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艱苦的跋涉讓人疲憊,趙聞都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如此能走山路。開始的時候,的確累個半死,逐漸的逐漸的越走越有精神,越走越覺得自己充滿力量。當第一名越人聽從了趙聞的建議,帶領全家離開嶺南,前往漢地的時候,趙聞想哭,不是喜極而泣,而是一種莫名的悲痛。

兩個多月,趙聞明顯瘦了,鬆鬆垮垮的衣服裹在身上,沒有了當初的飄逸和瀟sǎ。赤腳沒穿鞋,一人高的樹枝是他的手杖,一身帶著兜帽的灰色布袍,兜帽戴在頭上遮住整個腦袋。這就是趙聞現在的打扮,當然忠實的老仆牽著那匹瘦馬依然跟在身後。沿著山梁下來的時候,蘇任有種錯覺,差點喊出“甘道夫”三個字。

趙聞伸手將包頭的兜帽揭開,露出幹瘦的臉,衝著蘇任一笑,慢慢拱手行禮。動作很慢,卻是那麽的自然,充滿神聖氣息:“感謝蘇長史救了我數萬越人,趙聞有禮了!”

蘇任上下打量趙聞,兩月不見,一個人真的就能有如此大的變化。繞著趙聞走了一圈:“趙大夫,你這兩個月都碰見了什麽?”

趙聞微微一笑:“無外乎生絲罷了。”

蘇任點點頭,他知道趙聞在這兩個月時間看見了什麽。那些被戰爭裹挾的人從來沒有好下場,隻有那些極度幸運,可以說被上天寵愛的無複以加的人,才會活下來。血流成河、浮屍千裏隻是一個形容詞,當你真的看到堆積如山的屍體,和漫山遍野的血紅色後,才會明白人類是多麽殘忍。

蘇任也對趙聞恭恭敬敬的還禮:“趙大夫辛苦!”

趙聞笑了笑:“小人已經不是什麽大夫了,在蘇長史麵前也不敢稱先生,叫一聲老趙就很好。”

“哈哈哈,看來你真的看破生死大徹大悟了,行,老趙就老趙吧,這樣還顯得親近。”

早就預備好的泥爐上燒著熱水,水已經燒開,咕嘟嘟的冒著熱氣。蘇任提起水壺,將滾開的熱水倒進茶壺裏,一股淡淡的茶香便慢慢飄蕩出來。

趙聞閉上眼睛,感受著清茶的美味:“好呀!好久沒有聞見這味道了,當初在會稽喝過幾次,從哪之後一直想著何時還能再品嚐蘇長史的清茶,沒想到這一等就是兩個月,物是人非,這時候再喝,不知道還有沒有當初那種甘甜。”

蘇任給趙聞倒了一杯,也給自己倒了一杯,端起茶杯放在鼻口嗅了嗅:“茶的味道不會變,這是新茶,味道可能更好,無論什麽茶都是先苦後甜,絕不會讓老趙失望。”

兩人再沒有說話,相對而坐,一邊欣賞南嶺的秀美,一邊品茶。不遠處黃十三蹲在一顆大樹下,一邊曬太陽一邊打盹,右手卻始zhōng沒有離開過劍柄。趙聞的老仆跟在瘦馬的屁股後麵,任憑馬匹悠閑的啃食路邊的青草。

這是一塊好地方,對麵是連綿不絕的青山,雲霧繚繞,似有仙氣飄蕩。山腳下有一條小河,河水清澈,泡茶的水就是河裏的。身前是一大片草地,已經到了深秋,竟然還都是綠油油的,隻有那些不知名的野花點綴其間,真的很美!

寧靜的空氣帶著草香、花香。鳥鳴從樹林裏傳出來,傳到很遠的地方,在山穀裏碰撞產生回聲。一隻鳥叫,其他的鳥便跟著一起。叫幾聲,猛然振翅而起,在空中盤旋兩圈,順著山脊飛向遠方。

黃十三忽然睜開眼睛,警惕的望著前麵的灌木叢。一隻長鼻子毛身子的小動物從裏麵鑽出來,瞪著兩隻賊溜溜的眼睛四下望了望,立刻扭頭就跑,驚起地麵上的昆蟲也開始四下亂竄。黃十三重新變的慵懶,慢慢坐下,再次進入自己入定的狀態中。

一切都很美好、安靜、祥和。蘇任想撫琴一曲,可惜他不懂音律,還想要賦詩一首,想了半天也沒有想到有那一手詩詞和現在的美景相配。隻有手中的茶香,讓人陶醉。

兩個人就這麽坐著,麵對大山,麵對樹林。喝完一杯再喝一杯,直到將一壺茶喝的沒有了味道。趙聞長歎一聲,慢慢起身,對蘇任深施一禮:“感謝蘇長史的清茶,小人告辭了。”

蘇任笑著點點頭:“老趙走好,一路平安,他日再來會稽我請你喝更好的清茶。”

“一定!”

沒有多餘的廢話,趙聞重新將兜帽戴起來,拄著拐杖朝著來時的路走去。老仆連忙抓住瘦馬的韁繩,跟上趙聞。誰也沒多說一個字,好多話不需要說,說出來便破壞了現在的這片景色。望著趙聞的身影慢慢沒入樹林,蘇任搖頭歎息,吩咐黃十三收拾東西,他們也該回去了。

黃十三將茶壺茶具收拾妥當,將泥爐中的火弄滅,然hòu將所有東西歸置到一起,抗在肩上,跟著蘇任朝回走。這地方離折嶺營地不遠,下了山便是。回到營地的時候,贏廣濟、李當戶、衛青、荊棘等人就在營門外等著,遠遠的看見蘇任,贏廣濟第一個跑過來。

“怎麽樣?趙聞可答應了?”

蘇任笑道:“你怎麽就這麽關心?難道你在南越的時候幹了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南越人中有你的什麽人?”

贏廣濟眉頭一皺:“說正事,別胡說。”

李當戶和衛青也圍過來:“如何?用不用興兵?”

大營裏有數千精兵,全都是剛剛從各地調回來的。趁著趙聞遊說的這段時間,進行休整,一旦趙聞沒有說服那些越王,接下來他們就要連續作戰,爭取在最短的時間,將嶺南踏平。

蘇任點點頭:“妥當了,趙聞已經答應,現在咱們就等消息。”

“希望是好消息。”李當戶長出一口氣:“越人已經走投無路,隻有投降一條路,我大漢南方隱患除了!”

衛青卻道:“沒到最後,什麽結果誰也不好說,還是謹慎些好,我這就去抓緊訓liàn,萬一出現問題,也好及時應對。”

蘇任拍拍衛青的肩膀:“衛青兄弟說的對,在一切沒有結果之前,都不能放鬆,李兄還要加派人手,將民營發動起來,防止越人逃兵潛伏進來,成為大漢危害,越是關jiàn時候,越不能掉以輕心。”

李當戶鄭重的點點頭。

贏廣濟站在幾人身後,扭頭望著遠處的大山,好久都不願yì收回目光。大秦最強盛的時候,帝國是何等雄偉。北麵抵達長城,東麵到達大海,南麵延伸至林莽深處,西麵緊接高原。這麽巨大的江山,一夜之間便成了別人的。現如今,這最後一塊也要姓劉,讓他這個贏氏子孫如何麵對。

荊棘走過來,看著贏廣濟,順著贏廣濟的目光望向大山:“江山雖好,也沒有百姓好,對百姓逼迫太甚,這江山必然易主,蘇任說的對,夏商周那一代的後人甘願江山易主?可他們沒能守住,這誰也不怪,隻能怪自己。”

贏廣濟瞪了荊棘一眼:“哼,別忘了你的身份,還輪不到你來教xùn我!”一轉身,氣衝衝的走了。

趙聞走的不緊不慢,這是他這兩個月來得出的經驗,在山路上行走,走的太快會很快感覺到疲勞,也容易發生危險,隻有一步一步穩穩當當的走好,既能保證自己的安全,還能節省體力,讓你走的更遠。

在人字行岔口的時候,趙聞直接拐上東麵的那條。老仆立刻上前:“主人,走錯了,咱們該去黑狼部落,應該往西才對。”

趙聞笑了笑,徑直往前走:“沒錯,就是這邊,咱們不去黑狼部落,這次咱們直接去西毆王城。”

“啊!”老仆大驚:“去西毆王城幹什麽?咱們是南越人,西毆王會……”

“咱們早就不是南越人了。”說著話,趙聞仰起頭,讓眼眶中的淚水別流出來。那一天,他帶著老仆不告而別的時候,完全沒有在意自己的家人。他趙聞是南越王族,雖然隻是大夫,可流淌著與南越王趙胡同樣的血,在趙聞心中,就算是趙胡再怎麽不堪,也不會為難他的家人。

但是趙聞錯了,僅僅一天後,趙聞全家老小就被問斬,連他三歲的孩子都沒有放過。也就是從那一天起,趙聞便不再是南越人了,他隻是越人,普普通通的一名越人。

老仆沒有多說,皺著眉頭問道:“那,咱們去西毆幹什麽?聽說西毆已經快敗亡了,就剩下王城還在苦苦支撐,西毆的百姓死的死逃的逃,留下的也沒有多少。”

“咱們就是去救他們!”

“救西毆王?就咱們兩個?”老仆有些擔心:“主人既然有這樣的意思,為何不讓蘇長史派些漢軍?”

趙聞道:“咱們失敗了,才會有漢軍,這一次若是西毆王不同意投降,蘇任的漢軍便會再次出現在嶺南,我正是不希望那樣,才要去西毆。”

老仆完全不明白:“為什麽?”

“是蘇任說的。”

“蘇長史?剛才嗎?小人怎麽沒聽見?”

“有些話不用說出來,這個蘇任很有意思,若這一次不死,我想我會和他成為朋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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