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人留著一頭颯爽的黑色短發, 見淩墨望過來,漂亮的桃花眼立刻輕輕彎了彎,眼中的笑意燦若繁星。

“你好, 請問這裏要怎麽去?”

許是擔心周圍太過嘈雜, 導致淩墨聽不見自己的問題,封堯耐心地又重複了一遍, 他穿著最簡單的白衣黑褲, 手上搭著一件黑色的風衣,看上去簡單又隨意,但還是惹得不少路過的人停住腳步, 頻頻望了過來。

封堯似乎無論站在哪裏, 都會立刻成為人群中的焦點,引得無數花花草草為他死心塌地,可實際上,封堯看似多情, 實則無情, 他誰都不會在乎,隻是肆意地遊戲人間。

不, 說不定也不是誰都不在乎。

想起某段糟糕的回憶, 淩墨斂去眼中的複雜, 隻是身後的黑貓尾巴不耐地晃動了幾下。

淩墨曾以為自己是喜歡封堯的,直到封堯與他說了分手, 而他並沒有想象中那般難過, 淩墨才隱隱約約察覺, 自己也許並不算喜歡封堯。

說到底, 他會以為自己喜歡封堯, 隻是因為封堯偶爾的溫柔和體貼, 讓他自己產生了錯覺,把依賴當成了喜歡。

但盡管如此,淩墨還是不願看見封堯,雖說沒有想象中難過,但淩墨卻也不是不難過。

他以為封堯是真的待他,真心喜歡他,他因為有人愛他而感到雀躍,可封堯最後卻告訴他,「隻是玩玩罷了」。

於是那一刻,淩墨知道了封堯的惡劣。

他不願再靠近封堯。

長久的沉默讓封堯挑了挑眉,他看著眼前的少年,少年自從他出現之後,便表露出明顯的不悅,就連身後的貓尾巴也因為少年跌落低穀的心情而不斷晃動,看得封堯哭笑不得,他第一次對自己的魅力產生了懷疑,難道他真的有那麽討人嫌嗎?

雖然這麽想著,封堯卻勾起唇角,白皙修長的手在淩墨眼前晃了晃,見淩墨看過來,封堯露出一個笑容,引得周圍偷偷摸摸望過來的視線變得越發火熱。

封堯自己倒是恍若未覺,又或者說,他早已習慣了,輕點了點智能手環投映出來的地圖,封堯正好脾氣地打算重複第三次,誰知,這時,一個矯健的身影卻從拐角處出現,許是跑得太快,這人差點撞到某個無辜的路人,危機關頭,這人腳尖輕靈地一轉,輕而易舉地便避免了相撞的糟糕下場。

“對不起對不起!”

膚色不算白皙的少年急忙道歉,鼻尖還掛著因為跑得太快而落下的汗珠,路人看少年道歉道得極為誠懇,也便原諒了他,擺了擺手,路人連忙道:“沒關係。”

路德這才抬起頭來,隻見他頭頂與淩墨一樣,多出了兩個毛絨絨耳朵,卻不是貓耳,而是白色的狗耳朵。

大尾巴歡快地甩了甩,路德臉上掛著燦爛的笑容,朝著淩墨揮了揮手。

沒想到來換班的人是路德,淩墨臉上流露出詫異的神色。

實戰考核後,校方開始嚴密排查這次的意外事件,經查實,“學院內確實有這麽一個叫做「維爾」的人,但對方在考核不久前便已經被打暈過去,藏在一個較為隱秘的地方,考試中的「維爾」應該是其他人假扮的,而那人正是發動本次襲擊的凶手。

得知學院對這次襲擊的解釋時,路德不知為何陷入了長久的沉默,據樓長青說,淩墨因為能力透支昏迷了幾天,路德就消沉了幾天,現在看路德能夠恢複活力,淩墨總算是鬆了一口氣。

隻是……

淩墨沒忍住,壓低了聲音問路德:“你怎麽……也來了?”

對此路德很坦然:“因為窮。”

理由是與淩墨如出一轍的窮,但路德顯然不覺得穿上這種奇怪的衣服頗為羞恥,他看上去還挺高興的,尾巴晃得歡快。

目光從某個角落緩緩掃過,路德眼中似有幽光閃過,但他很快又恢複了正常,臉上掛起一如既往活力滿滿的笑容,路德耳朵抖了抖,看向封堯,熱情道:“你好你好,請問有什麽事嗎?”

說罷,又朝著淩墨擺了擺手:“你快去玩吧,珍惜接下來的自由時間,晚上又要換班。”

淩墨隻好點點頭,轉身離開。

望向淩墨離去的背影,封堯眼底微黯,但轉瞬即逝,麵上沒露出分毫異色,封堯點了點投映出來的地圖:“這個地方怎麽去。”

“哦哦,這裏啊……”

說話聲漸漸遠去,淩墨摸了摸肚子,一陣輕響傳來,淩墨毫不猶豫地摸出一管營養液,咕咚咕咚就喝完了,將喝完的瓶子扔進垃圾桶裏,周圍的熱鬧讓淩墨也不自覺地心生歡喜,沿著街道逛了一會,淩墨最終在一處較為安靜的湖邊坐下。

微風輕輕拂過藍色的湖麵,湖麵**開淺淺的波紋,樹葉晃動著,發出沙沙的輕響,淩墨愜意地眯起眼睛,他坐在樹下,享受著這片刻的寧靜,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淩墨的眼皮越來越沉重。

就在他差點睡過去的時候,智能手環卻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困意消散,黑色的耳朵抖了抖,淩墨不滿地睜開了眼睛。

與湖麵顏色相同的湛藍色眼睛裏流出些許睡眠被打斷的鬱悶,淩墨悶悶不樂地揮動貓爪,啪地一下打開了隻能手環。

【叮——據您612米的地方,有人發出了救助信號,有人遇到困難了!快去幫助他吧!】

這是技術部開發出來的程序,用途是讓引路者們更好地發現需要幫助的人,及時解釋例如孩童走失、迷路、財務丟失等問題。

看著被分配到自己這邊的任務,淩墨隻好認命地站起身,根據程序的指引,來到了目的地。

剛一抬頭,入眼便是一棵巨大的樹,樹冠碧綠,遮天蓋地,樹枝上掛著不少許願簽,風輕輕一吹,紅繩一晃,這些簽便迎風飄動。

淩墨認得這棵樹,這其實不是自然生長出來的樹木,而是能力者用能力催生出來的,如今的時代,植物都不太好成活,隻有被能力催生的樹木才能長得如此健壯。

它不知從何時起便存在於這種空島之上,存在的時間久了,不是從哪便傳來一種說法「隻要將願望掛在這棵樹上,願望便能夠實現」。

於是每年在慶典上前來許願的人不少,就連學院方也發現了新的商機——售賣許願簽。

仰著頭望著這棵巨樹,淩墨心底卻浮現些許複雜,他忽然記起,自己曾與封堯也曾在這許過願……更準確點來說,許願的隻有他一個人,封堯隻是在一旁笑著看他許願。

那時淩墨曾傻乎乎地許下「想與封堯永遠在一起」這種願望,可不曾想,願望是許下了,可最終卻沒有實現,而淩墨也明白了封堯當時笑容的含義,大抵是笑他蠢吧。

但其實淩墨也沒封堯想的那般愚蠢,隻是好不容易得到了「愛」,他便不自覺地不願放手。

隻是最後現實告訴他,一切皆是一場空,封堯從未對他動過真心,又何談所謂的「愛」?

晃了晃腦袋,把腦海裏浮現出的畫麵打散,淩墨根據指引,繼續向前,然後……他就可見了某個蹲在地上,滿臉灰暗的人。

正是封堯。

封堯一臉沮喪,聽見腳步聲,他微微抬起頭,目光是淩墨從未見過的迷茫。

方才引得無數人側目的男人正毫無形象地蹲在地上,不知所措,若是有耳朵,那封堯的耳朵定是耷拉著的。

眼中清晰地倒映出淩墨的模樣,封堯眼睛一下子就亮了,他蹭地一下從地上站起來,靠近淩墨,手胡亂比劃著,也許是因為還沒從沮喪中走出來,封堯眼含熱淚,暫時失去了說話的能力,說出來的話顛三倒四,淩墨聽了半天才這才這人究竟在說什麽。

“你的東西被偷了?”

“對……是個手表型的儲物器,裏麵放著非常珍貴的東西,偷走儲物器的應該是一個速度型能力者。”

封堯總算慌亂中恢複了正常,他條理清晰地訴說著自己的遭遇,說來也是他自己大意,不然東西也不會這麽輕易被人偷走。

“那裏麵的東西對來我說真的非常重要。”

說著,封堯稍稍垂下眼眸,臉上斂去了平時的輕佻,此刻的他顯得格外的消沉,看來被偷走的東西對他來說的確非常重要。

封堯看著就是個非常有錢的大少爺,身上的飾品簡約可往往卻價格昂貴,淩墨倒也不奇怪這人為何會被盯上,並被偷走東西。

隻是,雖說是大意,但能偷走封堯財物的能力者實力怕也是不容小覷。

為了防止有人在慶典期間渾水摸魚,空島上早就提前準備了各種措施,隻是每年還是有人鋌而走險,硬是要試試自己的運氣。

淩墨點了點頭,他將信息發給了學生會,當他正想開口說什麽時,卻又聽封堯補充:“那是一個對來我說很重要的人的東西。”

於是淩墨在虛空中劃動的手指頓了頓,他本能地想起淩盼陽,畢竟對封堯來說,最重要的人應當就是淩盼陽,也隻有淩盼陽,能讓封堯這個花心大少爺收收心。

略微有些失神,淩墨如此想著,他的視線有些飄忽,就在這時,智能手環發出一聲輕響,學生會很快調出監控,查到了偷走封堯財物的人,並將對方現在的定位發送給淩墨,像是驚醒一般,淩墨將腦海裏種種念頭拋諸腦後,他隻是用平淡的聲音對著封堯說:“好的,我會幫你把東西追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