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光是封堯, 就連向來頗為冷淡的應池,也微微抬起雙眸,視線一眨不眨地落在淩墨身上, 像是在等一個回答。

“……”

淩墨有些心虛地偏開目光, 但很快,他忽然意識到, 似乎有哪裏不對, 猛地回過頭,淩墨眯起眼睛。

“不對,你們怎麽知道我說了什麽?!”

淩墨非常確定, 自己同尤光說話時, 宮殿裏除了他和尤光外,再無第三個人存在。

“……”

這下沉默的人變成了封堯,方才還咄咄逼人的家夥忽然閉口不言,原本囂張的氣焰隨之一滯。

有古怪。

這絕對有古怪!

淩墨臉上的狐疑更甚。

看著淩墨的眼神變得越來越「灼熱」, 封堯趕在露餡以前, 清了清嗓子,他正想說些什麽來轉移話題, 結果應池卻趕在他之前, 率先開了口。

“你先把你為什麽會那麽……誤會的理由告訴我, 我再告訴你,我們為什麽會知道你說了什麽。”

封堯愣了一下, 他皺起眉, 不太讚同地看向應池。

應池沒有理會封堯, 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淩墨身上, 像是固執地想要從淩墨這裏得到一個答案。

聞言, 淩墨有些訕訕, 他總不能說,是受阿雪推薦的那些狗血書籍的影響吧?

暫時想不出理由的淩墨看向應池,小心翼翼地試探:“要不……你先說。”

“你先說。”

應池的聲音仍是淡淡,可淩墨卻從裏麵硬生生聽出一絲不悅,看來應池似乎非常在意被如此誤會。

淩墨恍然,也是,以應池高傲的性格,自然不會喜歡被人這麽拉配郎;

看著淩墨恍然大悟的表情,應池的太陽穴跳了跳,他有種不太好的預感,果不其然,下一秒,淩墨誠誠懇懇地同他與封堯道了歉:“對不起,我不該那麽誤會。”

淩墨道了歉,解釋的事情便不用再繼續。

然而應池眼中躍動著的怒火卻更甚,應池也不知道自己在生氣些什麽,隻是,他時常想敲開淩墨的腦袋,看看裏麵裝的究竟是什麽。

應池想要的,並不僅僅隻是一個道歉,又或者說,像這樣的事情他在學院裏其實也經曆過,而且次數不少,雖說每次心中都會有點不悅,但應池卻沒有一次,像現在這般……委屈。

是的,比起憤怒,應池更多的是委屈。

因為誤會他的人是淩墨,是他真正喜歡著的人。

應池愛著淩墨,可他所愛的人卻從未意識到這一點,淩墨可以誤會他喜歡淩盼陽,喜歡封堯,甚至任何一個人,卻從未真正把可能性聯想到自己身上。

應池委屈不已,他悶悶不樂地垂下腦袋,看得一邊的淩墨頭上浮現出一個大大的問號。

這又是怎麽了?

淩墨摸不著頭腦,比起應池,封堯倒是很隨意地便接受了這個道歉。

“沒關係,”封堯擺了擺手,眼中充斥著盈盈笑意:“不過比起想象我同那種……家夥在一起……”

說著,封堯的目光從還在生悶氣的應池身上掃過,他撇了撇嘴,臉上多出一縷肉眼可見的嫌棄,不過這樣的嫌棄很快又消失不見,封堯笑嘻嘻地望著淩墨,看似漫不經心,眼中卻隱藏著淩墨難以察覺到的認真:“你不如換一種想象,比如……我和你。”

封堯話音未落,兩道如針般銳利的視線便直直地紮在他身上,然而封堯根本不在意,忽略了一旁兩個大電燈泡,封堯狀似在開玩笑,手心裏卻被他捏得多出一層薄汗,他等待著淩墨的回答。

可惜淩墨隻是詫異地看了他一眼,淩墨並不覺得封堯這麽說是因為喜歡他,在試探著什麽,若真是喜歡,那麽當初封堯也不會主動跟他提出分手。

淩墨搖了搖頭,他似乎並不想多談,又道了一次歉,他幹脆直接用正事轉移話題。

“我們還是先來說說如何調查吧。”

封堯早已預料到了這一結果,但他還是不可避免地有些失望,站在一旁冷眼看了許久戲的鬱語澤此刻終於有了反應,他抬步向前,身影緩緩從黑暗中走出,走到封堯身旁時,鬱語澤腳步微頓,他哼笑一聲,麵露譏諷。

以一種隻有封堯才能聽到的聲音,鬱語澤眼中滿是冰冷的惡意,他說:“你活該。”

說罷,鬱語澤同封堯擦肩而過。

封堯又何嚐不知道自己活該,人似乎總在該珍惜的時候不珍惜,等到失去了才後悔。

賤不賤呐。

封堯暗自嘲諷著自己,回憶起,淩墨同尤光的親近,同他的疏離,封堯嘴中彌漫起苦澀的味道,他輕輕歎息一聲,抹了一把臉,這才收斂起心底複雜的情緒,加入到討論之中。

原本,像鬱語澤這樣隸屬於神秘組織的人參與到這樣的對話中,總讓人有種放不下心的感覺,上次海中城市的情形還曆曆在目,沒有人能保證,鬱語澤和他身後的組織不會繼續在背後搗鬼。

“至少,我們現在的目的是一樣的,”

也許是注意到其他人對自己的戒備,鬱語澤眨了眨眼睛,漂亮的紫羅蘭色眼睛在陽光下蒙上一層淺淺的光,光芒微微**漾著,配合著鬱語澤憂鬱的氣息,讓他看上去格外無害,惹人生憐。

隻可惜,淩墨早已看透鬱語澤隱藏在無辜外表下的瘋狂,他不會再輕易地被這種無害蒙蔽,也不會選擇輕易相信鬱語澤口中任何一句話。

不過,對於鬱語澤剛剛所說的話,淩墨還是認同的。

無論他們同鬱語澤、鬱語澤背後的組織在之前如何針鋒相對、互相懷揣著敵意,但一同落入這時空裂縫後,雙方的目的便暫且達成一致,皆是費盡心思要離開這時空裂縫。

況且鬱語澤是尤光找來幫忙的人,尤光就算再不靠譜,也不會蠢到找一個時刻會背叛的人來幫助淩墨。

四人三言兩語地討論了一會,便決定好各自的職位和任務。

說是調查,其實內容也不過兩項,一是在皇宮裏轉轉,問問侍衛、仆人們相關信息,這任務看似簡單,實則非常繁雜、耗費心力,畢竟整個皇宮加起來,便有數百號人。

至於這二嘛……自然是去大皇子迪尤爾、二皇子亞蘭,以及不知名的小侍衛那盯盯梢,尤光要求淩墨幫助他找回寶物,雖然不知這寶物究竟是什麽,但從目前的情報上看,這所謂的寶物大概率與「濁」密不可分,既然如此,便幹脆從帶有「濁」氣息的二人身上下手去調查。

亞蘭身上沒有「濁」的氣息,但迪尤爾一直攜帶著的詭異香囊,卻是經由他的手所送出,自然也值得派個人去盯上一番。

封堯向來擅長與人溝通,這人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能夠神不知鬼不覺地從別人口中探出不少情報,這能力經常讓管理局審訊科的成員羨慕不已,審訊科的領導更是天天眼紅不已,暗自想將封堯從戰鬥科拉進審訊科。

而除封堯外,其他三人一個高傲冷漠,一個憂鬱話不多,剩下那一個套話能力基本為零,能夠不被人的話術騙去便去謝天謝地了,因此,詢問侍衛仆人這最繁雜別再沒有危險的任務自然而然便落到了封堯身上。

至於剩下三人,則選擇抽簽的方式,決定要盯梢的對象,鬱語澤抽到了迪尤爾,應池抽到亞蘭,而剩下的淩墨自然就負責那個小侍衛了。

小侍衛來曆不明,表麵看上去柔弱無害,實際上卻說不定是所有人裏麵最危險的哪一個。

看了看淩墨抽到的簽上寫著的內容,鬱語澤蹙起眉,他猶豫了一下,淡色的唇微微抿著,本想提出同淩墨交換盯梢對象的提議。

可話還沒有說出口,淩墨卻好似早已看穿了他的想法,隻搖了搖頭:“不用了,我應付得來。”

淩墨的話並不是在逞強,他初到這個時空,原本強悍的能力不知因為什麽而變弱了許多,一開始淩墨為此苦惱不已,不過好在這些日,許是已經適應了這個時空,原本丟失了的能力也就一點點的回到淩墨身體裏。

這讓淩墨鬆了一口氣。

淩墨既然已經這麽說,鬱語澤也不好再多說什麽,一旁的應池也打消了念頭,幾人各自散去,調查也隨之展開。

應池要監視的二皇子亞蘭與淩墨要監視著的小侍衛時常混在一起,兩個人黏黏糊糊的,親熱得好似連體嬰,而負責監視兩人的淩墨和應池也不得不湊在一塊兒。

這是不得已的事情,淩墨也沒說什麽,可他也不會因為無聊同應池多說一句話。

兩個人的氣氛沉悶不已,淩墨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的任務上,可看著看著,他忽然發現身旁總有一道「灼熱」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

淩墨納悶,偏過頭看去,可這時,應池卻早已收回目光,他聚精會神地注目視著前方,一動不動,眼睛炯炯有神,好像的確在認真監視。

見淩墨朝他望來,應池臉上的神色不變,甚至還淡淡地提醒淩墨:“認真點。”

“……”

淩墨懷疑這一切都是他的錯覺,可每當他一收回目光,應池便又再度看向他,銳利的目光讓淩墨頭皮發麻,如此幾次之後,淩墨終於確信,一切並不是自己的錯覺。

淩墨懷疑自己是得罪了應池。

他細細的思索著,腦海中閃過一段又一段的畫麵,卻始終一無所獲。

但應池接連不斷的小動作,又讓淩墨倍感奇怪,雖然並不想,但前世與應池搭檔了那麽久,淩墨早就摸清楚了應池的性格。

這人別扭生氣,心緒不寧的時候,才會有這麽多的小動作。

餘光撇見應池的目光經過樹枝,樹葉,再「不經意」地落到自己身上時,淩墨終於無奈地歎息了一聲,藍色的眼睛往上抬了抬,看向應池,淩墨輕聲地詢問道:“你怎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