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三章風雲突變！
紫禁城，金鑾殿。
崇禎這些天的心情還是很不錯的，甚至於因為心情好，連鬢間的白發都不再那麽顯眼了，甚至於自從涿州大捷之後，他都是親自前去祭告了太廟，並且把斬首的清軍過萬首級都壘成了京觀，京城參觀百姓絡繹不絕，乃至成了京城一景。
包括大殿下的文武大臣，也都有活力了許多，腰板更是無形中都挺直了些。
畢竟想想也是，想我堂堂大明，地域遼闊何止萬裏，可是卻被一個區區韃虜打得毫無還手之力，更是在我大明腹地到處燒殺搶掠，猶如無人之境，這種感覺實在是糟透了，可是現在呢？
包括這幾天，那個不戰而逃的敗類高起潛，也已經被錦衣衛押解到了京城。
而在錦衣衛一開始抓到他的時候，高起潛還比較鎮定，不過這位武太監被押到京城之後，卻是失望了，本來他還幻想著崇禎念舊情，會接見他，然後他再施展那套痛哭流涕的法門，這樣能逃過一劫。
可是這位禍國殃民的大太監失望了，崇禎因為痛恨他敗壞軍國大事，連麵都沒有見，直接命令交由大理寺審判（相當於現在的最高法院），等到定罪之後，那就是直接上絞刑台的下場了。
起潛啊你這個老貨，你做其他事朕還饒了你，可是你千不該，萬不該，居然敢拿將士們的生命開玩笑！居然敢殘害朕的玄甲軍！所以朕決不饒你！
崇禎這樣想著，輕輕一歎之後，接著就開始正常的一天上朝次序——開始聽取起大臣報上的國家大事來。
當然，他最為關注的，還是最新的戰報，畢竟他親封的天下第一軍，包括以天下第一軍作為核心，由大明最為精銳的官軍組成的行營眾軍，正在山東等地和韃虜進行大戰的，這種牽掛……
咦，今天又沒有戰報啊……看著殿下的兵部尚書兼東閣大學士楊嗣昌，並沒有什麽反常的表現，崇禎就是有些失望，不過他又想著，沒事沒事，說不定來了之後，就是一次痛痛快快的大捷呢？
可正在這時，忽然就聽見大殿外一片嘈雜聲，已經有一個兵部侍郎扯著嗓子在大叫起來，甚至他的臉上已經滿是抑製不住的狂喜之色：“大捷，大捷，盧督臣亂石山大捷，斬首奴賊一萬一千級！”
“大捷，大捷，行營大軍亂石山大捷！生俘奴賊甲兵近千！並有甲喇額真二人！繳獲無算！”
“什麽！”一開始崇禎聽見大殿外的嘈雜聲，還很有些不悅，怎麽有人如此不知體統！可是等到聽清說話的內容之後，都是興奮地直接從龍椅上站了起來！至於什麽體統之類的更是早就不關心了！
當然這個時候，已經有小太監飛跑過去，從那位兵部侍郎手中接過捷報之後，送到了崇禎手上，而等到崇禎看完之後，都是開心的使勁一拍座下龍椅：“好好好！居然又是如此大捷，大漲我軍威國威啊！”
而在他看見又生擒兩個韃子的甲喇額真之後，都是開心的哈哈大笑起來……而這也是很明顯的，先前的涿州大捷，奴酋杜度和那些個甲喇額真（統轄一千五百清軍的高級將領），還都沒有斬首示眾呢，沒想到現在又送來了二個！
要知道韃子一共隻有多少個甲喇額真（不包括蒙古八旗，約有五六十個），可是現在呢，被活捉的就有近十個！這是韃子的高級將領，都要前來京城開會的節奏嗎？
至於台下的文武百官，聽見這個消息之後，更是人人歡喜！而且經過了之前的涿州大捷之後（已經派巡茶禦史核實過了，沒有絲毫的謊報軍功），他們對於這次的亂石山大捷，更是毫無懷疑了，甚至還有一種發自肺腑的自豪感……哈哈，小小韃虜也敢欺我大明！今天就叫你們嚐嚐厲害！
於是今天一整天，整個金鑾殿的氣氛那是格外的好……小小一份捷報，鼓舞人心無數！
隻是等到退朝之後，卻有人很不開心。
當朝首輔薛國觀回到自己的府邸之後，都是臉色陰沉的在自己的書房裏來回踱步，然後他想到今天皇上的開心，特別是又大大表揚了一番兵部尚書楊嗣昌之後，口中已經是喃喃的道：“不能讓他再這樣下去了，不然的話，老夫的首輔位置都要保不住了！”
而這也是很明顯的，本來楊嗣昌就是崇禎倚重的大臣，被他視為強勁對手的，而現在呢，玄甲軍一天一個大捷，一天一個大捷，這樣下去聖眷日隆，他首輔的位置還能保的住嗎？
這樣想著，薛國觀又是袖子一翻，從裏麵拿出了一份門房剛剛送來的禮單，這是一個他沒聽說過的京城商人送來的禮單，而且此人都沒有和他見麵的，可這份禮單卻是出乎尋常的豐厚！
以薛國觀這種刁鑽的眼光來看，都要有價值近萬兩的！而送來如此一份厚禮，他提出的要求隻不過是一句話，打壓玄甲軍！
打壓玄甲軍嗎？薛國觀就是嘿嘿笑了起來……這正和他的目的一致啊！要知道薛國觀此人，素以貪財而聞名，甚至都達到了買官賣官的地步！（當初張獻忠穀城假投降，也是通過給他送上重禮達成的）
所以現在嘛，收下這份厚禮當然毫無障礙了！而且正好把兩件事合在一起做了！當然，薛國觀身為當朝首輔（類似於後世的國家總理），並不是魯莽之輩，他先是仔細思考了一番，想出了一個站得住腳的理由之後，這才準備發動了。
於是到了第二天早朝之後，他就是當庭啟奏，然後他就是按照昨天想好的策略展開，並且還是非常冠冕堂皇的，他先是大肆讚美了這次行營大軍的表現，例如如何神勇，如何無敵等等。
等到說的崇禎很高興了，他就是口風一轉，表示既然已經對韃子的南路大軍取得了優勢，可是如今韃子的北路大軍卻正在北直隸肆虐，百姓苦不堪言，既然如此的話，為何不調一部明軍過來，獲得更大的大捷呢？
薛國觀的計謀獲得了成功，可憐的崇禎又被他忽悠住了，薛國觀本身就是進士出身，那種文采是沒說的，這份奏折是非常的華麗啊……然後他還給崇禎畫了一張美妙的大餅。
雖然崇禎暈暈乎乎之下，還是想到了一個問題，那就是分兵之後會不會有兵力薄弱之嫌，可是薛國觀說的很清楚啊，現在我大明官軍連戰連捷，說明實力已經完全在清軍之上！再加上其中還有皇上親封的天下第一軍在內，這種戰力……所以完全不必擔心的，還是以分兵為佳，以期創造更多佳績！
然後薛國觀這樣上了一個奏折之後，他的一幹黨羽也是紛紛出班附議，而兵部尚書楊嗣昌雖然覺得不妥，可是卻不太好反對的，因為薛國觀說得非常冠冕堂皇啊……如果反對的話，置北直隸百姓苦難於不顧，你是何居心？
既然如此，崇禎想想覺得不錯，也就欣然下旨，隨同這次封賞行營的旨意一起前往頒布，就是以重新啟用的老臣孫承宗為首，率領他原本指揮的2萬關寧軍，即刻趕赴北直隸作戰。
而等到這個結果下來之後，薛國觀就是非常得意……哈哈，原本你有四萬五千大軍，自然是人多勢眾，容易打勝仗了！可是現在我輕輕鬆鬆就去掉你一半人馬，到時候我在看你蹦躂！
而且除此之外，薛國觀還有一個陰招，當然，這個就隻需要暗地裏就行就可以了，那就是卡他的軍糧。
要知道大軍在外作戰，最重要的就是兩點，一個是糧，一個是餉。其中軍餉由戶部撥付，而戶部尚書和楊嗣昌交好，所以他插不進手去，可是大軍所用的糧食，卻能做一下文章的。
要知道外出作戰的軍隊軍糧供應，按例都是由作戰地方的巡撫來提供的，不可能千裏迢迢從戶部運糧，而恰好山東巡撫就是他的故舊，關係非常好，所以薛國觀就會和他私下打個招呼，讓他在軍糧的供應方麵不要那麽及時，例如道路不暢，遭遇盜匪等等。
反正現在這種大災年的年景下，糧食供應不上是非常正常的，誰也挑不出刺來！而這樣一來就又能卡住他的咽喉！
甚至薛國觀想到這個場景，臉上都是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先分了你的兵，再卡了你的糧，如果這樣你還能打勝仗的話，我就服了你！
衡水，行轅駐紮處，這幾天行營的氣氛是非常好的，等到這次大捷的捷報送上去之後，眾人就在等著朝廷的封賞了，而更高的就是眾將的心氣了，如今形勢一片大好，再一舉消滅了清軍一萬多人之後，明軍在此地已經占有明顯優勢。
多爾袞原本的25000大軍，現在隻剩下14000人了，而行營大軍呢，卻還足足有45000人的！已經占據了絕對的主動！所以這幾天都是拚命地咬在清軍的後麵，準備予以決定性的打擊！
而我大清無敵勇士呢，哪怕是在號稱睿親王的率領下，也是惶惶不敢戰，隻能一路逃竄，避開和明軍交鋒，這樣的舉動令行營眾將都是感覺揚眉吐氣的……哈哈，狗韃子你也有今天！
可是這樣的舒爽，在朝廷派來的宣旨太監到來之後，就嘎然而止了，雖然朝廷這次的封賞並不吝嗇，同樣是賞下大筆的金銀，並且把戰獲的軍功都一一記錄在案，回到京城之後一並封賞。
可是令他們萬萬想不到的是，隨同而來的還有一紙調兵命令，那就是命令三朝帝師孫承宗，率領關寧軍開赴北直隸作戰，也就是說，原來的四萬五千行營大軍，被生生割去了一半！
這樣的旨意實在是令行營眾將萬萬想不到的，甚至有的性急的，在宣旨太監前腳剛出行轅，後腳已經在破口大罵了……朝中有奸臣啊！
而這也是很明顯的，雖然現在行營大軍接連取得大捷，可是這是建立在人數占優的情況下才能取得的，其實單兵戰力並沒有顯著提高，可是現在呢，忽然就調走了一半的人馬，這接下來還怎麽打！
“肅靜肅靜！”雖然行營主帥盧象升的臉色也很難看，可是他身為一個忠臣，還是隻能約束手下，不敢提出反對意見。
“哎，諸位哥哥們，我們要走了。”既然盧象升都不敢反對，誰又敢抗旨呢？於是到了當天下午，分屬關寧軍的五大總兵，玉田總兵曹變蛟，前屯衛總兵王廷臣，薊鎮總兵白廣恩，密雲總兵唐通，山海關總兵馬科等五人，隻能隨同孫承宗一起，準備開拔了。
而這五大總兵臨走之際，還都是依依不舍的，要知道這些天來一起並肩戰鬥，都已經結下了不錯的戰鬥友誼，特別像是小曹將軍曹變蛟，前屯衛總兵王延臣等，更是好的就差磕頭拜把子了，可是現在呢，卻要黯然離開了。
“走吧，走吧，希望你們在老大人的帶領下，繼續忠心為國，再創佳績！”看見他們要走了，盧象升等人的心情都是非常鬱悶，可還是不得不說出違心的話。
而等到2萬關寧軍離開之後，看見瞬間空了一半的大營，剩下的眾將都是感覺非常鬱悶的，至於行營主帥盧象升，那就更不用說了，所謂殺敵1000，自損八百，就拿這次的亂石山大捷來說，雖然斬首過萬，但是自身的損失也有近四千人！
所以本來行營聯軍在經過亂石山之戰後，就隻剩下了45000人，現在又一下子走了2萬人，還剩下的25000人，對比奴酋多爾袞手下的14000人，差距已經不是那麽明顯了，畢竟不是人人都有玄甲軍的那種戰力的。
不過關寧軍雖然走了，日子還得過下去，接下來盧象升就是召集剩下的眾將，也就是清一色的宣大三鎮援軍了，開始召開軍事會議：“諸位將軍，接下來你們認為我軍該怎麽辦？”
“啟稟督臣，末將認為還可以打！就算分兵了，我軍還是占著人數優勢的。”這時山西總兵虎大威就是起身說道。
不料盧象升聽了之後，卻是歎了一口氣，接著他就拿過來一份最新的戰報，遞給虎大威道：“老將軍你有所不知，東虜已經不再是14000人了，而是整整四萬人！”
“什麽？”虎大威聽了就是大吃一驚，4萬人？這還怎麽打？聽見這個數字之後，其他行營眾將也都是臉色大變……這就是增加的太可怕了呀！
而盧象升把他們的神情看在眼裏，就是輕輕一歎道：“根據最新的探報，得知奴酋多爾袞部受挫，原本在武邑一帶肆虐的奴賊另一路大軍，阿巴泰部，已經掉頭南下，估計還有一天左右，就能和奴酋多爾袞部匯合了，而等到奴賊這兩路大軍匯合之後，四萬人隻多不少。”
“什麽？”這下行營眾將就真的震驚了，如果原本隻對上多爾袞15000人，雖然沒有先前那麽大的優勢，但還是有一些的，可是現在呢？形勢已經徹底扭轉！二萬五對四萬清軍，這還怎麽打？而更令他們鬱悶的是，韃子打敗了還有援軍的，可是他們呢，卻是剛剛都分兵出去的！
好吧，看見行營眾將個個臉色難看，作為主帥的盧象升，更是心情苦澀，不過他知道，不管再如何困難，就此罷兵不戰是不可能的，不然的話，如果坐視東奴攻城破寨，搶掠百姓，朝中奸臣都會借此大做文章的吧……
畢竟這些人身居後方，不知道前線實際情況，隻知道花了重金養出來的大軍，都不敢作戰，養兵千日沒能用兵一時啊！
所以盧象升反複考慮之後，最後就是說道：“如今之計，我軍也隻能行牽製作用了，而絕不能和東奴進行正麵決戰！反正4萬清軍蝟集一處，又沒有當地官府提供糧餉支持，他們的消耗要比我們遠遠大得多，所以我估計他們應該堅持不了多久的。”
這也是很明顯的，韃虜入關的目的就是搶錢搶人搶糧食，再加上之前都是連戰連捷，所以都是以每三千人分為一股（兩個甲喇），這樣來攻城掠寨，所以效率是非常高的。
可是現在整整4萬人蝟集在一處，雖然還能攻下州縣，這個效率可就大大降低了！這樣他們搶到的糧食，估計都不夠四萬人吃的呢！更不用說還有明軍在附近作為牽製，所以現在盧象升打的主意，那就是和他們拚消耗，避免浪戰！拚到韃子熬不住了，自動重新分散，那也就機會來了。
“謹遵督臣之命。”聽見盧象升這麽說，行營眾將都是鬆了一口氣，真要是盧象升徹底愚忠，讓全軍和東虜進行決戰（這次的旨意中有這個意思），那可就哭都來不及了！不過現在嘛，還好。
隻是盧象升還不知道，雖然這樣下去，韃子的軍糧供應確實會出問題，可是他的軍糧供應，也同樣會出問題！
而且更嚴重的是，他不想和韃子決戰，可是接下來的形勢發展，韃子卻使出了一招毒計，逼得他們不得不和韃子決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