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書安臉色有些慘白。

這張臉雖然已經有些陌生,但他不至於連自己親生父親長什麽樣都忘了。

何書安捏緊了手裏的袋子,努力讓自己保持鎮定,開口道:“你怎麽知道我住這裏?”

何文德冷哼一聲,“我之前偷偷跟著那些要債的人來過。”

何書安現在也隻能想到這個理由,以他爸的為人,也的確做得出這種事。

他輕吸一口氣,聲音顯得有些冷漠,“你找我有什麽事?”

何文德半笑不笑地說:“咱們父子兩這麽多年沒見,你說我找你能有什麽事?”

說話間他瞥見何書安手裏的鑰匙,一把搶過,打開出租屋的門,像主人一樣大搖大擺地走進了屋裏。

何文德在屋子裏瞎晃悠,這摸摸那摸摸,連聲嘖嘖,“你住這房子挺不錯啊,多少錢一個月?”

何書安氣得發抖,用了很大的力氣才控製住自己的情緒,低聲道:“你找我到底想幹什麽?”

他太了解他爸的為人,這麽突然出現在他家,不可能是為了找他敘舊。

果然,何文德也不再藏著掖著,單刀直入地說:“我最近手頭有點緊,你拿點錢來給爸花花。”

何書安擔心的事驗證了,他突然有些憤怒,連提著袋子的手都發抖起來,“你欠的那些債都是我給你還的,你現在還來和我要錢?”

何文德嗤之以鼻,“你當老師賺那麽多,給點我花怎麽了?”

何書安意識到和他溝通不了,直截了當地說:“我沒錢。”

何文德瞬間拉下臉,沒好氣道:“我養你這麽大,還花錢讓你讀大學,你就這麽報答自己爸爸?”

何書安一字一頓地糾正道:“是媽到處湊錢給我上學,和你沒關係。”

他父母從他小時候就感情不和,加上他父親爛賭,差點敗光了家產,兩人幾乎形同陌路。

後來何書安考上重點大學,還是他母親四處向親戚借錢,才供他上了大學。

何文德粗魯地“呸”了一口,“你們母子要是沒有我,早就淪落街頭當乞丐了,還能有你現在的好日子過?”

何書安不想浪費時間談下去,他從何文德手裏拿回鑰匙,下了逐客令,“總之我沒錢,你走吧。”

何文德露出寒意遍布地笑容,“你想趕我走,沒那麽容易,除非你拿錢出來。”

見何書安軟硬不吃,他也懶得再裝下去,開始翻箱倒櫃四處找錢。

何書安眼睜睜看著他收拾完好的家被搞得一團亂,桌上的課本掉了一地,椅子東倒西歪,連櫃子裏的衣服也被扔得到處都是。

何書安眉心重重跳了跳,快步走過去攔在何文德麵前,阻止了他下一步動作,“你別太過分了。”

何文德眼尖瞥見一個上了鎖的抽屜,惡狠狠把何書安推開,“你給老子滾遠點!”

何書安被推到一邊,他回過頭,看見何文德拉開抽屜,從裏頭拿出幾張銀行卡,其中有一張是何書安的工資卡。

他得意地笑了起來,“還騙老子說沒錢,早知道你在打發我。”

那是何書安身上僅剩的存款,他急忙伸手搶過來,把手背到身後。

何文德怒目圓睜,“把卡給我。”

何書安緊緊攥著手裏的銀行卡,不肯讓步,“你再不走的話,我就打電話通知你的那些債主了。”

何文德瞪直了眼,“你敢!”

何書安喉結來回滾動,他從口袋裏掏出手機,翻出之前記的一個債主的電話,就要撥出去。

何文德被這個動作激怒了,他飛快從口袋裏抽出一把瑞士刀,明晃晃的刀尖對著何書安,“你他媽的,你敢打一個試試!”

何書安看著何文德手裏的刀子,瞬間手腳發涼,他沒想到他爸來找他,居然還隨身攜帶刀子。

何文德威脅道:“趕緊把工資卡拿過來,別逼老子跟你動手。”

何書安雙手微微顫抖。

就在氣氛陷入危險之際,外麵的走廊突然響起一陣腳步聲,接著傳來謝名陽疑惑的聲音,“老師,你家的門怎麽沒關?”

何書安猛地轉頭,從地上拉長的影子看到謝名陽推開半掩的門走進屋裏。

謝名陽目光在屋裏掃視了一圈,注意到房間裏有動靜,他來到門口,看到眼前的一幕後,危險地眯起眼睛,“你是誰?為什麽出現在老師家裏?”

何文德眼中一閃而過異樣,惡狠狠道:“關你屁事,我和我兒子說話,你給我滾開點!”

他衝著何書安比劃著刀子,憤恨地說:“你這個小白眼狼,賺這麽多錢,還住這麽大的房子,連給點錢我花都不願意,當年要不是我把你射出來,現在能有你?”

謝名陽盯著那把離何書安不到二十厘米的刀子,沉聲道:“把刀放下來,有話好商量。”

“我呸!” 何文德轉頭瞪著他,“商量個屁,我教訓我兒子,還要經過你同意嗎?”

何文德咬牙切齒地說:“你他媽還敢找債主來抓我,我今天不弄死你,我就不是你爸!”

隻見寒光一閃,刀子直直刺向何書安。

還沒等何書安反應過來,餘光處一道身影撲了過來,擋在他麵前,接著是刀尖劃開布料的聲音,“嘶啦”一聲,幾乎是瞬間,他聞到彌漫在空氣中的血腥味。

血珠順著手指縫隙往下流,滴滴答答砸在地板上,謝名陽高大的身形一晃,勉強靠向牆壁才穩住身體。

何書安大腦一片空白,心髒失率般狂跳不止,“謝名陽?”

隻見謝名陽的手臂上被刀子劃出一道血痕,看起來觸目驚心。

謝名陽抬手按著傷口處,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了下去,他大口喘息,抬眼望向何文德,那眼神裏有一種說不出的複雜。

何文德一激靈,忙回過神,一把搶走何書安手裏的卡,撒腿跑了。

此時何書安已經顧不上被搶走的錢,他趕緊衝過去查看謝名陽的傷口,緊繃到極點的聲音顫抖起來,“你.........你沒事吧?”

謝名陽眉頭緊皺,嘴唇不剩半點血色,他倒在何書安懷裏,痛苦道:“老師,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