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利誘

此人容貌英挺,正操著一口山東的口音,和看門的門房交涉,而且這個青年還穿著一身監生穿的長袍。

山東口音,長袍,難道是……

楊山蘆頓時打了一個激靈,而這時兩人交涉的並不如意,門房已經推推搡搡的把他往外趕,甚至嘴裏還在罵罵咧咧的:“哪裏來的窮鬼,不僅一個銅子舍不得花!還敢教老子如何做人?”

“不得無禮!”楊山蘆連忙一聲斷喝,然後他就是走到這個青年身邊,仔細打量了起來。

隻見這個青年,相貌方正,兩眼黑漆漆的十分有神,雖然看上去過得並不如意,身上的長袍都洗的發白了,但是站在那裏,自有一股蓬勃英氣,令人一看就是條好漢子!

而此時的楊山蘆見了,更是心中若有所感,連忙就是一拱手道:“這位兄台請了,不知道你高姓大名,前來楊府何事啊?”

“哎——”這個青年就是輕歎一聲,本來兩人素昧平生,通名報姓什麽的並不合適,隻是他來到京城後事事不順,剛才又承蒙楊山蘆的援手,所以也就並不隱瞞:“多謝閣下援手之恩,在下山東戚振宗。”

什麽?戚振宗?

楊山蘆就感覺好大一個餡餅砸在了頭上……這就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嗎?自己苦心尋訪不到的戚振宗,居然自己就送上門來了!

當然仔細想想,戚振宗找到楊府這裏也是很正常的,他既然想要找人保舉,還有什麽人是比總轄三鎮的宣大總督更合適的呢?

隻是楊山蘆就有些奇怪,他並不記得戚振宗和自家老爹有什麽淵源啊?難道是在其他地方都碰壁了?而且他發現戚振宗還在一個勁的往楊府裏麵瞧,顯然還沒有死心。

麵對這位未來的將才,楊山蘆也不兜圈子了:“戚兄請了,你既然找到這裏來,莫非你是要找人保舉?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倒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什麽?你在開玩笑吧?”戚振宗就吃了一驚,要知道他這些天奔波在各個豪門之間,可都是吃了閉門羹,而現在隨便在街上碰到一個人,居然說能助他一臂之力?

“實不相瞞,我確實可以做到。”楊山蘆就是自信的道,而這時一旁的門房也是趁機拍馬道:“大膽,此乃我家三公子,還會騙你這等窮酸漢不成!”

“什麽,你是楊府三公子?”這下戚振宗真的吃驚了,這就是名門之後啊!他又看看楊山蘆表情不似作偽,於是呼吸都開始粗重起來……這就是時來運轉了?

而楊山蘆打量這位未來的名將,此時還未展露名將的風采,還隻是新鮮柔嫩的小青草,誰都可以在其上麵咬一口。

楊山蘆就是笑了,笑的都跟拐帶小紅帽的狼外婆似的:“戚兄,這裏不是談話的地方,還是隨我進府一敘吧!”

接著楊山蘆就是吩咐那個門房:“給我們找一間清靜的房子,再送一壺茶過來。”

“是——”這個門房連聲答應,如果是在以前,他說不定還要考慮下,不過現在他可不敢,楊山蘆這次回歸之後,很是受到了夫人的看重,他又哪敢違命呢?

而看見楊山蘆如此熱情,戚振宗更是感慨……看來人與人之間真的是講究緣分的,要知道他找了很多祖父的門生故舊,卻都被拒之門外,而現在呢,一個初次相識的人,卻能待他如此熱情……

於是戚振宗也就不再矯情,等到兩人進了一間清靜的客廳坐下之後,楊山蘆就是問道:“戚兄,你怎麽落到如此田地?某聽說當年的戚少保戚大人,就有一個孫子名叫戚振宗,莫非……”

戚振宗一聲長歎道:“沒錯,在下就是那個戚振宗,隻可惜給先祖蒙羞了。”

楊山蘆聽了就更加奇怪:“既然這樣的話,當初少保大人的門生故舊還是非常多的,你想要找人保舉,難道沒有去找過他們?”

戚振宗長歎一聲道:“我都找過了,隻是可惜門都沒讓進去……”等到他把事情原委說完之後,楊山蘆都不知道說什麽好了……戚振宗雖然是個軍事上的天才,可是在人情世故上就差很多了。

就像他說的那樣,前幾天他就已經到了京城,也去拜訪過那些人,可是他拜訪的方式很特別,一沒有拜帖,二沒有打點門房,隻是讓他們幹巴巴的進去通知,有故人之後前來拜訪。

可這樣是行不通的呀……這裏是哪裏?這裏是燈紅酒綠的京城,看人都是以貌取人的,這些門房看見戚振宗的這幅窮酸樣,心裏已經先鄙夷了三分,而且更要命的是,戚振宗還沒錢打點這些門房,甚至有門房向他暗示的時候,戚振宗不但不給錢,反過來還說這是不對的,開始教育他們如何做人……

這樣一來結果就可想而知了,誰給他去白白跑腿!甚至還有門房拿他尋開心,說是去通報了,實則躲在裏麵喝茶呢!

不過話說回來,戚振宗還是遇到一個要找的官員的,隻是好不容易見到之後,看見戚振宗兩手空空,結果還是一無所獲!所以戚振宗走投無路之下,這才來到楊府碰碰運氣的。

而楊山蘆聽完之後,就是哭笑不得:“戚兄你也太實誠了吧!衙門八字朝南開,有理無錢莫進來,這些門房也是一樣的道理,你為什麽不拿些錢打點他們呢?”

“這個……”戚振宗卻是支支吾吾的說不出話來。

看看他窘迫的模樣,再看看他那件都洗得發白的長袍,楊山蘆就已經明白了。

“戚兄,你我一見如故,所謂海內存知己,天涯若比鄰,這點銀子是我的一點心意,還請你收下。”楊山蘆那多豪爽,當即從身上掏出一錠大元寶,遞給了戚振宗。

“啊?這怎麽可以?”戚振宗就像是被火燙到了一樣,連連擺手推辭,這樣一錠大元寶,都夠普通人家生活四五年了,可是現在呢,就這麽送給了他?

楊山蘆卻不是這麽想的,他就是正色道:“戚兄,我敬你是個英雄,更不要說先祖戚少保戚大人,更是在下生平最欽佩的人,所以你就千萬不要推辭了。”

“哎,那我就愧領了——”戚振宗實在是囊中羞澀,連住客棧的錢都快沒了!又看見楊山蘆出自至誠,這才把銀子收了下來。

而有了這樣的贈金之誼,兩人的關係悄然間拉近了,戚振宗更是問出了關心的話題:“不知令尊何時才能回府呢?還請楊兄替我引薦一下。”

楊山蘆聽了就是麵容一肅:“不瞞戚兄,想要家父為你做個保舉,其實是不可能了,因為家父馬上就要丁憂了。”

“啊——”戚振宗就是大失所望,本來他看見楊山蘆如此熱情,還以為自己時來運轉,可是現在呢……他隻能感歎自己運氣實在欠佳了。

而且楊山蘆還替他做了一番分析:“其實保舉這條路也並不容易……戚兄是想要從軍的吧,隻是據小弟所知,現在的實缺武職非常稀罕,所以就算保舉成功,多半也隻是帶俸差操的閑職,接觸不到兵權的……”

戚振宗深以為然的點點頭,隻是……除此之外哪裏還有出路呢?

“其實戚兄你不嫌棄的話,去小弟那裏怎麽樣?”

“去你那裏?”戚振宗吃驚地都抬起頭來。

“沒錯——”楊山蘆就是鄭重的道:“小弟不才,前些日子在東虜犯邊的時候,率人砍下10顆韃子的腦袋!如今在大同鎮虜衛當了一個管隊官,正是基業初創的時候,所以還望戚兄鼎力相助。”

“什麽?斬殺韃子的就是你?”戚振宗這回是真的吃驚了……此次斬殺韃子的事情他也聽說過,在明軍一片慘淡的年代,實在是非常的解氣!隻是……

戚振宗感覺很是為難,投靠這等斬殺東虜的英雄,他自然是求之不得的,隻是管隊官實在是太小了點啊!哪怕是實權的也不行!

以他原本的打算,怎麽也得投個守備或者遊擊,親領一標人馬!不然手下都沒有幾個兵的,以後怎麽打仗!

楊山蘆見了他猶豫的樣子,就已經知道他的想法:“戚兄是不是嫌我這個官太小了,實不相瞞,兩個月之前,在下還隻是一個小小的甲長,而現在我已經升到了管隊官,所以我相信,以後我還能大大的高升!戚兄選擇了我,絕對不會後悔的!”

“這……”戚振宗聽了之後,依舊感覺很是為難,畢竟像他這樣的人,出身軍神世家,最講究的就是忠義二字,所以要麽不去投奔,如果投奔之後,以後再嫌棄這尊廟小了,拍拍屁股走人,那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而楊山蘆見他還在猶豫,幹脆挑明了道:“按照戚兄的想法,你想領兵多少人?”

“呃……最少得有500人!而且湊數的不要,都要實打實的戰兵!”戚振宗就是脫口而道。

哦,楊山蘆清楚戚振宗的底線了,500戰兵……這至少需要一個防守官的級別,可是連自己還隻是個管隊官呢,這樣一比差距確實不小。

隻是……好不容易遇見了這位未來的名將,戚繼光的後人,更是清楚他以後的光輝戰績,楊山蘆無論如何都不會錯過的!

楊山蘆就是莊重的道:“戚兄的心意我明白了,隻是小弟我確實是一片熱忱,所以你看這樣行不行,我們就定個三年之約!我保證3年內你能擁有500戰兵!如果做不到,你隨時隨地可以走人!我到時候送上豐厚的程儀!”

“這……”戚振宗頓時為之動容,要知道他入京以來,僅有的一次希望,對方也隻是和他打官腔而已,而這就是有明確的時間限度了,單單就是這一點,對他已經有了吸引力。

看見戚振宗有所意動,楊山蘆又開始極力推銷自己:“而且不瞞戚兄,小弟在鎮虜衛已經擁有上萬畝的田地,在生財方麵也有些手段,所以既有田地萬傾,又不缺練兵的銀子,你說我能不能拉起一隻大大的隊伍呢?”

“這個……”

說實話戚振宗真的有些心動了,他相信楊山蘆以堂堂楊家三公子的身份,是不會騙他的,如果不是他還沒見完所有的人,真有就此跟隨楊山蘆前去的想法。

而楊山蘆見他這副模樣,就知道差不多了,希望的種子已經埋下,再多說反而會起反作用,他就是最後道:“我也不勉強戚兄,不過戚兄最後保舉沒有成功的話,可千萬要來一趟鎮虜衛,小弟虛席以待啊!”

“好,那就這樣說定了。”戚振宗還很有些不好意思呢,畢竟他們二個都清楚,他拿了楊山蘆的銀子,還是要再去探路的。

隻是楊山蘆卻已經很滿意了,因為他更加清楚,哪怕有了這些銀子探路,按照原本的曆史,戚振宗最後還是失望而歸的。

所以楊山蘆有極大的把握,這位未來的名將,已經屬於他的麾下了。

這樣說定之後,楊山蘆又親自給他寫了一個鎮虜衛的詳細地址,兩人這才依依分別。

等到目送戚振宗離去之後,楊山蘆的心情還是很不錯的,哈哈,天下英雄盡入吾囊中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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