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楊山蘆的身世
崇禎九年七月二十六日，楊山蘆和餘振龍一起結伴，前往天城城。
天城城距離鎮口堡約30裏，周長9裏，城牆高3丈9尺，洪武年磚築，萬曆年重修，比起鎮口堡的周長一裏三分，最少要大出十倍。
天成城設有三座城門，楊山蘆一行人是從南麵的迎恩門進去的，城門上還有前人的題詞，曰“朔北雄城”，不過看上去迎恩門似乎被清兵攻打過，城門外還殘留有戰場的痕跡。
而等到兩人剛剛入城，已經有鎮虜衛衛指揮同知楊泰升，包括丁光祖的親將陸澄原等人在內，在城門口等候。
看見如此陣勢，楊山蘆倒是微微有些詫異，衛指揮同知那可是堂堂從三品，比他的品級要足足高了二級，不過現在嘛，居然親自出來相迎，看來衛所方麵對這次會麵還是非常重視的。
接著雙方互相見禮之後，一行人就從迎恩門進入天成城。
不得不說，天成城的規模確實十分宏大，城中建有寬敞的東西南北十字大街，並建有北街、西街、東古城街，一共27條巷子，並有真武廟、城隍廟、白衣士廟、財神廟、關帝廟等各種廟宇十多座。
而在城的中心處，則設有鎮虜衛指揮使司、守備署，隨署建有校軍場、軍營、軍糧倉、巡撫司、演武場等。並有官兵三千多人駐守，總的來說，當得起是一座北地雄城。
不過這次清兵入侵的影響顯然還是不小，街上的行人都麵有憂色，市麵也不太景氣，透著一股兵災的氣氛。
接著一行人就來到了城中心的指揮使司衙門，這裏有兵丁站崗，另外衙門前豎有一塊坊碑，上書‘威遠’兩個大字。
在這塊坊碑的前麵，鎮虜衛另一個指揮同知王道純，己經率領鎮虜衛一幹官員在此迎接。
甚至在這些人中，楊山蘆還看到了當初幾個被他從鎮口堡趕走的百戶，而這幾個百戶看見楊山蘆現在的風光，更是非常的羨慕……這要是當初留在鎮口堡的話，也有機會享受這種風光了吧……
等到一行人進入議事大堂之後，楊山蘆就看見了此間的主人，鎮虜衛指揮使丁光祖，正穿著三品官袍，端坐在大堂上座。
楊山蘆和丁光祖並不是第一次見麵，但那時兩人品級差的太遠，不過是例行公事的見麵，談話都不超過二句的，不過現在嘛……
丁光祖看見楊山蘆來了之後，那是非常熱情，都親自起身相迎的，包括楊山蘆剛剛下跪行禮，就已經被他嗬嗬笑著攙扶了起來。
而隨同前來的餘振龍，也是同樣享受到了這個待遇，畢竟在這次的入口之戰中，餘振龍也算斬獲了四十顆韃子的首級，同樣戰績不小。
而等到兩人入座之後，丁光祖都顧不得寒暄了，直接就是問道：“楊千戶，這次你送來的捷報上，上寫斬獲奴賊首級一千零一十級，還斬殺了老奴的額駙揚古利，這些可都是真的？”
聽見丁光祖發問，那兩個指揮同知同樣是緊盯著他，顯然都是非常關心。
而楊山蘆呢，就是沉穩的點點頭道：“確實都是真的，那些首級都還放在我鎮口堡，隨時可以查驗，另外這次前來，我還把揚古利的銀盔都帶來了。”
楊山蘆說著，就讓外麵的親衛把揚古利的銀盔送了進來。
而等到丁光祖看見了這個鎏銀銀盔，激動的都是伸手撫摸起來，並且口中喃喃道：“看來是沒錯了，韃子軍中等級森嚴，這樣的銀盔非大人物是不能擁有的！”
見了這個銀盔，包括在座的指揮同知楊泰升等人，也是一個個爭相傳看，而有了這樣的物證，在看向楊山蘆的眼神，更是變得羨慕非常……
大明開國300年以來，如此大勝又能得見幾回！更不用說還陣斬奴賊大頭目了！可以想見，楊山蘆以後的前途絕對是一片坦途！
而等到看完之後，丁光祖又是仔細的詢問了戰鬥的經過，包括三次戰鬥的具體細節，每次作戰的斬首數目，都是問的非常詳細。
並且在這其中，第二次解救永嘉堡的作戰，還有餘振龍進行補充。
於是問完之後，丁光祖已經強壓心中的興奮了……他可以肯定，這絕對是一次驚天大捷了！哪怕沒有這麽多首級斬獲，但是最少六七百級那還是有的！
而有了這麽多的斬獲，這，這……要知道當初轟動天下的寧遠大捷，也不過斬首二百級而已！
隻是，在確定之後，丁光祖卻是開始盤算起來，如何在其中取得最大的利益……盤算過後，丁光祖就是向著楊山蘆和餘振龍招了招手，示意隨他進內室密談。
等著兩人隨著丁光祖進入內室之後，在場的隻有他們三人了，丁光祖這才笑容滿麵的對楊山蘆道：“我鎮虜衛居然出了你這樣一位絕世猛將，本官甚慰啊！而且這樣的大捷報上去之後，我估計你最少都能連升二級，榮升衛指揮同知一職！甚至好一些的話，升到我這個位置都有可能哦！”
“全憑大人栽培。”楊山蘆不知道他葫蘆裏買的什麽藥，也就按照官場慣例回答。
而丁光祖聽了就是一笑，接著他就是故作誠懇的道：“不過就算你立下如此驚天大捷，按照我大明的軍功製度，你最多也就是連升三級為止，也就是你名下隻要有300顆的首級，就能穩穩地連升三級了。”
“所以本官問你，剩下的那些首級，你能不能讓出來？當然好處少不了你的。”
“啊！”楊山蘆就是吃了一驚，這位指揮使大人，上次都眼睜睜的見死不救，可見是不太稱職的，可是現在搶起功勞來，卻是胃口奇大啊……
至於你說的好處，還有什麽好處能比得上斬獲韃虜的風光呢？哪怕這次用不了，以後也是一筆光彩的資曆啊……
而看見楊山蘆並未表態，丁光祖就是看向了餘振龍，希望他這個楊山蘆的上官，幫著勸說幾句。
不料餘振龍見了丁光祖遞來的眼色，卻隻是轉過臉去，一聲不吭。
這也算是難為餘振龍了，如果是換作其他人，他早就在一旁幫腔了，畢竟丁光祖可是他的直屬上官！不過現在嘛，他硬是恪守了底線，不做忘恩負義的事情。
而看見餘振龍居然也不聽招呼，丁光祖心裏很是不快，當然他也知道，眼下還是先要解決楊山蘆的事情。
當然他也清楚，如果換成他是楊山蘆的話，顯然也是不願答應的，既然這樣，那就透露一些實情給他吧……
於是他就輕咳一聲道：“楊千戶實話告訴你，你取得如此驚天大捷，本官當然是高興還來不及的，但是你也知道，官場上講究的是一團和氣。
這次韃虜入寇，我鎮虜衛斬獲如此之多，但是未聞東路其他將官有所斬獲，甚至這件事情，連陽和道東路參將都聽說了，明確寫信給我索要首級，現在你明白了吧……”
“原來如此——”楊山蘆就點了點頭，這位東路參將他是知道的，名叫宋可久，手下管轄整個陽和道東路，是丁光祖上官的上官，位高權重。
而且楊山蘆還知道，這位東路參將打仗絲毫本事沒有，貪贓枉法卻是一流，包括在原本的曆史上，日後韃虜入關後，都是直接開城投降的！這樣的人居然想搶我的功勞？哼哼……
楊山蘆都是淡淡的道：“原來如此，我明白了，但是這些首級，我是一顆都不會讓出來的！”
“什麽？”丁光祖的臉色頓時變得很難看了，心道你怎麽就如此不識趣呢！我都已經說明了這是東路參將的意思，你居然還敢硬頂？小胳膊能扭得過大腿嗎？
這要是惹得東路參將不高興了，他隻要歪歪嘴，你這個小小的防守官，被一擼到底都有可能啊……年輕人看來就是不懂事！
“咳咳——”
丁光祖正在繼續勸說呢，不料楊山蘆已經道：“大人你不必多說，我意已決！如果那位東路參將有什麽意見，盡管讓他來找我！不過說起來，我對大人也並不陌生，因為家父可是提起過你的哦，還稱讚過你為人老成呢。”
“啊！”丁光祖聽了就是莫名其妙，然後仔細品品味道，卻覺得有些不對勁，他就是小心的道：“這倒是本官疏漏了，但不知令尊是何人呢？”
楊山蘆就是淡淡一笑：“家嚴就是兵部左侍郎，前宣大總督楊嗣昌，在下就是他的不孝子！”
“啊！”
聽到這個消息，丁光祖驚得都差點從椅子上蹦起來！甚至這個消息，比他得知楊山蘆斬獲大捷還要來得震驚！
因為楊嗣昌那是什麽人！可以說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哪怕前段時間他已經丁憂回鄉，但是聽說朝廷已經下旨，讓他奪情啟用，並且在眼前一片糜爛的局麵下，那肯定是還要更進一層樓的！
而現在他居然敢圖謀楊嗣昌的公子？那不是老壽星吃砒霜，活得不耐煩了嗎？
畢竟東路參將再厲害，和楊嗣昌相比那根本不在一個量級上啊！
甚至在楊山蘆說出這個驚天秘聞之後，不僅丁光祖吃驚，就連一旁的餘振龍都是吃驚非小！
相對來說他和楊山蘆接觸的比較多，所以隱隱知道楊山蘆是有些來頭的，可是卻萬萬沒有想到，居然是如此的大有來頭！而這樣一來，那所謂的東路參將，確實不算什麽了。
而楊山蘆在說出這個驚天秘聞之後，看看已經嚇得身子都在一抖一抖的丁光祖，就是笑吟吟的問道：“丁大人，現在你說我還需要把首級交出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