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二章前往天成衛
崇禎十年的十一月一日，在天成衛的官道上，正有大隊人馬開進。
這其中頭前開道的是一隊旗牌手，高舉著“肅靜”、“回避”等旗牌，以現在楊山蘆遊擊將軍的身份，出行也有資格使用旗牌手開道了，甚至像縣令什麽的官員，路上見了之後都要回避的。
而他身邊又跟著戚振宗，海繼廉，母舅孫昌明等六七個鎮虜衛的重要官員，乃至農業專家韓霖都有跟隨，畢竟這次前往天成衛，可是全方位的整合啊……
而再之後，就是整整800名玄甲軍作為的護衛了。
這次雖然是前往天成衛他的治下，但是到時候都要對那些貪官汙吏動手了，這些人走投無路之下，會不會狗急跳牆呢？所以必要的自衛力量還是需要的。
此時正是秋高氣爽，白雲飄飄，景色是非常不錯的，隻是進入天成衛之後，一路上的所見所聞，卻是令楊山蘆歎息不已的。
要知道天成衛其實和鎮虜衛是接壤的，雙方隔著一條南洋河隔河相望，可是這咫尺之遙，天成衛的景象看著卻像是兩個世界。
先不說腳下的官道坑坑窪窪，都不知有多少年沒有修繕過了，甚至有的地方路基都塌了，走路都要很小心的。
至於官道兩邊的屯田，看著模樣也很不容樂觀，要知道天成衛的地質，經過分析後還是比較不錯的，適合用來屯田，可是現在呢……田地中的穀子都是長得蔫不拉幾的，而且再過十天左右就可以收獲了，可是怎麽看都沒有豐收的可能！
甚至按照隨行的韓霖進行的估算，這樣三畝地的收成，隻頂的上鎮虜衛一畝地而已！
“造孽啊——”隨行的眾人看得都是痛心不已，眼看大災年就要來了，可還是如此屯田？
至於之所以如此，這也是很明顯的，這些衛所官員根本不舍得花錢投入（屯田是屬於朝廷的，花錢給朝廷補窟窿嗎？），所以這些屯田中根本沒有什麽水車，深水井之類的水利設施的，田間用水都是要從周邊的河道裏挑來的，這樣的效率，又怎麽會有好的收成呢？
而看到這樣的一幕，楊山蘆更是眉頭緊皺……這些黑心的武官們不舍得花錢投入，可是最後苦的還是墩軍和老百姓啊！
此時因為已經快要收獲了，所以田地裏還是有些墩軍在忙碌的，可是看看這些墩軍的穿著，和叫花子也沒什麽兩樣了，甚至很多人都是*著上身幹活……沒辦法，他們已經沒有一件遮體的衣裳。
而看到這樣的一幕，楊山蘆身邊的文武官員，更是紛紛歎息不已，甚至這樣一對比，他們感覺自己還是很幸運的，幸好他們是跟隨的是大人，不然的話……
包括這個時候，整個隊伍在繼續前行的時候，楊山蘆卻是忽然叫停了……因為他看見田地裏有一個熟悉的身影，難得在天成衛還能看見一個以前的熟人，既然這樣的話，楊山蘆也想深入了解一下。
等到整個隊伍停下來之後，楊山蘆就讓親衛去把這個人給叫過來。
這是一個四十多歲的民戶，他一開始還不知道是什麽回事呢？看見這大隊人馬停在他的麵前，都把他給嚇壞了！
可是等到他哆哆嗦嗦地來到楊山蘆麵前，剛剛準備下跪行禮時，卻是愣住了，傻愣愣地看著楊山蘆道：“你……你是麵條人？”
好吧，這一位就是楊山蘆以前住在許莊的時候，一個村子裏的鄰居，然後楊山蘆在那時候（還沒有靈魂穿越），他的懦弱膽小的性格，是整個村莊都知道的，所以現在這位鄉鄰忽然看見他之後，已經是忍不住大叫了出來！
“大膽，你想找死嗎！”這時楊山蘆還沒發話呢，一旁的劉大棒槌已經氣壞了，在他心裏，楊山蘆就是這個世上最厲害的人物，可是現在呢，這個家夥居然敢如此稱呼大人？
倒是楊山蘆，就是擺擺手製止了劉大棒槌，他當然知道這位是太過驚訝之後，才脫口而出的，既然這樣，不知者不為罪嘛。
楊山蘆就是笑嗬嗬的對這個農戶說道：“嗬嗬，你的記性倒是不錯，不過我已經不是當初那會了，你再這樣稱呼我似乎不太合適吧？”
“啊！”這個民戶嚇了一跳，然後這才發現，楊山蘆已經大變樣了，身上穿著一件他不認識的大紅官袍，並且在這麽多官軍中，赫然還是以他為首的。
好吧，這個民戶見識淺薄，不知道楊山蘆現在是個多大的官了，但是他卻知道，他已經得罪了一個了不得的人物了！
這個農戶已經嚇得連忙跪倒磕頭：“大人恕罪啊！大人恕罪啊！我隻是一時說漏了嘴呀！”
“嗯——”楊山蘆就和善的道：“不知者不為罪，我沒有怪你呀！而且沒想到在這裏能看到你，我還感覺很親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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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見楊山蘆態度如此和藹可親，這位農戶這才放下心來，然後兩人說了一陣話之後，楊山蘆已經是問清楚了，果然就像他看得到一樣，這些人都已經掙紮在了死亡線上！這要是之後再遇到了連綿的大旱災……
倒是這個時候，一旁的韓霖看見他收集了一些高粱杆，整齊的放在田埂上，好像有用，韓霖就是奇怪的問道：“你收集這個幹什麽呀！難道還能喂豬？”
可韓霖卻是很清楚高粱杆的價值的，這種東西又粗又硬，就是廢物，連喂豬都不吃的。
不料徐二狗卻是回答道：“怎麽能用來喂豬呢？如今田地裏收不上東西，大家夥就指著這個東西過活呢！好比把這個高粱杆拿回去磨成粉，在加點麩皮什麽的，可以做成窩窩頭吃呢！”
“什麽？”韓霖聽得都是目瞪口呆……這種東西也能吃？這也太慘了吧？可是他實在是不能理解，就是追問道：“可是這種東西吃了不是會不消化的嗎？這樣還能拉出來？”
徐二狗看了看長得白白胖胖的韓霖，知道他肯定沒吃過這種東西，就是黯然的說道：“誰說不是呢，每次拉屎都要拉出血來，可是這總比餓死好吧。”
“什麽？”聽完之後，韓霖簡直是無語了……天成衛的百姓居然苦到了這個程度？要知道大旱災現在才剛剛開始，可是才開始就這麽苦了，那到了以後更嚴重的時候呢？
至於旁邊一向嫉惡如仇的海繼廉呢，那就更不用說了，一張臉黑的都快像鍋底了……怪不得大人要把我帶來啊，這樣的貪官汙吏，都該殺！狠狠地殺！
離開此地後，眾人又是一路前行，而看到的景象也都是大同小異，也就是在經過一處地方的時候，看見那裏的屯田稍好一點，在田地裏勞作的墩軍，也算是有點人樣。
楊山蘆問了隨行的情報司鎮撫劉有寶，得知這是原來他的上官，現在的天成衛指揮同知餘振龍的地盤時，楊山蘆就是暗暗點頭，看來他當初還是聽了自己的勸告，不至於把老百姓當成牲口看待啊……既然這樣的話……
天城衛的衛指揮使司，是在廣平城，等到楊山蘆率領的大隊人馬，來到距離廣平城十裏的地方，就已經看到官道上搭起了彩棚，一眾天成衛的文武官員已經在此等候了。
而等到看見楊山蘆率眾到達之後，那更是鑼鼓喧天，鞭炮齊鳴，好一個熱鬧的場麵啊……
隻是對於這種形式主義，楊山蘆卻是非常不感冒的，有這個錢，花在治理民生上不好嗎？當然對這些積習難改的家夥，也沒有什麽說教的必要了，到時候還是以軍規國法，去和他們談談吧！
接著楊山蘆就看向了這些迎接的官員，其中還有好幾個都是老熟人的。
例如為首的一個中年人，穿著一身正三品的官袍，模樣更是長得又白又胖，一看就是吸多了民脂民膏。此人就是原鎮虜衛指揮使丁光祖，當初楊山蘆頂頭上司的頂頭上司，也是現任的天成衛指揮使。
（當初在崇禎9年，丁光祖被調往陽和城，後來又調來了天成衛任指揮使）。
而站在丁光祖身後的，同樣是老熟人，也就是以前楊山蘆的頂頭上司，永嘉堡操守官餘振龍，現任的天成衛指揮同知，以他的身份，可以算是天成衛的第二人。
而在看到楊山蘆向他看了過來，餘振龍就是衝他善意的點頭，雖然現在隨著楊山蘆一步步崛起，他喜歡對付貪官汙吏的‘惡名’，也開始傳開……
但是當初兩人一起共事的時候還是比較愉快的，所以對於楊山蘆的這次榮升，餘振龍還是非常歡迎的。
再之後的就是各大堡的操守官和防守官了，反正天成衛副千戶以上的官員，悉數到達。
這時站在第一位的衛指揮使丁光祖，先是率領眾人向楊山蘆行了一個禮，然後就是開口笑嗬嗬的道：“將軍大人遠道而來，一路辛苦，下官已經略備薄酒……”
而看他口稱下官，並且非常自然的樣子，也真是難為他了，當初楊山蘆還是鎮虜衛一個小小的甲長時，他就已經是一衛的指揮使了，不知道要比楊山蘆高出幾級的。
不過現在嘛，這位依然是非常自然的給楊山蘆行禮，看不出絲毫異樣的。
隻是雖然如此，楊山蘆卻沒給他什麽好臉色，還沒等到他把話說完，楊山蘆已經一擺手打斷他道：“你辛苦了，但是我不喝酒，以後這種形式上的東西也不要搞了。”
說完之後，楊山蘆就是一打馬，準備進城了，倒是他在準備進城的時候，卻是衝著站在丁光祖身後的餘振龍示意了一下，讓他和自己一起打馬進城的，這讓餘振龍頓時感覺臉上有光，連忙和楊山蘆一起並肩入城。
倒是隨後的丁光祖，臉色就是不太好看……看來這位新任的遊擊將軍，很不好伺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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