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五章死亡威脅
京城，淶水。
此時的淶水，不要說城內，便是周邊農田，都是密密麻麻的布滿了明軍營帳，而這些就是躲藏在此的關寧援軍人馬了。
而他們之所以要躲到此處，一來因為害怕韃子凶威，所以一口氣從當初的阻擊陣地逃到了這裏，第二個嘛，那就是等到逃到這裏，安定下來之後，卻是發現連他們的主帥，監軍高起潛都不見了（實際是畏罪潛逃）！
這可把他們嚇了一大跳的！要知道按照大明軍規，戰時喪失軍中主帥，軍中將領都要問罪的，雖然高起潛應該是畏罪潛逃，可總歸不是好事啊，所以他們更是嚇得都不敢冒頭了。
當然，要說徹底躲起來那也是不可能的，畢竟這可是有1萬多人馬，不是一萬多隻耗子！所以他們能夠做的，隻是躲著不和盧象升等人派來的信使聯係而已。
而且這些關寧援軍雖然心中惴惴不安，可也不敢就此逃回關外，畢竟現在可是崇禎十一年，朝廷還是有些力量的，而不是崇禎末年（崇禎十七年），朝廷隻剩下了一個空架子，對於這些帶兵武將再沒有任何控製力，隻能任其胡作非為了。
所以現在這些關寧援軍，唯一能做的就是，聚在一起抱團取暖，然後就是通過各自在京城裏的關係，打探朝廷會如何處置他們的！
不過在他們戰戰兢兢的這些日子裏，總算聽到了一個好消息，說是這次朝廷並沒有打算重責他們，甚至連降級使用都沒有，反而是讓他們戴罪立功，並且還會調派一個他們的老熟人，前遼東督師孫承宗來出任他們的監軍。
這個消息讓這些關寧援軍都是很振奮的……孫承宗可以說和他們那是關係非淺啊！甚至很多人當初都是他一手提拔上來的，情誼深厚。
所以現在聽見他能夠重新出任監軍，這些關寧援軍的一顆心就放了下去，而除此之外，還另外有一個驚人的消息在大營中傳開……
那就是當初他們潰逃後，玄甲軍依然獲得了涿州大捷，斬首六千級！合計宣大三鎮官兵，一共斬首過萬！全殲這一路大軍！甚至還活捉了鑲白旗貝勒杜度，也就是老奴努爾哈赤的長子長孫（杜度是禇英的長子）……
這個驚人的消息，實在是把關寧援軍現在的主事人……薊鎮總兵白廣恩，密雲總兵唐通，山海關總兵馬科等三人給震得目瞪口呆的！他們都沒有完成任務，臨陣逃跑了，玄甲軍還能獲得如此大捷的？更不要說他們這些人也都跟韃子打老了仗的，更加清楚這意味著什麽！
隻是，隨後傳來的消息，越來越證明這似乎是真的，包括這之後，朝廷又連續派了幾波信使前來，好言安撫之後，白廣恩等三人這才終於敢現身，然後就是帶上所有的關寧援軍1萬多人（給他們壯膽），趕往盧象升的大軍所在地（三人迫於形勢，又是老相識，早已經同進同退的）。
而等到他們趕到之後，就看見這宣大三鎮的援兵，都是一副打了大勝仗的樣子，喜氣洋洋的，倒是他們這些逃兵，總感覺有些頭抬不起來……
不過好在大家都是大明官軍，眼下又是大敵當前，所以也沒受到太多的白眼，這一萬多人就是臨時找了塊地方安頓，而白廣恩等三人，就是前往督臣行轅，去參見盧象升的。
“罪將白廣恩、唐通、馬科見過督臣！”等到白廣恩這三人來到行轅，見到了盧象升之後，都是紛紛跪倒在地，口稱死罪。
“哼！你們這次所犯罪過確實不小，差點都把玄甲軍給害死了，並且把大好的戰局都毀之你們手！不過好在皇上聖明，知道主要罪責不在你們身上，所以已經下令讓你們戴罪立功，以觀後效，所以希望你們好好珍惜這個機會吧！”
盧象升看著跪倒在地的白廣恩等人，就是口氣嚴厲的說道，不過因為他已經接到了傳來的旨意，知道朝廷的用心，所以對於這三人，也就是板子高高舉起，輕輕放下，希望他們但凡還有一絲忠良，接下來還能戴罪立功，改過自新的。
“多謝督臣大人開恩！”老實說白廣恩等人一開始過來的時候，心裏還不是十分肯定的話，現在聽見盧象升都這麽說了，那才一顆心徹底放下，不然的話像這次的援剿總兵祖寬，因為失職之後已經被處死，如果照樣學樣也給他們一刀的話……還真沒地方說理去。
而在確定自身安全沒有問題之後，白廣恩等人就開始關心起了另外一個問題……那就是這次大捷的真實性。
他們就是期期艾艾的問道：“請問督臣大人，此次聽聞大捷，斬首清軍過萬，不知道那些首級現在放在哪裏啊？末將等人也好去瞻仰一下。”
“這個嘛——”說到這個盧象升臉上就是有了笑容，衝他們揮揮手道：“所有的斬獲都放在那個最大的營帳裏，我看你們是得去好好看看……看看別人是怎麽打仗的！”
“是是是——”聽見盧象升這樣教訓他們，白廣恩等人還不敢頂嘴……畢竟這次的事情是做的真不地道啊。
接著他們就在盧象升親衛的指引下，一路前行，然後遠遠的就看見了一個巨大的帳篷，規模都有普通的帳篷十幾個那麽大小，看著就非常醒目。
而等到進入帳篷之後，隻是拿眼睛一看，他們就是驚呆了……天哪，怪不得帳篷要搭的那麽大，整個帳篷裏麵，砍下來的首級都堆成了小山啊！這還不算繳獲的韃子盔甲旗號，都是放在另外一個帳篷，想想看，斬首過萬，這種震撼……
“驢球子，我的眼睛沒看花吧？”看到這麽多首級，白廣恩簡直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而在下一刻，他已經趕忙上前，仔細的查看起這些首級的發辮，牙口等特征……
而等他一連看過七八顆首級之後，甚至把藏在裏麵的首級都是拿出來，仔細辨別之後，白廣恩就是長歎一聲，再也說不出話了……他常年在關外駐紮，對韃子還是非常熟悉的，所以現在看過之後，已經完全可以確定，這些首級，那是真真切切的東奴首級！沒有一顆是殺良冒功的！
可正是這樣，才越是讓他感到震驚！東奴那有多厲害，要知道他自從當上總兵到現在，斬獲的東虜首級一共都沒有超過100顆的，可是現在呢，開場第一戰，就已經斬首1萬級？
而更重要的是，這就讓他的心思開始活泛起來……看來韃子也沒有想象中那麽可怕啊，什麽韃子不可怕，滿萬不可敵，都是吹出來的吧？不然的話會被人像殺狗似的殺了這麽多？
包括密雲總兵唐通，山海關總兵馬科，兩人也是同樣如此，在仔細的驗看過首級之後，那叫一個震驚！還有更多的羨慕！
要知道他們過來的時候，就已經問過陪同他們的盧象升親衛，說是這1萬顆斬獲裏麵，玄甲軍斬首6000級，宣大三鎮分到了二千顆首級，就算和他們同屬關寧援軍的曹變蛟，王延臣兩人，因為救援有功（其實隻是阻擊了半個時辰都不到），每人就分到了1000級！
這樣的待遇，實在是讓他們羨慕妒忌恨的，1000級啊！這樣的斬獲拜將封侯都夠了吧？他們這樣拚死拚活的，不就是為了三千裏外覓封侯嗎？而再聯想開來，這要是當初他們沒有逃跑的話，現在這些斬獲裏麵是不是也有他們的份呢？
這樣想著，這些個逃跑將軍，心裏這個後悔啊……當初是監軍高起潛第一個逃跑的，他們不跟著跑那不是傻子嗎？不過現在嘛……
於是三人互相看了看之後，都在心中升起了一種叫做希望的東西……機會錯過一次不要緊，隻要軍中還有像玄甲軍這樣的強悍存在，那麽就還有機會，不敢說跟著衝鋒陷陣，隻要打打下手，喝點湯都是好的啊……
於是在看完之後，薊鎮總兵白廣恩年紀最大，就首先開口道：“兩位老弟，看完之後有何感想？”
“哦，老哥哥你有何感想？”
“嗬嗬，也沒什麽，就是想咱們去見一下那位遊擊將軍，向他賠個罪吧。”白廣恩就是說道。
“什麽？向他賠罪？”馬科聽了就是很有些扭捏的，雖然這次他們不戰而逃，確實很對不起那位遊擊將軍的，可是以他們堂堂總兵的身份，去向一個遊擊將軍低聲下氣的賠罪？怎麽感覺怎麽別扭的！
不料見到他遲疑的樣子，白廣恩卻是淡淡的道：“怎麽，你不準備去賠罪，難道還想以後再跑一次？”
好吧，白廣恩的這話一說出來，馬科的臉色就是很有些難看了，像他們這一次逃跑，可以說還是由監軍高起潛頂缸，所以板子沒有打到他們的屁股上！可是如果再有下一次的話，現在朝廷中有了玄甲軍這種強軍，還真的不會顧忌他們太多的，這要是在不知趣，援剿總兵祖寬就是他們的下場啊！
所以馬科低頭想了想之後，隻能是表情苦澀的道：“哎，看來隻有豁出這張老臉，去向他賠罪了。”
“嗬嗬，陪個罪算什麽，以後封妻蔭子才是真的！”看見他想通了，白廣恩還是很高興的，當然這裏隻有他們三人同盟，所以他說話也就很直白了……那就是隻要取得了楊山蘆的原諒，以後再有什麽作戰任務，他們不是也有機會了嗎？
而且大明開國三百年以來，隻有開國大將常遇春曾經封過候的，之後三百年來，再沒有武將封過候的（封侯之後可以世世代代繼承），可是現在呢，這種機會一定要把握住啊……
於是定下來之後，接下來三人就是一起行動，一路找到了楊山蘆所在的大營。
而在這一路上，那些各鎮軍士看見了這三位總兵，都還很有些驚訝的，甚至還有不少人在衝他們指指點點，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議論他們臨陣逃跑的事情，不過既然都已經做出來了，白廣恩等三人也隻能裝作沒聽見的樣子了。
等到來到楊山蘆所在的中軍大營後，三人通名報姓，很快楊山蘆就接見了他們，這個舉動還是讓三人很歡喜的……看來有門啊……
而這就是楊山蘆的大氣了，在這種外敵入侵之際，個人恩怨就暫時放在一邊，爭取一切可以爭取的力量。
因為楊山蘆很清楚，某種程度上這都是大明官軍的‘傳統’了，在和韃子的一次次戰鬥中，傻乎乎的願意忠心報國的，都被他們坑光了，活到現在的都是些滑頭鬼，最會腳底抹油的。
當然，這也是最後一次機會了，楊山蘆可是不想被他們坑了一次又一次的，所以這次的談話嘛……
很快的，等到白廣恩三人進了中軍大營之後，一眼就看見了端坐主位之上的楊山蘆，楊山蘆這會正在看兵書，正眼都不看他們的。
而見了此情此景，白廣恩三人臉色都是有些掙紮，想當初開戰之前，他們何等倨傲，根本不鳥區區一個遊擊將軍的，可是現在呢？
不過到了最後，這三位總兵都是一起鄭重的向楊山蘆施禮：“楊將軍，某等先前行事有失妥當，現在特此來向你賠罪！”
而楊山蘆呢，依舊沒理他們，在足足冷場了有一分多鍾的，把三個人都弄得有些尷尬之後，楊山蘆這才抬起頭來，看著他們說道：“老實說我不知道，是不是還可以相信你們！畢竟你們之前的所作所為，實在令人寒心，不過你們今天特意來了，又都是大明友軍，所以我就決定再給你們一次機會！”
“啊，多謝楊將軍！”三人聽了都是很驚喜，隻要取得楊山蘆的原諒，其他的就沒問題了。
不過還沒等他們樂完呢，楊山蘆卻已經嚴肅的道：“不過這已經是最後一次！不怕告訴你們，高起潛已經被下旨通緝了，而這裏麵就有我推動的因素，所以以後你們如果繼續再丟棄友軍逃跑，嗬嗬，我不介意再來一次！”
“啊，放心，放心，以後再也不會了！”這三人聽了臉色都是有些發白，老實說他們之所以敢於逃跑，也是仗著手中有兵，朝廷不敢嚴加查辦，可是現在呢，連高起潛和聖上那麽好的關係，都已經被下令通緝，那麽像他們這樣次一等的角色呢？
所以這樣一來，這三人是真的不敢再逃跑了，除非不想活了。
而看著他們尷尬的模樣，楊山蘆就是心中暗笑，對付這種人，就得如此下重手！不然真的以為收拾不了你們？
不過現場氣氛雖然有些尷尬，但是不管怎麽說，楊山蘆還是給了他們一次機會的，還能補救，所以三人覺得還算是沒白來一次。
可正在這個時候，大帳外忽然就有盧象升的親衛跑了進來，氣喘籲籲的說道：“楊將軍，啊，還有三位總兵也在，朝廷派來的天使到了，快快前去接旨吧！”
ps感謝書友6554投出的催更票，嗬嗬，投了三千字的催更票，其實這就等於打賞了，白馬在此謝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