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壽,大漢開國功臣曹參的曾孫。不管先祖長的什麽樣,這百十年來都有了優良基因,無論從精神還是氣質,直到外貌全都是出類拔萃的。

一匹棗紅馬神駿非常,雖不及霍金的黑風,卻比蘇任帶來的其餘馬匹好很多。跨下戰馬,曹壽優雅的往那裏一站,衛青撲倒在曹壽麵前:“主人,您終於來了!我給你引薦,這位便是蜀郡商賈蘇任蘇大哥!”

曹壽衝蘇任微微點頭,神態瀟灑,若有萬千少女,必然被其迷的神魂顛倒。蘇任不敢托大,連忙行大禮參拜:“小人蘇任,見過平陽侯!”

曹壽現將衛青拉起來,扭頭看了看河邊那幾十匹駿馬,點點頭:“不錯,全都是好馬!”這才對蘇任道:“起來吧!既然來了,咱們就去馬場再說。”說罷,翻身上馬,帶著家將和衛士,沿著原路縱馬而走。

蘇任跪在地上半天,在霍金和黃十三的攙扶下站起身子。河道上到處都是鵝卵石,一跪下去,他便有些後悔,偏偏曹壽過了好久才讓他起身,那就隻能跪著。撩開衣服,拉起褲腿,膝蓋已經有些紅腫。

霍金怒道:“這平陽侯的架子也太大了吧?竟然對我們不理不睬,看樣子咱們還不如那些馬!”

冷峻自始至終都沒有下跪,作為項家後人,他絕不會在劉家或者劉家的幫凶麵前下跪,黑著臉點頭道:“紈絝之徒,仗著祖宗的陰德才有今天的高位,若向前推一百年,早就被人剁成肉泥喂狗了!”

蘇任揉著紅腫的膝蓋,笑笑:“誰讓人家有個好爹呢?這就是拚爹的時代。”

牢騷話可以說,事情還得繼續做。趕著馬匹來到馬場,一進馬場範圍,平陽侯派來的馬夫和馬童不由分說便將蘇任的戰馬接手。蘇任歎了口氣,製止了自家的護衛和馬夫與平陽侯派來的人之間的衝突,眼睜睜看著人家將自己的戰馬弄走。

衛青站在不遠處有些不好意思。對蘇任拱手致歉:“蘇大哥,我家主人平時不是這樣,今日不知怎的!我這就去給他說,讓他善待諸位!”

蘇任一把拉住衛青:“不妨事,平陽侯這麽做必然有他的道理,我們等著就是。”

隻露了一麵,曹壽便再也沒有出來。派來與蘇任商談的就是馬場的楊頭領。楊頭領很客氣,說話辦事都很到位,將蘇任幾人請進屋子,派人弄來酒菜,一邊吃一邊開始談生意。

“蘇公子,您帶來的的確都是好馬,我家主人很喜歡,所以決定買了!”楊頭領敬了蘇任一杯酒:“按照目前的馬價,我家主人願意出兩萬錢!”

蘇任喝了口酒:“不知是兩萬錢一匹,還是兩萬錢全部?”

“這個嗎……!”

“你們這是明搶呀!”霍金一拍幾案,呼的站起身子:“兩萬錢就想買全部,這樣的好馬不值一頭羊錢?”

冷峻將霍金摁坐下,也坐在那邊生氣。楊頭領嗬嗬一笑:“幾位公子都是商人,自然知道這做生意是漫天要價就地還錢,我們先出個價,幾位如果不願意,咱們還可以再商量!幾位可以打聽打聽,我們平陽侯府從來沒有做過欺負百姓的事情。”

“的確是這個道理!”蘇任點點頭:“來平陽也有幾天,平陽侯府的事情也知道一些,整個平陽都在傳頌平陽侯的仁義和平和。”

“既然楊頭領這麽說,那咱們就繼續談,按照目前咱們大漢的馬市,一般的馬匹也就八九百錢,好一點的戰馬一千錢多,我的這些馬楊頭領也看過,自然比一般的戰馬要強,所以我的意思是兩千錢,楊頭領覺得如何?”

楊頭領連連點頭:“到底是商賈,這馬市的事情知道的很詳細,但這件事不能這麽看,這一次是你們主動找我平陽侯府賣馬,所以價錢就得降一降!最多三萬錢!”

蘇任笑笑:“我一共帶來五十二匹戰馬,三萬錢,每一匹不到六百錢,正如我兄弟所言,的確不到一頭羊的價錢,既然楊頭領說了,我便降一降,八萬錢,這是最後的底價!”

“四萬!”

“七萬!”

“五萬!”

“好!就五萬!”蘇任點頭答應。

楊頭領一愣,這個價錢他也沒有想到,不由的愣在那裏不知道說什麽了。

蘇任站起身,端起酒杯:“就五萬錢!楊頭領覺得如何?”

“公子真的願意以五萬錢出售?”

蘇任點點頭:“大丈夫說話算數,這價錢聽起來的確便宜的很,甚至連一般戰馬的錢都不到,楊頭領不信也是理所當然,我現在再說一遍,我帶來的五十二匹戰馬,願意以五萬錢賣給平陽侯府!”

楊頭領大喜:“好!來,咱們滿飲此杯!”

蘇任擺擺手:“楊頭領稍等,我的話還沒有說完!這些馬都是上等戰馬,這麽低的價錢出手也是迫不得已,所以我有兩個要求,第一我要在這馬場中看著我的馬被你們善待,第二,我想與平陽侯見一麵!若平陽侯能答應我這個條件,這些戰馬便以五萬錢出售,另外,我保證,日後若有好的戰馬也送來平陽!”

楊頭領看著蘇任說的一本正經,不像是開玩笑,端起的酒杯又慢慢的放下:“這個……,恐怕……!”

蘇任道:“若這兩個條件平陽侯不答應,就算你們平陽侯府出十萬、甚至二十萬錢,我的馬也不會賣!”

“這……”楊頭領有些著急,想了想:“這樣吧!此事我需要稟報平陽侯,至於公子的兩個條件能不能答應,我可不敢保證!”

“理所當然!”蘇任率先將自己的酒喝下,對著楊頭領微微一笑。

曹壽就在屏風後,前麵的事情聽的清清楚楚。衛青站在曹壽身旁,殷勤的給曹壽斟酒布菜,他也聽見了外麵的談話。很想出言替蘇任說兩句,但是他沒敢,既然曹壽要偷聽,作為家奴決不能壞了曹壽的事。等到外間的酒宴真正開始,曹壽慢慢起身,倒背雙手朝後走去。

衛青抓起曹壽的外袍連忙跟上。說起來曹壽的年紀也不大,今年不過十七八歲,因為繼承了父親平陽侯的封爵,又娶了公主,在平陽成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風雲人物。

替曹壽披上外衣,衛青低聲道:“主人,蘇大哥他們帶來的都是好馬,您……”

曹壽微微一笑:“你不懂,蘇任此來不為賣馬,隻為留在馬場!”

“啊!這是為何?看蘇大哥的樣子,錦衣玉食也不為過,留在咱們馬場幹什麽?難不成想替主人放馬?”

“哈哈哈……”曹壽大笑,沒有再進行解釋。

沒在馬場久留,曹壽回到平陽侯府,一進家門便鑽進了自己的書房。書房中燈火通明,大行令王恢和京兆尹汲黯連忙上前行禮。禮畢,三人按照規矩落座,將所有的下人和仆役打發出去。

曹壽喝了一口清茶,這是他托人從成都弄來的新品,氣味清香,入口甘甜:“蘇任將荼草如此烹製倒也別有一番風味,本候嚐過之後再喝荼草湯實在是難以下咽。”

王恢微微一笑:“平陽侯今日見了蘇任,覺得此人如何?”

“奸!”曹壽用一個字便概括了蘇任。

汲黯點點頭:“平陽侯說的很準,蘇任此人善於布局,且推斷人心,而且多奇思妙想,絕不是池中之物,假以時日不可限量!”

王恢點點頭:“是呀!這個人雖然年輕,卻比我等更懂得世事,若再過幾年誰知道能幹出什麽事來!陛下不日將到平陽,平陽侯準備如何安置這個蘇任?這一次看來,他是不見陛下不死心!”

曹壽一笑:“不是我如何安置人家,人家已經提出要留在我的馬場,還要見我!要不然那五十二匹戰馬就要牽走!”

“目標很明確!”汲黯道:“那平陽侯的意思是……?”

曹壽道:“你們馬上回去稟報陛下,就說我要會會此人,若此人堪用陛下見一次也不妨,若是此人不堪用倒不如趁早……”

後麵的兩個字曹壽沒說,但王恢和汲黯心裏都明白。二人沒有多問,起身告辭出門而去。書房中隻留下曹壽一人,沉思片刻,便叫人進來:“你去一趟馬場,告訴楊頭,就說我答應蘇任的第二個條件,至於第一個等見了麵再說!”

喝了一頓酒,睡的就比較早。馬場中專門為幾人準備了一個房間,霍金呼呼大睡,黃十三坐在門口打盹。蘇任和冷峻都睡不著,一條長榻,一個坐在這邊,一個坐在那邊,互相望著,誰也不說話。天也來越黑,月亮起來之後,蟲鳴立刻狂躁起來。這就是秋後的感覺,掙紮了一個夏天的小蟲子隻有在這個時候,才能釋放自己最大的能量,為來年的繁衍準備。

“你覺得曹壽會答應見你嗎?”冷峻首先提問:“就算曹壽答應見你,他也不會將你引薦給皇帝!”

“我本就沒打算見皇帝!”蘇任笑道:“皇帝是誰?想見就見?何況太皇太後允許皇帝出來,豈能不派人看著?倒不如和曹壽說說,讓他轉告皇帝,比我們直接見皇帝好辦的多!”

“那你有幾成把握?”

“一成!”

“啊!”

黃十三一個機靈清醒過來,手剛放到劍柄上,敲門聲就響了起來。黃十三回頭看了看蘇任,問道:“誰?”

“蘇大哥在嗎?我是衛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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