羌人很少在春季打仗。剛剛經過一個冬天,所有的牲畜需要趁著青草長出來的時候好好貼膘。再一個,現在正是牧民們青黃不接的時候,誰也沒有多餘的軍糧打仗。然而,黃羊部落打破了這個規律。

有了漢人商賈的補充,黃羊部落在這個春季過的很舒心,部落裏甚至還出生了十個娃娃,而且都是男孩。經過那一次篝火晚會之後,不少女人都有了種。這讓日渥不基高興了好幾天。人口興旺是羌人部落最期盼的事情,羌人們想往漢人的生活,可惜草原苦寒不能如願。

有了大批的糧食,日渥不基要親自率領大軍攻打犛牛部落。本打算留下三兒子柯木智守住營地,後來想了想,還是留下了老二瓦拉。這便給了族中長老們一個信號,頃刻間瓦拉的營帳外人聲鼎沸。

“大哥,父親讓我來告訴你,明天讓你做先鋒!”

柯木智帶著惹真波來到來克森的營長前。來克森的營帳離瓦拉的營帳很進,站在帳篷外,正好能看見對麵瓦拉營帳附近的熱鬧。部落中有頭有臉的人都去了,帶著他們最好的駿馬和最漂亮的姑娘。以前,那些人都是來克森帳篷裏的常客。

柯木智轉過頭看了一眼,接著道:“大哥,咱們進帳篷說話吧?這裏風大。”

“哼!”來克森冷哼一聲,惡狠狠的瞪了柯木智一眼,轉身進了帳篷。

帳篷裏的木炭火燒的正旺,很溫暖。幾案上橫七豎八擺著三五個空酒壇子。空氣中彌漫著濃濃的酒味。一看就知道,昨天來克森被趕出大帳之後,一直在自己的帳篷中喝悶酒。

抓起酒攤子晃悠了兩下,將裏麵剩餘的酒全部倒進嘴裏,拉克森麵帶鄙夷:“打仗的時候父親就想起我了?他為什麽不讓老二去,我留下看管營地也是一樣。”

“這是父親的決定,自然有他的道理。”

“什麽道理?是我打仗不如老二勇猛?還是我不是他的親生兒子?”

“大哥!”柯木智不知道怎麽安慰大哥。很久以前,來克森便是黃羊部落的勇士,那時候,所有人都認為將來等日渥不基老了,繼任者肯定是來克森。然而,最近風向突變,族中的很多長老轉頭支持瓦拉,這讓一直受人關注的來克森怎麽受得了。

“咱們三兄弟隻有齊心協力才能讓我們黃羊部落強盛,大哥是部落勇士,應該更能體會我們生活的艱難,在草原上永遠是誰的拳頭大,誰說話便有分量,這次隻要大哥勇猛殺敵,帶著勝利回來,一切又會變回原來的樣子!”

“哈哈哈!”來克森大笑:“我的傻弟弟呀!你還沒有看出來,老二比你我更得父親賞識嗎?回去告訴父親,就說我來克森永遠以我們黃羊部落為重,定要滅了犛牛部落,將納木錯的腦袋砍下來!”

說完,來克森又去找酒,可惜剩下的幾個攤子都空了:“來人,再拿一壇子酒來!”

柯木智沒有製止,搖搖頭出了來克森的帳篷。對麵的瓦拉營帳更加熱鬧,幾乎整個部落裏的人都在那裏,瓦拉滿臉紅光,和周圍的人不斷說笑,引的周圍眾人放聲大笑,聲音傳出去好遠,縈繞在黃羊部落上空。

惹真波低著頭一聲不吭,走在柯木智身後。誰都沒有注意他們兩個,更沒有人招呼他們過去一起熱鬧,就好像他們兩個不存在一樣。

“你說二哥這樣得意忘形,真的好嗎?”柯木智忽然停下腳步,問惹真波道。

惹真波搖搖頭。柯木智不解道:“那二哥這是為什麽?以他的聰明難道看不出這樣做會讓父親不高興嗎?”

惹真波依然搖頭,表示自己不知道。

終於到了大軍開拔的日子。這一次日渥不基真的是生氣了,幾乎調走了黃羊部落一半的男丁。亦牧亦兵的羌人,上馬就是戰士,下馬便是牧民。黃羊部落共有男丁三千多,日渥不基調來了一千五百人。這樣龐大的隊伍,對於任何一個羌人部落來說都是最犀利的軍隊。

作為先鋒,來克森早早的就帶著人出發了。現在的營地外,隻有日渥不基和柯木智父子倆率領的大隊。上千匹戰馬熙熙攘攘,將草原的清晨吵鬧的塵土飛揚。大祭司賣力的在廣場上舞蹈,這是一種儀式,與白石神交流的儀式,隻有得到白石神的認可,戰爭才會獲勝。日渥不基率領族中百姓規規矩矩的跪在周圍,形成一個巨大的圓圈。

“啊!尊敬的白石神,你的仆人懇求你降下你的指引,引領我們勇猛的戰士獲得勝利!……”

忽然間,大祭司好像中風一樣倒地不起,過了好久這慢慢坐起身,大口大口的喘氣。在兩個祭祀的攙扶下,大祭司來到日渥不基麵前,一隻手剛在日渥不基的頭頂,中氣十足的道:“白石神的指示很明確,我們黃羊部落是最終的勝利者!”

“好……!”人群頃刻間歡呼起來,剛才的緊張和壓抑從胸腹間被呼出,人人的臉上都換上了笑容。

“父親,孩兒一定會守好我們的營地,等待父親凱旋歸來!”瓦拉端著一杯馬奶酒,白色的飲料中夾雜這馬匹的味道,十分刺鼻。

日渥不基點點頭,接過酒杯一飲而盡,翻身上馬,大手一揮。萬馬奔騰的場麵便在草原上出現了。

老狐狸看的清清楚楚,起身跑下土包。土包下蘇凱躺在地上,身旁的兩匹馬悠閑的吃草。

老狐狸一巴掌拍在蘇凱的背上:“這一次絕對沒有問題,黃羊部落傾巢而出,日渥不基那個老頭子親自帶隊,納木錯要喝一壺了。”

蘇凱看著天上的雄鷹翱翔,嘴角叼著一根草,舒服悠閑。老狐狸的話就好像不是對他說的一樣。

“誒!你說,這要是打起來,咱們的任務是不是就完成了?完成了任務,我們是不是就可以回元山了?”學著蘇凱的樣子,老狐狸躺在蘇凱身邊,輕輕歎了口氣:“還別說,這大半個月是我過的最痛快的時光,要是真走了,我會想念草原的。”

“想搶誰就搶誰,這才是強盜該幹的事情,我們窩在元山雖然有數萬人,整日偷偷摸摸,實在憋屈的難受,要是我老頭子將來死了,能變成天上的老鷹,一定要飛到草原來。”

蘇凱一直沒說話,就那麽靜靜的躺著,不知道在想什麽。老狐狸說了半天,覺得無聊,站起身,拍拍屁股,順勢踢了蘇凱一腳:“和你這悶葫蘆說話真沒意思,走,咱們還有事情要做!”

納木錯沒回自己的部落,他搶了漢人商隊,又騙了來克森,猜到日渥不基絕不會善罷甘休。作為一個精明的人,他不會把禍水引到自己的部落。

老王帶著人正在駿馬部落的營地做生意。在老王的眼裏,每換來一匹馬那就是百倍的利潤,至於和誰最生意,在什麽地方做生意,沒有任何區別。他原本就沒打算去雄鷹湖,作為一個精明的商人,是不會去別人已經占據了絕大部分份額的市場。

納木錯笑嗬嗬的過來:“王先生,我說的沒錯吧?在這裏交易,絕對比雄鷹湖好,日渥不基那個老小子不但限製我們交易,還收你們的稅,那樣一來,你們的利潤就會少很多。”

老王嗬嗬一笑,連忙拱手:“首領說的對,下一次我還來這裏!”

“這就好!王先生可以放心,隻要我在這裏,你們一定會得到最大的利潤!”

兩人聊的正好,忽然有人在納木錯耳邊說了幾句,納木錯便笑嗬嗬的告辭了。精明的老王還是從納木錯一愣神中看出了一些門道。等著納木錯走遠,將身旁的夥計抓過來,吩咐道:“立刻去找馬寨主,讓他做好準備,我們可能隨時都要走!”

夥計沒有猶豫,連忙轉身去找馬三炮。

當來克森率領的先鋒抵達駿馬部落的時候,駿馬部落已經做好了準備,三個部落的聯盟在人數上遠遠超過黃羊部落。納木錯有恃無恐,騎著大馬,笑嗬嗬的對來克森道:“賢侄又來了,可是已經說服了你那個頑固的父親?那樣的話,我馬上就把漢人商隊送到雄鷹湖!”

“呸!你這個可恥的騙子!”來克森看見納木錯恨的牙根癢:“劫持的商隊,還花言巧語,今日我就是來讓你們記住,膽敢和我們黃羊部落為敵會有什麽樣的後果。”

駿馬部落的首領嘿嘿一笑:“小子,你也不看看陣勢,大言不慚,別說是你,就是日渥不基來,我們也不怕!”

“嗚……”沉悶的牛角號忽然響起。三長兩短這是撤兵的信號,遠處的高坡上一大隊騎兵一字排開,站成了好長的隊伍。巨大的羊頭是黃羊部落的標記。

盡管來克森千般不願意,還是調轉馬頭準備撤軍。身後的嘲笑聲,讓拉克森氣血上撞,恨不得現在就殺過去。但是,這是戰場,在父親麵前,他沒有膽量胡來。

“小子,哪裏走!”一聲呼喊,緊跟著便是一隻長箭忽然從納木錯的身後飛射而出。誰都沒有注意到突然的變故。長箭正中來克森的後背,巨大的慣性將來克森射爬在馬背上。

“殺……!”驚天動地的呼喊響起,聯盟部落的騎兵怪叫著衝向來克森的先鋒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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