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雪的麵色瞬間有了變化, 他緊張地追問:“蛇神大人怎麽了?”

見阿雪焦急不已,克裏斯溫柔的出聲安撫:“阿雪,你先別著急, 蛇神大人他隻是……最近身體不太舒服, 想必過段時間就會好轉。”

克裏斯的安慰也許是起到了些許作用,阿雪的神色稍微放緩了些, 他抿了抿唇, 但終究還是沒能完全放得下心,匆匆與克裏斯告別,阿雪本想去探望蛇神。

誰知, 克裏斯卻好像提前一步察覺到了阿雪的心思, 就在阿雪剛剛轉身時,克裏斯不動聲色地抬手攔住了阿雪。

迎著阿雪疑惑的視線,克裏斯輕歎一聲,開口解釋:“阿雪, 不是我想攔著你, 隻是最近蛇神大人誰也不見,你就算去了, 也隻會被趕出來。”

“……”

阿雪這一次沒有回應, 但周圍的人卻都能感受到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擔憂和無措。

但既然克裏斯都這麽說了, 阿雪也不好在他麵前堅持要去見蛇神,稍稍垂下眼睫。阿雪前腳剛答應克裏斯不會去見蛇神, 後腳卻又沿著神殿繼續往上。

神殿所在的位置已經很高了, 在往上, 便隻有蛇神居住的天之池。

一到天之池外, 淩墨便感受到一陣刺骨的寒意, 寒冷像是銳利的箭鏃, 要刺穿他的皮膚,凍結他的血液。

一行人隻有阿雪的麵色始終如常,好似這種程度的寒冷根本無法影響到他。

停住了腳步。淩墨沒有再繼續往前,他懷疑自己再往前一步,就會直接被凍結成冰塊,況且,剛剛能夠見到大祭司,已經算得上是格外幸運了,淩墨並不覺得海族人會允許他們這樣的外來者去覲見他們的神明。

於是,再繼續往前走的人便隻剩下阿雪。

以往要見到蛇神,對阿雪來說隻是一件再簡單不過的事情,因為……蛇神撿到了年幼的他,悉心將他照顧長大,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蛇神算得上是阿雪的父親。

兒子想要見將自己養育長大的父親一麵,的確是極為尋常的事情,知曉阿雪和蛇神關係的人,一般都不會將阿雪攔在天之池外,然後這一次,卻與以往不同,守衛天之池的人抬手攔住了阿雪。

“聖子,您不能進去。”

“讓開!”

阿雪的麵色沉了下去,他忐忑不已,不知蛇神究竟是生了何種病,才會連見他一麵都不肯,明明以往他從銀月城回到海中城市時,白蛇總是恨不得時時刻刻將他留在身邊,它會用巨大的腦袋溫柔而小心翼翼地蹭蹭阿雪,一副歡喜不已的模樣。

“這……”

守衛的人為難地對視了一眼,最終還是執行自己聽到的命令,不肯將阿雪放入天之池,其中一個守衛來到阿雪麵前,略帶歉意道:“聖子,不是我們想攔著你,隻是,蛇神吩咐過了,無論什麽人過來,都不能放進去。”

阿雪皺眉:“就連我也不行嗎?”

“是的……蛇神大人特意吩咐過,就算您回來了,也不能將你您進去。”

阿雪的眉頭皺得更緊了,可他到底不好硬闖進去,且不說到時候鬧起來太難看,就說這麽多守衛,阿雪一時半會根本無法全部擊敗,若是真打起來,下麵的神殿恐怕很快會發現端倪,派人過來增援,到時候阿雪既進不去,見不到蛇神,還會被大祭司克裏斯念叨上一番,接下來幾天的活動都會受到限製。

如此一想,阿雪最好暫且放棄了硬闖進去的想法,他沉思著,試圖思考出另一種能夠進入天之池的辦法。

無法進入天之池,回去的路上,阿雪顯得格外低落。

看著這樣的阿雪,樓長青墨色的眸子裏閃過了某種不明的神色,他張開唇,似乎是想說些什麽,可不料,卻有人搶先一步,比他更早開了口。

“阿雪,別擔心,蛇神大人一定不會有事的。”

格維爾的手掌自然而然地落在阿雪肩上,見阿雪看過來,他咧了咧嘴,露出一口小白牙。

“嗯……”

阿雪仍是有些低落,但也許是格維爾的活力感染了他,他的神色稍好轉了一點。

一旁的樓長青見狀,睫翼輕顫了一下,他將未說出來的話重新咽了回去。

從神殿回來之後,淩墨一行人便住進了大祭司派人為他們安排好的房子裏。

海中城市這種不歡迎外人進入的地方,自然是沒有所謂的旅館,淩墨等人住的地方是一間臨時被打掃出來的屋子。

也許是看在阿雪的麵子上,這間房子雖算不上格外氣派,但各種該有的設施一應俱全。

大祭司隻給了三天作為調查時間,看似寬容,實則時間卻極為緊迫,眾人商量過後,定下了第一天的行程——前往神廟調查海珠。

是的,像海珠這般珍貴的東西,竟沒有被存放到守衛森羅的神殿之中,而是大大咧咧地擺在所有海族人都能觸碰到的地方。

每天前往神廟祭拜許願的海族人數不勝數。

“你們就不怕有人心懷惡念將海珠盜走?”

聽到阿雪介紹神廟的情況,路德忍了忍,還是沒有忍住,好奇地問道。

阿雪搖了搖頭:“沒有人能夠拿走海珠。”

聞言,不光是路德,就連淩墨也產生了疑惑。

迎著兩人困惑的視線,阿雪解釋道:“神明賜下海珠之時,在海珠中注入了一絲神力,沒有人能夠拿走海珠。”

路德越聽越玄,畢竟大陸上的人鮮少有信仰神明的,而且海族人所說的神明究竟存不存在,恐怕連海族人自己都不清楚。

路德還想再詢問,可一旁的樓長青卻笑著打斷了他:“好了,很晚了,先睡覺吧,不然明天可沒有精力去調查。”

此言一出,路德連忙低頭看了下智能手環。

自從進入海中城市之後,智能手環大部分用途全都派不上場,現在的它就隻是個看上去款式奇怪的手環,最大的作用大概就是看時間了。

被樓長青這麽一打岔,路德終於意識到時間不早,意識到的同時困意隨之湧了上來,路德沒了再問阿雪問題的興致,他匆匆結束了對話,回到自己的房間休息。

路德一走,剩下的人也開始離開,客廳裏一下子隻剩下了淩墨和鬱語澤。

鬱語澤從剛才開始就一言不發,一副沒有興趣加入對話的模樣,他安靜地坐在窗邊,仰頭不知道在看著些什麽,昏黃的燈光落在他的墨發上,墨發泛起一層淺淺的光。

淩墨注意到鬱語澤的臉色有些蒼白,自從進入海中城市後,他便一直是這副模樣,也不知道是因為水土不服,還是因為其他緣故。

身體的不舒服,讓此刻的鬱語澤顯得格外脆弱,像是一尊精致的人偶,他坐在那,手裏捧著一盞燈,黑色的睫毛垂落,鬱語澤垂眼看著手裏的燈盞,燈光照在他身上,鬱語澤卻不嫌晃眼,隻是執著地抱著那盞燈。

淩墨抬眼看了一下鬱語澤,他猶豫了一下,但最終還是決定不多管閑事,隻是,過了一會兒,阿雪卻突然找上門來。

“鬱語澤的身體好像不太舒服。”

阿雪意簡言賅,說出來的話卻讓淩墨稍稍愣了一下。

海中城市不像大陸,想買什麽,隻需要打開智能手環,按下購買鍵,下一秒東西便能出現在眼前。

不過為了預防買不到想要的東西這種情況,眾人在進入海中城市前早已準備好了也許會用到的物資,存放到了擁有儲物器的阿雪那。

藥物也是準備好的物資之一,為的就是預防有人身體不舒服。

“由我去送藥,鬱語澤好像不太願意搭理我。”

阿雪有些苦惱,不過鬱語澤的難接近在整個學校都算得上是有名,阿雪也並不覺得這有什麽。

“淩墨,可以麻煩你代我把藥送過去嗎?”

淩墨哭笑不得,他想起幾天前鬱語澤在飛行器上還對他惡語相向,無奈地苦笑了一聲,淩墨看著阿雪遞過來的藥物:“就算我過去,鬱語澤也不會搭理我吧?”

“不,他會。”

阿雪意外地篤定。

淩墨有些詫異,隨便便見阿雪的語氣弱了下來,歪了歪頭,阿雪有些不確定:“這是我的直覺。”

“……”

行吧。

考慮到鬱語澤萬一出了什麽事,必定會影響到明天的調查,淩墨最終還是接受了阿雪的「委托」。

隻是當他來到客廳時,卻傻了眼,不知道誰走時將燈給關了,客廳黑漆漆的一片,淩墨眯著眼睛看了一會,這才在黑暗中發現了一個模糊的輪廓。

鬱語澤近竟是還沒有離開。

心底升起一種怪異的感覺,淩墨走了幾步,打開客廳裏的燈。

橙黃色的燈光亮起,淩墨終於看清楚了眼前的景象。

鬱語澤仍舊坐在窗邊,比起剛剛,他的坐姿好像顯得更加僵硬了。

“鬱語澤?”

淩墨喊了一句,鬱語澤卻沒有任何回應。

淩墨隻好又上前了幾步。

隨著距離漸漸拉近,淩墨這才發現鬱語澤的身體竟是在輕輕顫抖著。

他死死地抱著懷裏的燈,像是一個茫然無措的小孩。

淩墨的鞋子與地板接觸,發出一陣清脆的響聲,落入鬱語澤耳中,他稍稍地抬起頭,露出微微泛紅的眼眶,像是染上了胭脂一般。

見到淩墨湊近,鬱語澤僅存的最後一絲理智出現,唇抿成一條直線,鬱語澤試圖收斂起臉上的恐懼,殊不知,這卻讓他顯得越發可憐。

紫色的眼睛裏似有水光輕輕**開,鬱語澤看著淩墨,發覺淩墨與自己的距離越來越近,鬱語澤身體越來越僵硬,他用比起平時略顯沙啞低沉的聲音輕聲抱怨:“燈壞掉了。”

他自以為掩飾得很好,殊不知,他的語氣卻早已將他出賣。

聽著鬱語澤委屈巴巴的抱怨,淩墨臉上流露出幾分古怪,他毫不猶豫地抬手,手掌貼到鬱語澤的額頭上。

一摸,果然滾燙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