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被,三十多歲的年紀,白衣飄飄,腰懸長劍,一副標準的文人打扮。隻可惜樣貌長的一般,大臉龐,大鼻子,典型的背影殺手。

長興街的事情被蘇任給破了,雷被有些意外。薑黃遇石灰水會變成血色,是他在無意間發現的,當時隻是覺得奇怪,並沒有聲張,可以說知道這件事的人,普天之下隻有他雷被一人。誰料想,蘇任竟然這麽快就給破了,雷被既驚訝又沮喪。

蘇飛坐在雷被對麵,看著雷被垂頭喪氣的樣子道:“雷郎中不要自責,此事被蘇任識破,不能怪雷郎中,世子深明大義不會責怪的。”

“哎,”雷被歎了口氣:“這個蘇任到底是什麽人,如此計謀都讓他一眼識破,難怪此人到哪裏就將那裏攪的天翻地覆,此人絕不一般。”

蘇飛也皺起眉頭:“是呀,蘇任的來曆大王當年也派人查訪過,毫無頭緒,據他自己說是跟著一位神仙般的師父遊曆天下,師父飛升他才出山的。”

“這話蘇大夫也信,”

蘇任看了雷被一眼:“飛升之人不是沒有,老子騎牛西去也不是神話吧,”

“那也是個傳說,說起來誰也沒見過老子到底是怎麽飛升的。”

蘇飛笑了笑:“不說這個了,這一次失手,蘇任在長興街被百姓當做神仙,若再用這種手段恐怕不妥,雷郎中還有沒有別的辦法,”

雷被搖搖頭:“事不可為矣,咱們隻能勸世子暫且忍讓,好在大王對大公子並不是十分喜歡,隻要世子能遏製住大公子進入廟堂,大公子就沒有任何機會,蘇任終究要走,等他走後大公子失去助力,那時候有的是時間動手,不用急於一時。”

蘇飛點點頭:“雷郎中所言甚是,就是不知道世子聽不聽得進去。”

“何人給世子出的主意,要他和大公子爭鬥,”

“不知道。”

“恐怕是五公子的人吧,要說對世子威脅最大的人非五公子莫屬,絕不會是大公子,隻可惜世子看不見。”雷被一拳砸在馬車邦上,震的馬車一晃。

蘇飛笑道:“雷郎中的手勁還是這麽大,看來你的劍術又有長進,隻可惜每次與世子切磋卻要屢屢示弱,實在是難為雷郎中了。”

雷被輕笑一聲,臉上帶著無奈的表情:“既然做了淮南王的官,那就得聽人家父子的,世子雖然劍術不精,總歸是世子,一個淮南第一劍客的名號有沒有,又有什麽意思呢,”

蘇飛長出一口氣:“雷郎中能這麽想吾就放心了。”

馬車一路疾行,穿過街道和巷子,來到了世子府門前,門口守衛自然認識這是誰的馬車,急忙上前將駕轅媽拉住,等著車裏的人出來。

當雷被從馬車裏露出頭的時候,站在門口的幾個侍衛神色就有些不對了。看雷被的眼神怪怪的,帶著些許的同情和無奈。走進院子,仆人們對蘇飛和雷被行禮,和門口的侍衛一樣,看雷被的眼神也和平常不一樣。

蘇飛與雷被對望一眼,都是一臉疑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劉遷的隨身童子就站在大堂外麵,看見雷被回來,慌忙跑過來,先對蘇飛施禮,這才對雷被道:“雷郎中可否借一步說話,”

雷被一愣:“可是世子有什麽交代,”

“呃,”童子呃了半天,嘴唇都快咬破了,歎了口氣將早上劉遷知道誰才是真正的淮南第一劍客的事情給蘇飛和雷被說了:“小人也是沒想到,平日裏從來沒發生過這樣的事情,也不知今日那名護衛吃了什麽不幹淨的東西,胡說八道。”

“世子是何反應,”蘇飛連忙問道。

“世子大怒,發了好一通脾氣,你看,我身上的傷痕就是世子打的。”童子一邊說,一邊將自己的左臉亮出來:“總之,雷郎中小心些,世子說今日要和你堂堂正正比試劍術。”

蘇飛看了一眼雷被,對小童怒道:“爾等是怎麽辦事的,”

“小人該死,可……”

雷被一抬手:“罷了,此事遲早世子會知道,世子何在,”

“還在堂中,說要等雷郎中回來。”

劉遷端端正正的坐在堂上,麵前的幾案上擺著一柄寶劍。這是劉遷的佩劍,名曰流光,據說是楚國名將所造,傳了數百年。到現在依然鋒利無比,削鐵如泥,平常劉遷對此劍愛惜有加,輕易不會示人,也隻有雷被見過幾次,今日將此劍拿出來,可見劉遷有多生氣。

“臣下蘇飛雷被,拜見世子,”

劉遷麵無表情,冷冷的望著堂下蘇飛與雷被:“長興街的事情可辦妥當了,”

“稟世子,長興街的事情被蘇任識破,當場還原了我們的計策,百姓非但沒有受到驚嚇,反而對蘇任崇拜有加。”

“那就是說失敗了,”

“是,我們失敗了,”

“啪,”劉遷一掌拍在幾案上:“當初是誰信誓旦旦對本世子說,此事沒人能識破的,如今被蘇任輕而易舉識破,該如何處置,”

蘇飛連忙道:“世子息怒,此事雖然失敗,咱們卻並未暴露,剛在回來的路上,我與雷郎中商議過,蘇任遲早會離開壽春,等蘇任走了之後,咱們再對大公子動手不遲,”

“哼,如此精妙的計劃,蘇任一眼就能識破,隻怕蘇任還沒走,淮南國的世子就要換人了,”劉遷一指雷被:“雷郎中,本世子命你今夜前去刺殺蘇任。”

“此事萬萬不妥,蘇任乃是朝廷官吏,還是衡山王使者,若被旁人知曉,無異於謀反,對世子極為不利,請世子三思,”雷被立刻勸諫。

劉遷一笑:“雷郎中不是號稱淮南第一劍客嗎,蘇任不過一介商賈,身邊也沒有很厲害的人物,雷郎中隻要全都殺了,何人知道是咱們所為,”

蘇飛歎了口氣,真是怕什麽來什麽,都知道劉遷已經被劉安和王後荼寵壞了,最不願意的就是別人比他強。說好聽點是自傲,說不好聽點就是小心眼。忽然知道自認這麽多年的淮南第一劍客實際上是別人,無論麵子和裏子全都沒了,就像一個傻瓜一樣被人嘲笑,劉遷心裏不遷怒雷被才怪。

“刺殺之計倒也不錯,”蘇飛給雷被使了個眼色示意雷被稍安勿躁:“蘇任住在別院之中,護衛隻有百人,若是悄悄潛入定能一舉成功,難的是成功之後該如何,總歸蘇任是死在咱們淮南國,且是被刺殺,朝廷定不會善罷甘休,衡山王為了顏麵也不能忍讓,世子當想個萬全之策之後再行事不遲。”

“雷郎中,你可有何妙計,”

雷被知道,劉遷今日就是要為難自己,深深吸了口氣,搖搖頭:“臣下沒有。”

“沒有,雷郎中一向足智多謀,今日怎麽就沒有了,”

“臣下倒有一計,”蘇飛同情的望了雷被一眼,希望能將劉遷的怒火轉移,哪怕一下也好:“五公子當年在夜郎的時候便與蘇任有仇隙,世子可將長興街的事情落到五公子頭上,並散布出去,隻要蘇任知道,定然不會與五公子善罷甘休,那時咱們正好坐收漁利,”

劉遷點點頭:“這倒是個辦法,此事就交給蘇大夫處置。”

“諾,”

劉遷深吸一口氣:“二位起來吧,長興街的事情倒也怪不到二位頭上,隻能說那個蘇任太難對付,既然蘇大夫能將其廢物利用一下也不錯。”

蘇飛長出一口氣,慢慢起身。雷被卻沒有蘇飛的好心情,抬頭看了一眼劉遷。劉遷也起了身,抓起麵前的寶劍,嗆一聲抽了出來,烏黑的劍身微微泛著綠光,這是青銅劍經曆歲月的見證。劍身雖綠,劍刃卻冷氣森森。

“本世子這幾日劍術有所長進,總想找個機會與雷郎中再切磋一下,既然長興街的事情交給蘇大夫處置,雷郎中有了閑暇,不知雷郎中可願意賜教一二,”

“世子勞累……”

“本世子沒有問你,”劉遷瞪了蘇飛一眼,撇過頭對雷被道:“雷郎中,可願賜教,”

雷被實在推脫不過,再加上長興街的事情自己失敗了。若能遇劉遷比劃幾招,自己認輸,讓劉遷高興起來,也算將功補過吧。

世子府的後院有一處開闊地,平時劉遷就在這裏練武。既然要比試,這裏就是最好的選擇。世子府上下得知劉遷要與雷被比劍,幾乎所有人都圍了過來,或站在遠處,或躲在暗處,都想看看雷被這個正牌淮南第一劍客怎麽應對劉遷的挑釁。

場地已經清理幹淨,細土鋪的平平整整。劉遷一身短衣,手裏提著流光劍。雷被將自己的外袍脫去,拿起隨身佩劍進了場。

蘇飛一把拉住要上場的雷被,壓低聲音道:“雷郎中小心。”

雷被點點頭,走進場中向劉遷行禮:“世子請出劍,”

劉遷一笑,看了一眼雷被的打扮:“果然是淮南第一劍客,本世子的流光劍長三尺五寸,而你隻用兩尺短劍,你就如此看不起本世子,”

“世子務多疑,臣下慣用兩尺短劍,若換長劍恐難發揮所長,世子也勝之不武惹人閑話。”

“嗬嗬嗬,這麽說你還是替本世子著想,”

“不敢,”

“哼,看劍,”劉遷冷哼一聲,提劍撲了上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