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劉爽現在的樣子,蘇任想起了劉健。那一次劉健被從劉遷府上抬出來的時候,比現在的劉爽要慘的多。劉爽的傷主要在後背和臀部。到底是親爹,動起手來多少有些分寸,看上去傷的很重,實際上都是些皮外傷。

趴在馬車裏,一邊吃著手裏的吃食,一邊指揮蘇任給他再那些別的:“那個,就是那塊肉最多的骨頭,本世子好幾天都沒吃到肉了!再斟酒,斟滿了,又灑了,你怎麽連斟酒都不會?”

蘇任有些無奈,將酒壺一扔:“奶奶的,你屁股上的傷又不是我打的,指揮起我來比你家的仆人還順手?吃我的喝我的都罷了,你的命都是我救回來,感謝話的都沒有?”

劉爽嗬嗬一笑:“還不是被你害的?若不是你將我給你的那塊絹布給了段宏,段宏不在我父王麵前顯擺,我何苦遭這樣的罪?上次問你要你還不給,都是你害的!”

蘇任尷尬的笑笑:“上次真的沒找見,以為丟了,後來找到了,就給了段宏,段宏是天使絕不會亂說,少唬我!不是說你被打的原因是因為徐來繼母的死和你有關嗎?”

“那個老東西的確是我派人弄死的!”

“看看,還是你自作自受,和我有什麽關係?”蘇任的八卦精神被勾了起來,探過身子問道:“到底怎麽回事?堂堂衡山國世子和一個老女人置氣,還殺了人?”

“這老女人該死!”

蘇任一副哈巴狗的嘴臉,連忙將放肉的盤子和酒杯推到劉爽麵前:“說說!”

“哎!”劉爽歎了口氣:“徐來和無采要害父王這件事你是知道的,還是張廣昌派人抓了他們!可是誰料到你一走,父王就把兩人給放了,而且恩寵更勝從前,對兩人言聽計從不說,對我反而冷漠起來!”

“哦?到底怎麽回事?”

劉爽動了動,讓自己爬的更舒服一些:“誰知道呢?我到現在都沒想明白!不但放了人,還開始寵劉孝,對劉孝勾引庶母的事情隻字不提,也不知道那幾人給父王灌了什麽迷魂湯!”

“這和你殺徐來的繼母有什麽關係?”

“徐來被放出來之後,對我的記恨更加肆無忌憚,不但在父王耳邊說我的壞話,還偷偷的與那個劉宏接觸,徐來的家人也都冒了出來,說起來也是我有些魯莽。”

“怎麽,一個王後的繼母竟然欺負到你頭上去了?”

“本世子有些窩囊!”劉爽點點頭:“我在六安城外有處莊子,緊挨著霍山,聽了你的話栽種了些荼草,今年正好有了出產,收成不錯,第一季新荼草炒製之後賣了二十金,那老女人看著眼紅,就攛掇徐來想讓父王將莊子給他,我不願意!父王倒是沒說啥,可這老女人竟然派人去搶,還打傷了人!”

“嘶!怎麽你們衡山國的世子這麽不值錢,誰都能欺負?”

“可不是嗎?頭幾次我隻是告訴了父王,想著父王能製止一下,可父王什麽都沒幹!那老女人似乎早就料到了這一點,變本加厲竟然將我的莊園霸占了,你說氣人不氣人?”

“厲害!”蘇任笑嗬嗬的給劉爽將酒杯添滿,又給自己倒了一杯,找了個舒服的位置坐好。

劉爽繼續道:“我派人要了幾次,都被打了回來,又親自去要,竟然連我都要打,一怒之下這才弄出了禍端!父王隻聽那個徐來挑撥,不等我說話抬手就打,我算是看清了在父王眼裏,我這個兒子和沒有一樣!”

蘇任想了想:“這麽說來,衡山王在這件事上的確做的不對!”

“誰說不是呢!隻可惜滿朝堂的文臣武將沒一個替我說話的,若不是父王累了,我會被活活打死!”劉爽越說越生氣:“他既然不認我這個兒子,我也就不當他是父王,這次去長安定要在陛下麵前告一狀!”

“你還真要上殿?你可知子告父是個什麽下場?”

劉爽一仰脖將酒杯裏的酒喝幹,掙紮著想要起身,蘇任連忙扶住。劉爽斜靠在車幫上,大口大口喘氣:“反正我是活不成了,在衡山國是死,告了父王也是死,與其窩窩囊囊的被打死,倒不如將那個惡婦拖著一起去死!也算為我母後報仇了。”

蘇任伸出大拇指:“勇氣可嘉,就是有點蠢!”

“何意?你不同意我上告?”

蘇任冷笑道:“既然你都打定了主意,說這話還有什麽意思?好自為之吧!”

“別別,有話直說!”

蘇任想了想,又撓撓頭,好半天才道:“說了不怕你不愛聽,你告你父王完全是找錯了對象,你父王現在就是淮南王的幫凶,你父王倒了正好成全了淮南王,他正愁沒辦法拿下衡山國,隻要你父王被陛下治罪,劉安的大軍立刻就會開進來,以徐來和劉宏的關係,你覺得徐來會如何?”

劉爽也皺起眉頭:“你的意思是……”

“看事情要看全麵,辦事情要抓住主要矛盾,要報仇就得從源頭開始!”蘇任又往劉爽身旁挪了挪:“我剛才說的話你可以想想,既然打定主意要報仇,為何不反過來?扳倒了淮南王,你父王就沒了靠山,再搬到你父王,王後徐來就什麽都不是了,到時候你想怎麽報仇都行!”

“可我該如何扳倒淮南王?”

蘇任一笑:“這個你不用操心,淮南王自有淮南王的痛腳,你現在要做的就是等待,隻要淮南王一倒,你立刻動手,到時候就算你父王沒問題,陛下在盛怒之下也會治罪,遠的不說,你祖父的下場你應該聽說過,奪爵流放應該跑不了,那時候的徐來就是罪婦,不需要什麽手段,百錢就能搞掂!”

劉爽愣愣的看著蘇任,忽然坐直身子:“你該不會從來到江淮就想著這事吧?”

蘇任一愣,旋即笑道:“我又不是神仙,哪裏能知道江淮之地如此凶險,早知道打死都不來,你們兩家的秘密更是無從得知,我現在隻不過是給你分析而已,若你不聽盡可按你自己的想法辦,就當我沒說過。”

劉爽一臉的不信,蘇任裝出無辜的樣子扭頭看著車窗外。已過春季,大地青翠一片,所有的一切都是那麽生機盎然,忙碌的農人奔波的商賈都想趁著這個好時候多幹些事,為下一個冬天做準備。除了忙碌的人,動物們也沒有閑著,折騰了整整一個春季,將分泌出來的荷爾蒙消耗掉之後,就開始為生活玩命。蘇任看見一隻小鳥被農人趕來趕去,始終不願意離開。

劉爽想了想:“好吧,不管你是真知道還是不承認,本世子這一次是豁出去了!”

蘇任轉回腦袋,指了指窗外:“看見那隻鳥了沒有?他們為了活命什麽事都幹的出來,但是咱們人不一樣,頭可斷血可流,這口氣不能輸了。”

劉爽皺起眉頭:“這算是鼓動還是鼓勵?”

“你想怎麽想就怎麽想,鼓動也好鼓勵也罷!就當你為避免我大漢內部紛爭做出的犧牲吧!”

劉爽笑了,笑的很落寞:“我可沒有你說的那麽高尚,說破天也隻是為了替母後報仇,結果我也清楚,到時候陛下該怎麽處置我都行,就算死都沒所謂,隻要徐來那個賤婦早我一步就好!”

蘇任對曆史不怎麽熟,除了電視劇裏麵的那些演義之外,正經的史書一本都沒讀過。劉賜具體是怎麽死的他不知道,更不要說劉爽了,至於是不是在徐來之後死的更是不清楚。蘇任欣賞劉爽,至少在這一刻他很欣賞,為了給母親報仇,那種決然那種無所畏懼讓蘇任心動,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母親,這時候也不知道過的可好?

車輛一顛,隨即猛然停下,馬匹在車外嘶鳴了幾聲,馭手連忙安撫。蘇任和劉爽毫無準備,撲倒在車內,劉爽撞到了後背,疼的呲牙咧嘴。蘇任撞到了腦袋,很快就起了個包。

揉著自己的腦袋,從車裏爬出來,看見馭手正在檢查左邊的車輪,蘇任問道:“怎麽回事?”

馭手是蘇任身邊的老人,他知道這種突發狀況蘇任不會怪罪,連忙下車查看:“先生,車軸斷了,早上出門的時候我仔細檢查過沒有任何問題,好端端的斷了車軸恐怕不是什麽好兆頭。”

蘇任從車上跳下來,的確是車軸斷了。斷口不在車輪處,而是兩輪的中間,那地方一不用摩擦,二不容易損傷,好端端的斷了的確有些蹊蹺。蘇任的車一停,整個隊伍都停了下來,所有人都聚攏過來,擔心蘇任出什麽問題。

一見是車軸斷了,韓慶的眉頭便皺成了一個川字:“此乃不祥之兆。恐有災禍!先生當避其鋒芒,繞道而行!”

韓慶的神棍嘴臉總算露出來了,聽說這家夥以前是個方士,倒是沒見過,現在看來果然不假,這幾句話一出,就連李當戶都連連點頭,公孫賀已經下令前麵的人改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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