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adx(); [燃^文^書庫][] 蘇任抬手就把杯子摔了個粉碎,他想罵人,用最惡毒最誅心的話罵人。但是,最後想出來的髒話卻有些輕飄飄的:“唐蒙這個王八蛋!”

大堂裏一片安靜,誰都不敢說話。這是蘇任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發脾氣,在自己人麵前發脾氣沒有什麽好處,蘇任已經收斂很多,別人看來還是很嚴重的事情。

重新坐回椅子:“老崔,唐蒙那家夥扣了我們多少牲畜?”

崔久明連忙道:“差不多一大半,說是替朝廷買,實際上出的價錢還不及我們從羌人手裏換的錢?這明明就是搶,比強盜還強盜!”

見追雲山眾人望著他,崔久明連忙改口:“沒說你們,你們現在已經是好人了。”

“一大半?他準備幹什麽?要建騎兵?”

崔久明搖搖頭:“不會,咱們蜀中山多平地少,根本不適合騎兵,我猜測是準備獻給蒙季!”

霍老四道:“那就是準備支持劉安了?劉安要造反,要馬匹建立騎兵這是肯定的,一直以為唐蒙是個好官,沒想到竟然為虎作倀!”

蘇任冷笑一聲:“好官?他從來就不是好官,若是好官能和蒙季攪合在一起?馬匹現在在誰手裏?”

崔久明又道:“一部分被唐蒙弄走了,也就五六百匹,其他的還在我們手裏!”

“五六百匹,倒也不多!”蘇任想了想,對霍金道:“你立刻回成都,將這件事告訴太守,唐蒙打著朝廷的旗子!好呀,咱們也打出朝廷的棋子,看誰的棋子飄的高!”

崔久明想了半天:“明日唐蒙還要來,估計會帶軍隊來,是不是把那些馬匹安置在追雲山,免得被搶了!”

蘇任回頭看了看周重和孫二麻子。不等周重說話,孫二麻子一拍胸脯,大聲道:“行!連夜就帶進來,我倒要看看這個狗官敢不敢來元山撒野?”

早在半個月前,唐門便盯上了蘇任從羌地弄回來的馬匹。當初受蘇任之遙前來江源助陣,大軍尚未抵達,蘇任便已經挑起了元山內動。唐蒙便滯留江源縣坐山觀虎。元山盜的厲害,作為蜀郡都尉豈能不知道。自從唐蒙到了蜀郡之後,無時無刻不想著消滅這些元山盜,隻可惜心有餘而力不足。

唐蒙派人給蘇任送過一封信,內容寫的很清楚,就是想讓蘇任將平滅元山的功勞讓給他。這樣無恥的話,唐蒙說的極其有學問。先從自己的身份說起,又說若沒有他的震懾,元山盜肯定會禍害蜀中,到時候罪責便是蘇任一個人背,於公於私這個好處,隻有他唐蒙吃下去才能你好我好大家好。

就此事蘇任谘詢過文黨,文黨也覺得唐蒙說的有些道理。蘇任便暢快的答應了,平滅元山盜的功勞便寫在了唐蒙名下。從那件事之後,蘇任便覺得唐蒙這家夥是個非常勢利的小人,為了一個還沒到手的太守,便能出賣蒙季,如今為了些許功勞就動手搶過去。蘇任更認為,自己退讓的有些多了,要不然唐蒙沒有這麽大的膽子,搶他手裏的馬匹。

“冷峻!”蘇任喊了一聲,冷峻見蘇任臉色不好,沒說什麽來到蘇任身旁。蘇任趴在冷峻耳邊嘀嘀咕咕說了好半天,冷峻越聽眼睛動的越大。

“那可是朝廷的軍隊,萬一……”

“沒有什麽萬一,我們都是正當的商賈,搶奪我們的東西就是強盜,這件事隻能這麽辦?”

冷峻深吸一口氣:“你可想好了,弄不好,咱們可就成了叛國者了!”

“叛國者怎麽了?父不慈子奔他鄉,君不正臣投外國,這都是他們逼得!”

蘇凱問道:“你們想幹什麽?”

蘇任微微一笑,一個眼睛擠了一下。和蘇任親近的人都知道,蘇任的這個動作做出來就絕對沒有好事,隻有在謀劃某人的時候,才是這一副表情:“不做什麽,就是給唐蒙一個教訓,讓他以後別欺人太甚!”

“真的?”蘇凱明顯不信。

蘇任點點頭:“明天唐蒙來的時候,你就知道了!”

蜀商口的馬匹被連夜弄進了追雲山,隻留下原來巨大的牲畜欄。按理來說,這些開口的家夥,誰也不願意養太長的時間,能出手直接出手最好。從羌地運回來的牲畜中,牛是賣的最好的,作為主要的生產工具,價格還不是太貴,很快便被四麵八方來的牲口販子買了個精光。

羊在其次,這東西隻能宰了吃肉,也算消耗品。如今成都附近的各家酒肆,以吃羌地羊為風氣。今天一兩隻,明天三五隻,倒也不會擔心砸在手裏。

唯獨馬匹出現了麻煩。大漢缺馬,戰馬算是戰爭物資,連皇帝陛下都頭疼東西,忽然在不出產馬匹的蜀中冒出來幾千匹,眾人驚訝之餘,卻沒人出手。按照朝廷的律法,凡是朝廷需要的東西,那就得等著朝廷先挑,要不然就是家破人亡的下場。在朝廷沒有明令之下,所有人望著這些戰馬隻能感歎。

如今,蜀中商會的手裏就隻剩下了馬匹。這麽一大群馬就在江源縣的外麵,任憑誰看了都會口水橫流。唐蒙既然是個武將,自然知道戰馬對於軍隊的作用。所以他打起了這些馬匹的主意。

忙碌的整整一個晚上,蘇任腰酸背痛。來來回回在蜀商口和追雲山跑了八趟,是個人都累趴下了。

崔久明擺擺手:“把這些都弄到後山去,老子從來沒走過這麽多山路,今天算是把這輩子的山路都走完了,以後若能坐車我絕不邁一步腿。”

蘇任揉著自己的小腿:“最後一批結束,傳令,所有人退回元山,封鎖山口,敢有擅入者殺無赦!”

“好嘞!你就瞧好吧!”孫二麻子答應一聲,提著刀轉身就往山下走,一邊走,一邊大喊:“走了走了,和官軍幹仗了!”

蘇凱緊皺雙眉:“你真的要造反?”

蘇任笑道:“別聽老孫胡說八道,我好好的市掾做著,造反?吃飽了撐的?”

“可我覺得你所作所為明明就是造反!”蘇凱忽然抬起頭,好像下了很大的決心:“若是你敢造反,我一定殺了你!”

黃十三呼的站起身,手裏的大斧頭便橫在胸前。更有不少在一旁幹活的人,也轉過腦袋盯著蘇凱,全都是一股怒氣。老狐狸歎了口氣,心道自己這個女婿還真是個半吊子,別說現在追雲山這些人把蘇任當神仙,殺了他你也逃不出去。

“諸位都放下兵器,聽老朽一言!”老狐狸拉了一把蘇凱:“賢婿呀!這件事是唐蒙不對,咱們這是為了自保,這些馬匹可都是咱們用命換回來的,這你最清楚,唐蒙若是按價購買,什麽話都不說,他若是搶奪,你說先生和我們該咋辦?難不成任人宰割?”

蘇凱一時發愣。老狐狸拍拍他的肩膀:“昨日你也聽了,唐蒙要我們的馬匹可不是武裝大漢軍隊,而是支持叛軍,就算先生殺了他也是替陛下分憂,你說是不是?若是叛軍得了這些馬匹,到時候威脅長安,那可如何是好?”

老狐狸多吃了幾年飯,話從他嘴裏說出來立刻就變了另外一種味道。蘇凱平複下心情,對蘇任道:“既然如此,你最好查清楚再動手。”

蘇任連連點點頭:“放心,我不會冤枉一個好人!”等蘇凱轉過身,蘇任和老狐狸對望一眼,心照不宣。

蜀商口從早上到中午,沒有任何動靜,既沒有看見唐蒙,也沒有看見唐蒙的兵馬,派去江源縣打探消息的人報告說,唐蒙的兵卒還在江源縣,沒有任何調動的跡象,隻是唐蒙不知所蹤。這讓所有人都皺起眉頭,既然唐蒙答應今天會來,為何遲遲不見動靜?

太陽已經西斜,山裏的風吹到身上有些冷。崔久明抬頭看了看天:“這再有一個時辰天就黑了,唐蒙是不是見我們做了應對,不敢來了?”

周重搖搖頭:“這個唐蒙我也聽見過,當年在青衣縣的時候,有過一麵之緣,此人絕不是膽小怕事之輩,為了自己的利益,這個人什麽事情都能幹的出來。”

“他能幹啥?”崔久明問道。

孫二麻子道:“管他幹啥?敢不掏錢就要馬匹,老子第一個剁了他!”

一片晚霞出現在山頂上,將整個追雲山籠罩在一片血紅之下。火燒雲層層疊疊,鋪滿了天空。麵對麵看著對方,整張臉在火燒雲的映襯縣,變得紅彤彤的。

一名護衛,急匆匆衝上山:“報!先生,唐蒙來了!”

“哦?來了多少人?”孫二麻子急忙問道。

護衛支支吾吾,不知道怎麽回答:“人,很多,而且……”

“而且什麽?快說!”孫二麻子怒吼道。

“而且還有另外的人,都是,都是……”

“你這小子,今日怎麽吞吞吐吐,唐蒙到底帶了多少人把你嚇成這個樣子,難道他將整個蜀郡的軍兵全都帶來了不成?”

護衛低下頭,一臉無奈:“那道沒有,就是帶來了很多百姓,全都是都江堰的僰人!還有司馬先生!”

“什麽?”蘇任大驚:“這唐蒙到底要幹什麽?竟然用僰人和司馬先生做人質?”

“太可惡了!我去宰了他!”黃十三將手中大斧一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