,兒子若是瘋子,他自然也就什麽都不是。仔細打量了兒子之後,雖然還是憔悴了些,精神已經好了,這讓太後放心不少。

“蘇任,你可知罪!”確定皇帝無事,太後將矛頭指向蘇任。

蘇任慌忙跪下。衛子夫連忙道:“母後息怒,陛下痊愈多虧蘇先生神藥,這一次蘇先生可立下大功!還請母後看著蘇先生救了陛下的份上繞過蘇先生這一回。”

劉徹也拉著太後道:“母後,此事因兒臣而起,怨不得蘇卿,還請母後息怒。”

正說著話,劉福滿頭大汗的跑進來,跪地道:“啟稟陛下、太後,建章監衛青在殿外候旨,等待陛下召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