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個好天,天氣好人的心情也就好。吃罷了早飯,蘇任先在院子裏品了一壺茶,這才精神抖擻的站起身。李當戶公孫賀和衛青三人同時出現在蘇任麵前,李當戶麵露難色,衛青低著頭一聲不吭,一向愛嘰嘰喳喳的公孫賀,扭頭看看自己左右。

“看看你們兩個的樣子,”公孫賀鄙視的看了李當戶和衛青一眼:“又不是什麽丟人的事情,你們不說我說。”

蘇任笑嗬嗬的看著三人,這幾人從長安跟著自己來到會稽,一路上任勞任怨,從來沒有現在這般造作。李當戶耿直,衛青更不會說謊。蘇任也不說話,等著他們三人開口。

“你真要半年後才對越人用兵,”公孫賀問道。

蘇任點點頭:“是,有什麽意見,”

“沒意見,就是問問你,我們三人領什麽兵,若還是跟著咱們一起來的二百名護衛,那就算了,若還有其他兵馬,是不是也得讓我們見見,免得到時候沒辦法統領。”

“那你們想領什麽兵,長安的禁軍,還是南軍或者北軍,”

公孫賀擺擺手:“別說這些廢話,實話告訴你,我們三人也不挑,就會稽郡兵,他們不是有一萬嗎,我們一人兩千,給他們留四千,等到平滅越人的時候,我打頭陣,如何,”

“郡兵你都看的上,”

“哎,看不上又有什麽辦法,這地方除了這些人就沒別的了,隻能矮個裏麵挑,早知道就讓老頭子多給我派些人手,何必現在看別人臉色。”

李當戶緊皺雙眉:“我們有陛下聖旨,調遣會稽郡兵平亂也是朝廷的意思,他黃琦不敢從中作梗吧,”

蘇任笑笑:“李大夫說話都沒了底氣,那就說明這個黃琦肯定不會痛痛快快的將人交出來,所有事情中領兵這件事最不好辦。”

“那咱們就招兵,我還不信了,這麽大一個郡,招不到一萬兵馬,”公孫賀一拍胸脯:“我們現在有糧草有兵甲,何必便宜黃琦和嚴助,咱們兄弟平滅了越人,功勞都是咱們的。”

衛青搖搖頭:“事情沒這麽簡單,會稽郡會不會有那麽多人願意從軍先不說,若咱們招兵,黃琦肯定不願意,聖旨上寫的是讓會稽郡兵作戰,可沒寫讓我們招兵,此事若被禦史上奏,蘇大哥是要擔幹係的,必定我們都是跟著蘇大哥來的會稽。”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說咋辦,”公孫賀扭頭看向蘇任。李當戶和衛青也都看向蘇任,等著蘇任想辦法。

蘇任將茶杯裏的水喝幹,起身彈了彈衣服,正了正冠,離開桌邊朝著門外走。三個人眼睜睜的看著蘇任就要出門,公孫賀連忙大喊:“怎麽走了,話還沒說清,你要去哪,”

“找黃琦呀,”

“找他幹什麽,”

“你們不是要領兵嗎,找他給你們要個差事,怎麽又不想領兵了,”

“不是,你要他就給,”

“兩千人的校尉他肯定不會答應,做個司馬或者騎都倒是有些可能,最不濟給個伍長什長絕不成問題,”

“什麽,伍長什長,虧你說的出口,就那麽幾個人我還看不上呢,”

蘇任翻了個白眼,瞪了公孫賀一眼:“這可是你說的,我還不去了,好歹也是個長史,這麵子也是值錢的。”

李當戶連忙拉住蘇任:“別別別,你是說做個司馬或者騎都,”

蘇任點點頭。李當戶一咬牙:“我去,”

“我也去,”衛青立刻符合。

公孫賀疑惑的站起身,指著李當戶和衛青:“你倆瘋了,堂堂太中大夫竟然做什麽司馬和騎都,若是傳回長安,你們不覺得臉紅,我還嫌臉紅,要去你們去,我打死都不去。”

李當戶道:“正好,咱們帶來的二百護衛全都交給你,給我留十個就好,長史府的安全就擺脫拜托公孫公子了。”

“你們還真要去做騎都或者司馬,”

李當戶鄭重的點點頭。衛青拍了拍公孫賀的肩膀:“騎都雖隻能領兵五百,司馬也不過八百,那也是數百兵馬,關鍵時刻也是一股力量,隻要咱們控製住這些人,便在會稽郡兵中有了立足之地,將來麵對越人也就能說的上話。”

公孫賀望著衛青:“平時看你不言不語的,肚子裏竟然藏著這麽多彎彎繞,反正我是看不上什麽司馬和騎都,你們要去就去,若真能影響會稽郡兵倒也是件好事。”

李當戶連拉帶拽,將蘇任拉出門塞進馬車,朝著都尉府奔去。來會稽之前,蘇任便對劉徹說過,對付越人就是一場練兵,所以劉徹將自己身邊能拿得出手的人,全都塞到蘇任手中。他就是想看看,在對付越人這間事情上,自己看好的這些親信能不能表現出皇帝需要的品質。

公孫賀選擇了一個最穩妥的方法,留在會稽無論前麵的戰鬥是勝是敗,隻要他堅守住會稽,也是大功一件。李當戶和衛青的眼光更長遠,他們看到了劉徹的決心,隻要能領兵平滅越人,回到長安立刻就能領兵,將來奔赴北方戰場,建功立業不在話下。

人人都有各自的打算,蘇任不能說誰的選擇是對的。第一,他不會親冒矢石衝鋒在前;其次,也不會與這些和劉徹有著千絲萬縷關係的人爭風吃醋,隻要自己安安穩穩的在會稽待幾年,隻要越人沒有攻下會稽,他就算沒功勞也有苦勞。

馬車在都尉府門口停下,霍金上前通報之後,有人進去報告。蘇任黑著臉還在嘟囔,衛青笑嗬嗬的道:“此乃國事,蘇大哥就勉為其難,別把公孫賀的話放在心上,隻要平滅越人,蘇大哥為統帥自然功勞最大,陛下也會給更多的賞賜。”

“賞賜是不錯,但你們還是祈禱黃琦能答應,要不然別說司馬和騎都,恐怕連什長都沒份,這次我可是豁出這張臉求人,還不知道黃琦會開出什麽價碼,要是太高,你們兩個就得補償我。”

李當戶瞪了蘇任一眼:“你怎麽總把事情和利益聯係在一起,我就不信他黃琦敢不聽聖旨,”

“嗬嗬,看吧,天高皇帝遠,不聽又能咋,這裏是會稽,不是長安,”

幾人還在爭辯,黃琦親自出迎,臉上帶著笑容,看見蘇任顯的格外興奮。上次的一萬石糧草已經讓黃琦嚐到了甜頭,無論蘇任這次來想幹什麽,隻要他稍微鬆鬆口,再弄一萬石應該問題不大。

進了大堂,分賓主落座。黃琦已經命人準備了酒菜,端起酒杯對蘇任道:“小兒帶人去了沙坪之後,沒給蘇長史惹事吧,這小子老夫知道,從小就被寵壞了。”

蘇任笑道:“老將軍謙虛了,黃公子在沙坪兢兢業業,已經抓獲了好幾撥越人的探子,前幾日在下去沙坪的時候也見了,一看就知道是虎父無犬子,將工地護衛的銅牆鐵壁一般,有黃公子在,在下格外放心。”

“哈哈哈……”黃琦大笑:“沒惹事就好,來來來,喝酒,”

酒過三巡,蘇任放下酒杯,扭頭看了看李當戶和衛青,笑著對黃琦道:“聽聞會稽郡兵驍勇善戰,在下仰慕已久,李大夫和衛大夫也都是懂兵之人,這次來陛下特意叮囑,想讓他們歸到黃老將軍麾下為國效力,不知……”

蘇任的話尚未說完,黃琦立刻提高了警惕:“不知陛下希望李大夫和衛大夫任何官職,怎麽聖旨之中沒有,”

蘇任笑笑:“此事隻是陛下隨口所言,並沒有強求的意思,李大夫跟隨李廣將軍多年,在李將軍帳下乃是偏將,陛下覺得做個校尉應該沒問題,衛大夫雖然未曾經曆戰陣,卻對兵法了如指掌,陛下覺得做個司馬尚且可以。”

黃琦皺起了眉頭:“都尉和司馬,”

“正是,”蘇任道:“在下剛才也說了,隻是陛下的提議,黃將軍可酌情安排,無論什麽都可以,隻要能為國出力便好。”

黃琦看著躍躍欲試的李當戶和沉默不言的衛青,又看看麵帶微笑的蘇任,沉默了好長時間。不知道在心裏是怎麽想的,忽然吐出一口氣:“既然是陛下的意思,下臣自當盡力而為,隻是郡兵之中校尉已滿,以老夫之見,就讓李大夫做個司馬,衛大夫做個騎都,蘇長史以為如何,”

“這……”蘇任裝作很為難,猶豫再三:“此事我是沒有意見,但陛下的話是不是……”

黃琦道:“老夫雖為會稽都尉,怎奈會稽兵少將寡,李大夫和衛大夫都乃大將之才,本該奉陛下口諭,實在是沒辦法安排,還請蘇長史見諒。”

蘇任扭頭看了看李當戶和衛青,兩人也都是聰明人,連忙抱拳道:“一切全憑蘇長史和黃老將軍做主,吾等沒有意見。”

“那就好,黃老將軍已經很不錯了,能擠出這兩個位子不知受了多少難處,那此事就這麽辦了,”蘇任一拍大腿,起身對黃琦拱手,表示感謝。

黃琦微微一笑,手捋須髯:“陛下旨意,老夫豈敢怠慢,隻是這軍中糧草缺乏,上次多虧蘇長史調撥了一萬石,勉強渡過幾日,為了國家大事,老夫愁的是頭發都白了,”

“此到真是個問題,大戰在即,大軍糧草不足讓人揪心,老將軍請言,需要多少糧草,在下一定窮盡渾身力量,盡量為大軍湊齊。”

“如此甚好,那就有勞蘇長史了,需要不多,三萬石足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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