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旨到,蘇任接旨,”

這一次,沒有錦旗招展,也沒有前呼後擁。一個宮中內侍,十幾個禁軍,從長安快馬加鞭,用了大半個月趕到會稽。蘇家早已準備好香燭桌案,內侍特有的公雞嗓子,將聖旨陰陽頓挫的念完。蘇任與一眾人等謝恩接旨,程序就算結束。

讓石寶拿些錢打發了那名傳旨的內侍,公孫賀嗬嗬一笑:“現在就算名正言順了,說,我統領那處兵馬,上一次你們幾個率兵出征,留下我看守會稽,都快那我憋出鳥來了,這一次說什麽都要讓我的長劍見見血。”

李當戶最沉穩:“會稽的郡兵已經在我們的控製之下,吳郡九江衡山三個地方的兵馬,恐怕就沒那麽好調動,吳郡可能能好一點,九江國與衡山國最讓人頭疼。”

“那我就去吳郡。”公孫賀立刻挑了一個軟柿子。

霍金道:“你怎麽總喜歡幹這種不是男人的事,有本事就挑九江或者衡山,要你真是男人,就去淮南將他的兵調出來,”

公孫賀一笑:“從淮南國調兵還真不難,隻怕兵有了用不成,陛下之所以沒寫淮南國,也有這層意思。”

“淮南國用不成,九江國和衡山國就能用了,”霍金很不解。

韓說如今也算內部人員,很多事情也可以參加。他笑了笑:“小將軍有所不知,九江和衡山雖也是諸侯國,卻不能與淮南國比,這兩國兵微將寡,沒那麽多老弱病殘,他們也就湊不齊我們需要的兵馬,隻能從國兵中抽調,所以這兩國的兵還是可用的。”

“淮南也不大,他就能找到那麽多老弱殘兵,”霍金追問。

韓說不知道該怎麽說,看了蘇任一眼。蘇任立刻接過話頭:“淮南王拍死,身邊兵多,找些老弱病殘很容易。”

霍金撓撓頭:“真麻煩,調個兵還這麽多門道,老韓,我們三個可在會稽郡兵隊中,上戰場的時候不需扔下我們。”霍金石寶李敢往韓說麵前一站,弄的韓說哭笑不得,連說不敢。

四個地方,會稽吳郡九江國和衡山國。會稽有韓說,出不了問題;公孫賀搶先占了吳郡,以他公孫家的勢力,吳郡太守應該不敢為難;九江國和衡山國成了難啃的兩塊骨頭。李當戶和衛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蘇任笑道:“你倆這是怎麽了,一個是衛尉家大公子,一個是國舅,被兩個諸侯王嚇的都不敢說話了,”

衛青道:“讓蘇大哥笑話了,我倆不是怕,而是擔心辦不好,耽誤了陛下大事。”

李當戶也點點頭:“安置越人和掃清嶺南匪患同等重要,嶺南之地廣袤,若沒有大軍很難肅清匪患,不肅清匪患,朝廷便不能占領嶺南,越人對我們也會成為一大危機,所以我倆才沒敢說話。”

“幾個越人小毛賊而已,不用這麽緊張,我也沒打算從九江和衡山弄來多少兵馬,隻是想試探一下他們的態度,恐怕陛下也是這個意思,有吳郡和會稽郡兩地郡兵足夠,大不了一把火燒了整個南嶺,我看那些山匪盜匪往哪裏藏,”

趙聞也在旁邊,一聽之下不由的心中一緊。蘇任扭頭衝著趙聞笑笑:“說說而已,嗬嗬嗬,這麽大座山,要燒也不容易,若是贏公子肯出力,不燒也行。”

贏廣濟從門後閃身出來,對蘇任翻了個白眼:“你還是燒吧,我幫不上任何忙,”

蘇任笑道:“別,嶺南真的沒什麽了,贏公子高抬貴手,往西麵或者南麵挪挪如何,”

“哼,有何好處,”

“你說,”

“夜郎,”

蘇任搖搖頭:“不行,再往西,”

“你就這麽想讓我上高原,”

“那地方真的非常適合你,真的,隻要你上了高原,我發誓大漢朝絕不派一兵一卒,那裏永遠是你們的天下,”

兩人對望著,想要從對方的眼睛中看出些什麽,可惜誰也沒有看明白對方。贏廣濟道:“你說的地方,我已經派人去看了,一月之後就會有消息,等我一月。”

“行,”

昨日的長史府,今日變成蘇家。大門口立起的旗杆證明這裏住的人身份很不一般。左邊的金烏旗證明這戶人家有人是朝中大夫,右邊的飛彪旗證明這戶人家有人離將軍隻有一步之遙。在大漢朝門閥製度非常嚴格,一個家族有誰是什麽地位,幾乎到了貼在門口張榜公布的地步。三國時期的袁家,總是將四世三公掛在嘴邊,就是這個道理。

蘇任得了官,事情卻沒有變的更多。沙坪工地和船塢碼頭有主父偃打理,江淮的事情有崔久明看著,就連留在會稽的百姓,也有趙聞小心翼翼的安撫,絕不會出任何亂子。這是民,再說說兵。會稽都尉韓說幾乎成了蘇任的跟班,因為此事差點氣的嚴助吐血。吳郡太守在公孫賀的威壓下,還是將郡兵交出大半。有這兩隻軍兵在手,會稽就不會翻天。

會稽不會翻天,江淮卻出了漏子。江淮之地多是九江和衡山國的地方,雖然被崔久明買了,卻是兩國國王的封地。就在崔久明按照蘇任所言,準備在購買的土地上修城,聚民,做一方土皇帝的時候。衡山王和九江王不約而同的宣布,要將崔久明購買的數千頃土地圈為兵營。

人家倒也沒強求,你出多少錢買的,我依然給你多少錢,唯一的要求就是你們走人,這地方不允許越人居住,更不會讓崔久明建城建鎮。

麵對官家的無禮,作為商人的崔久明根本頂不住,托關係找人送錢,什麽招都想了,卻沒有任何效果。找的人打哈哈,送錢沒人收,折騰了三五天,得到的消息是,一月之內搬走,不允許一人留在兩國境內。

崔久明焦頭爛額,無奈之下隻能來找蘇任想辦法:“你說說,這事怎麽先前一點風聲都沒有,突然決定,立刻就來要地,擺明了不讓我們在此開荒安置越人。”

蘇任點點頭:“這次你說對了,衡山王和九江王一起幹說是巧合沒人相信。”

“隻可惜了那麽一片土地,沒了地幾萬越人無處安置,更不要說建城養民的事情,要不讓陛下下旨,看他們還有什麽話說。”

蘇任搖搖頭:“那塊地方是衡山王和九江王的封地,陛下也沒有辦法,不是還有一月嗎,先弄清楚再說,衡山王劉賜這個人很有意思,他沒這個膽子,必定有人在後撐腰,大不了我親自去一趟六安,看看他劉賜想幹什麽,”

“好好好,你出馬絕對沒問題,那咱們現在……,”

“該幹什麽幹什麽,別管他,若再找你,你就往我這裏推,劉賜膽小,絕不敢出兵。”

崔久明長長出了口氣:“那就好,咱們在江淮投了那麽多錢,決不能就這麽打了水漂。”

“哈哈哈,還是心疼錢,”

崔久明嘿嘿笑了兩聲:“你不是說錢能通神嗎,既然如此,有誰不喜歡錢的,”

打發了崔久明,蘇任讓黃十三去找阿巽,讓阿巽打探一下劉賜為什麽突然這般強硬,非但不給李當戶一兵一卒,還要借故收了崔久明的地。按照蘇任的猜測,這裏麵肯定有淮南王的影子,隻是不知道淮南王給了劉賜什麽好處,讓劉賜如此賣命。

在等待阿巽消息的幾天,蘇任將這件事告訴了皇帝,隻是告訴,沒有要求劉徹幹預。劉賜必定是衡山王,在朝廷法度上來說,諸侯國的封地朝廷無權幹涉,劉賜為衡山王,是景帝封的,就算要撤,也得有正當理由,僅憑這一點,弄不好會激起諸侯王的反叛,大漢到了目前這局勢,決不能出現大動蕩。

三天後,阿巽有了回報,出乎蘇任意料,這一次站在劉賜身後的人不是淮南王,而是中大夫韓嫣。

“你是說,韓嫣千裏迢迢跑來了衡山國,”

阿巽點點頭:“正是,小人打聽到,韓嫣本要去淮南國,不知道什麽原因,突然改變計劃,去了衡山國,衡山王就是聽了韓嫣的話,才拉攏九江王一起討要崔掌櫃所購買的土地。”

“韓嫣,”蘇任念了念這兩個字,眼睛在眼眶裏轉了兩圈,對黃十三道:“準備一下,明日咱們就去衡山國。”

韓嫣非常高興,正與劉賜對飲。兩人一見如故,說起韓嫣的先祖韓王信,劉賜極具恭維之言。韓王信,也叫韓信,為了區別名將韓信,史書中多寫為韓王信。韓王信乃韓國貴族,年少時隨張良進入關中追隨劉邦,韓國被諸侯聯軍占領後,做韓國太尉,後來項羽分封天下,韓王信封為韓王。

韓嫣是韓王信的孫子,和韓王信一樣,長相俊美,善於言談。劉邦平定天下後,韓王信因勾結匈奴被劉邦率兵滅掉韓國,韓嫣被帶回長安。其實韓王信一生碌碌無為,無非占了韓國貴族的光,要不然也不可能讓他做韓王。史書中給他加個王字與韓信區別,也能說明韓王信不及草莽出身的韓信萬一。

韓嫣端起酒杯,遙敬劉賜:“大王若能讓蘇任栽個跟頭,在下保證日後館陶公主和皇後會多多補償,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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