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adx(); 武陽城最近的天氣很好,既沒有下雨,氣溫也不熱。每年的三四月份,都是這樣的好天。種下去的莊稼趁著這好天氣,使勁生長,盡量張的高一點,避免馬上就來的雨水把自己淹沒。

稻米是武陽城的主要糧食。可是地少山多,很不適合農業發展。武陽人也有辦法,梯田,石石圍堰將那點可憐山間平地圍起來,和棋盤一樣,星星點點。

也不是說,武陽就一點平地沒有。城外的那些大片大片田地是屬於城主的。城主的土地最好,最大。數千名奴隸撅著屁股,在軍兵的監視下埋勞作。他們揮汗如雨,他們辛辛苦苦,到頭來落盡自己嘴裏的一粒都沒有。

施肥是個苦差事,長長的隊伍臭氣熏天,將一桶桶的肥料潑進地裏。青蒿不是聰明的野草,它長的太快。總以為趁著這個好時候,努力的吸收來之不易的營養,充分接受陽光,就能讓自己的子孫後代繁榮下去。它卻忘了,正因為它長的太快,長的太高,往往被第一批除草的奴隸拔掉。

遠處的路上,十幾輛牛車裝的鼓鼓囊囊,在一大群膀大腰圓的漢子保護下,慢慢悠悠的朝武陽城方向走。領頭的車夫正好麵對陽光,支起帽子遮擋在自己眼前,避免刺眼的光線直接照進眼睛。牛車走的很慢,一步三搖。太陽照在身上很暖,格外舒服。車夫迷迷糊糊,放手讓聽話的老牛自己在路上慢慢走。

這是一夥兒漢人的車隊,剛從漢地過來。一路的艱辛,無論是牛還是人都有些疲憊。武陽和漢地很近,時常會有漢人來到武陽,隻不過這幾天來的太多了點。

大田裏一個奴隸直起身子,扭頭看了一眼那慢騰騰的車隊,立刻就挨了一鞭子。站在田埂上的城主府衛兵,朝著所有奴隸怒吼:“都好好幹活!不該你們管的事情別管,這一次吃鞭子,下一次就要你們的命!”

奴隸的性命不值錢,死一個誰也不會計較。城主家多的是奴隸,隻要她想要,隨時隨地都能把一個平常百姓變成自己的奴隸。這是祖先賦予城主的特權,也是武陽律法所規定的。

相比較奴隸們的辛苦,人多地少的百姓就悠閑很多。吃不飽、沒關係,武陽這地方四季如春,什麽時候都有吃不完的野草。穿不暖,也不是什麽大事,最冷的時候也有十幾度,多弄點茅草在身下墊一層,凍不死人。

“這又是那個蘇公子的貨物來了,我上次去看了,都是沒見過的好東西,可惜我們沒錢也沒本事,買不起!”

田埂上一老一少兩人對坐著,一臉向往的看著慢慢走的牛車車隊。

“我想去蘇公子那裏做個幫工,聽說每個月還有兩個錢呢!”年少的那個說的鄭重其事,不像在開玩笑。

老者想了想,搖搖頭:“不行,城主沒有出告示,萬一被城主知道,我們也會變成他們!”老者扭頭看了看山下埋頭幹活的奴隸。

“哎!”少年長歎一聲,一腳踢在地上,那塊腦袋大的土塊被踢的粉碎:“阿爹,你說我們一年到頭忙死忙活,吃都吃不飽,而那些老爺們什麽都不幹,一個個吃得好穿得暖,這是為什麽?”

“這些都是上天安排好的,那是我們這些凡人能理解的?每個人該過什麽樣的生活,上天說了算!”老者麵無表情,跪地雙手合十,衝著上天磕頭:“不要有怨念,隻要這輩子任勞任怨,下輩子上天讓你也富貴一生。”

“可那個蘇公子不是這麽說的!他說……”

“啪!”老者這次真的生氣了。自從那個蘇公子來了之後,他經常從兒子嘴裏聽見不該聽的話:“那是個漢人,不要忘記你的身份,咱們是夜郎人!”

少年捂著臉一聲不吭,眼睛裏的淚水順著臉頰留下來。

“駕!”車夫揚起鞭子,手腕一抖,長長的皮鞭在空中畫了一個優美的弧線,精確的在牛耳朵上方猛然收回,發出“啪!”的一聲。悠閑的老牛立刻抬頭回到大路中間,步伐也加快了不少。

貨物真的很多,牛車又重又沉,鬆軟的泥土被壓出了一道淺淺的車轍。眼看就要到武陽,護衛們也放鬆下來,三三倆倆聚集在一起有說有笑。雖然聽不懂他們說些什麽,看那些人臉上的表情,還是讓人很羨慕。

“哎……!這次又運來了什麽好東西?”不知道是那個膽大的家夥衝著車隊喊了一句漢話。

“都是好東西,布匹、絲綢、瓷器、食鹽、桌椅、茶葉,要什麽有什麽!想要的明天趕早了!”車隊裏為首的大漢大聲回答。

“這些我們可買不起!”

“買不起,用東西換也行呀!草藥、獸皮什麽的都可以!就是你們這的石頭都行,哈哈哈……,你們這山上到處都是寶貝,無論弄點什麽都能換不少,我們什麽都要。”

“這布匹結實耐用,做出來的衣服穿一年都沒問題,還有這桌椅,舒服!泡一杯茶,搬一張桌椅,坐在樹下享受一下農閑時節,這是最好的享受了,就連我家先生都是這個樣子,他說這是人生最快樂的事情,趕緊去吧!從你們的山上弄些東西,不管是什麽都行,哪怕是土都是肥沃的!”

說著無意,聽著有心。沙馬沙依不斷的接到自己的山林突然遭到大麵積破壞的事情,藥圃也時不時被偷,就連畜欄裏的牲畜也會時常走丟。無論你怎麽敲打奴隸,那些家夥一聲不吭,光著脊梁趴在地上,腦袋埋進泥裏任憑你揮舞鞭子把自己打的遍體鱗傷。

派出軍隊和護林人,也沒有起到任何作用。山上的名貴樹木,珍貴藥材,大片大片的消失。養在山上的牲畜也是大批大批的丟失。派人追查,根本查不到任何蛛絲馬跡。即便抓住一兩個,他們的臉上帶著驚恐,卻是閉口不提,問什麽都不說。

沙馬沙依怒了,在她的領地裏還從來沒有發生過這樣的事情。雙手撐著二樓的欄杆,看著樓下綁在樁子上,兩個瘦弱的家夥。她認得這是她家的馬童,這兩個家夥從家裏偷馬的時候被當場抓住。綁在這裏準備動用刑罰,讓所有人都看看偷她的東西是什麽下場。這已經不是第一次這麽幹了。

“說!誰讓你們偷城主馬的?”撒嘛手裏提著皮鞭,上麵還滴著血水。

兩個馬童渾身沒有一絲好肉,胸膛已經爛成了絮絮,嘴角帶血,麵無表情,一聲不吭。

“格老子的,嘴巴這麽硬,來人,動手!”

“啊……!”撒嘛一聲令下,湧上來兩個人手裏提著刀子,將馬童身上的肉割下來一串,塞進嘴巴“嘎吱嘎吱”的嚼著吃,嘴巴流著血還在嘿嘿笑。

那兩名馬童眼看就不能活了。

行刑場旁圍攏了很多人,有百姓也有奴隸。這些人都沉默的看著,眼神木訥,和那兩個馬童一樣麵無表情。

“都看見了吧?這就是偷城主東西的下場,隻要你們說出來,是誰讓你們偷城主的東西,不但可以免了皮肉之苦,也不會連累你的家人,如若不然,被我抓住,你們的下場比他們連個還慘!”

撒嘛一揮手裏的鞭子,啪的一聲,掃視了在場的所有人。

“是不是你?還有你!把他們兩個都抓起來!”撒嘛用鞭子隨便一指,兩個眼神稍微閃爍的百姓被軍兵拉了過去。

“放開我!我沒有偷東西!”

“你們沒有偷東西,肯定知道誰偷了東西,說,說出來我就放了你們!”撒嘛嘿嘿的笑,又甩了一下鞭子,發出啪啪的聲響。

“我,我們真的不知道!我們沒偷東西!求求您,放了我們吧?”

撒嘛哈哈大笑,右臂一揮,皮鞭一卷,在一名百姓的身上劃出長長一條口子。慘叫聲再次響起,百姓們的臉上的表情不再是木訥,一個個咬著牙,雙拳緊握,不自覺的往前挪了一步。

撒嘛背對著百姓,全然沒有注意身後。樓上的沙馬沙依看的清清楚楚,不由得揚起身子,眉頭緊鎖。

不知何時,劉公子出現在沙馬沙依身後,嗬嗬一笑:“攻心計呀!這一招非常狠,要是城主處理不當,非但找不出那幕後的黑手,有可能還會激起民變。”

沙馬沙依瞪著劉公子:“你有什麽好辦法?”

劉公子搖搖頭:“按照我們漢人的說法,攻心計,在於一個心字,城主手下,人心已散,要想聚攏恐怕不易!”

“說了等於沒說!”

“嗬嗬,那倒不盡然,隻有找到那幕後黑手,才能真正破了這攻心計。”

“是誰?”

“不知道!”

“你!”沙馬沙依怒目相向,狠狠的在劉公子的腰上掐了一把。

“啊!”劉公子被掐的呲牙咧嘴,連忙告饒:“好了好了,我們來分析一下,在這武陽城中,有誰希望看見城主這般被動?”

“你是說……”

劉公子笑著點點頭。

沙馬沙依冷哼一聲:“哼!沒有一個好人,我本希望和他們好好相處,他們竟然鼓動百姓造反,那就休怪我不客氣了!”

劉公子嗬嗬一笑:“說起來,他們也很聰明,如果城主不是這般對待你的百姓,這些百姓也不會和城主作對,現在看來他們已經聯合,要想保住武陽,城主需要下決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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