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飯店出來,何書安才覺得呼吸順暢了,他攤開手,發現掌心都是汗。
下午沒有課,他索性打車回家。
何書安不知道的是,就在他走後沒多久,謝名陽和周碩也離開了酒店,駕車往酒莊的方向駛去。
坐在逼仄壓抑的出租車裏,何書安把頭靠在車窗上,望著街上飛快掠過的風景,回想起周碩說的話,仿佛在他動**的心裏又添了把猛烈的火。
他還記得他們第一次見麵時,謝名陽說謝董的公司出了問題,所以他才會搬到這個城市。
但原來真正的原因是因為他。
何書安越想越頭疼,顧不上司機詭異的目光,額頭在冰冷的車窗上輕輕撞著,好像這樣做能讓他清醒一點。
謝名陽對他,到底是什麽感情?
回到小區樓下,何書安付錢下車,他坐電梯上樓,在家門口又看見上次那兩個債主。
他心裏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電梯的開門聲驚擾了兩人,高個子提前發現了他,抬手打了下招呼。
何書安隻能硬著頭皮走了過去,麵無表情地說:“你們怎麽又來了?”
高個子笑了笑:“何老師,我們找你還能為了什麽事。”
何書安表情變得僵硬,眼睜睜看著高個子從口袋裏掏出一張紙,已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是欠條。
高個子說:“何老師,咱們都是熟人了,就不兜圈子了,這次你爸又在我們那借了十萬塊,加上利息一共十五萬,你看看,要怎麽給?”
何書安手腳有些冰涼,“他又和你們借錢了?”
“可不是,你爸這賭癮可不小啊。”高個子嗤道:“可能他知道上回的錢結清了,所以又大著膽子來借了。”
何書安很想斥責對方為什麽又要讓他爸借錢,可他心裏清楚,這些放貸的人根本沒有底線。
而且就算他們不借,他爸也能找到其它路子借錢。
何書安咬緊了嘴唇,“我身上沒有這麽多錢。”
高個子盯著何書安看了一會兒,讓步道:“這樣吧,我們給你三天時間湊錢,不過呢,三天後何老師要是還不上這錢,咱們兄弟隻能對你不客氣了。”
他撂下這句話後,就帶著小弟走了,留下何書安一個人站在原地。
十五萬........
何書安自己的存款也就隻有十幾萬,上次給他爸還債,他身上已經不剩多少錢了。
何書安回到出租屋後,就開始翻通訊錄,可是他來回翻了好幾遍,發現能借錢的人寥寥無幾。
他不擅長交際,朋友也沒有多少,唯獨幾個關係還算親近的大學室友,也已經很多年不聯係了。
他怎麽好意思厚著臉皮開口借錢。
而且這次借了,下次呢?
這時何書安腦中閃過一個名字,他閉緊眼睛,用盡力氣把這個想法擠出腦袋。
他不能跟謝名陽開口借錢。
絕對不能!
他們本來就已經糾纏不清,如果他再向謝名陽借錢,以後他要拿什麽來還?
何書安頭疼欲裂,重重往沙發上一趟,手機從手心滑落,“啪嗒”掉到地毯上,他無助地把頭埋進柔軟的靠枕裏,呼吸微微急促。
第二天一早,何書安換了身衣服,出發去培訓機構。
他躊躇著來到主管的辦公室,抬手敲門。
“請進。”主管聽到開門聲抬頭,見到何書安走了進來,笑道:“何老師,找我有事?”
何書安坐到沙發上,有點難為情地開口:“主管,我想預支點工資,可以嗎?”
何書安進培訓機構工作以來一直勤勤懇懇,家長那邊的評價也是好評如潮,所以主管在一眾老師裏對他的印象是最好的。
主管倒了杯水給何書安,好奇道:“碰上難事了?”
何書安勉強笑了笑,“算是吧。”
主管識趣地沒多問,“你想借多少?”
何書安硬著頭皮說:“五萬。”
主管眉心一跳,顯然沒想到何書安會開口借這麽多,尷尬笑道:“何老師啊,你這是碰上什麽難事了,要用這麽多錢?”
何書安不想多說,畢竟不是什麽光彩的事,說出來隻有丟人的份。
他擠出個淡淡的笑容,“就是家裏出了點事,不知道主管能不能幫我這個忙。”
主管臉上露出為難的表情,“何老師,不是我不相信你,隻是一下子要借這麽多錢.........”
何書安知道主管要說什麽,他輕聲打斷道:“你放心,我會寫個欠條,借的這些錢以後從我的工資裏扣。”
主管歎了口氣,“何老師,我也想幫你,但我隻是個主管,機構裏的事我也做不了主。”
從辦公室出來,何書安的手機響了,來電顯示是個本地的陌生電話,他看了一會兒,鬼使神差地接了電話。
電話那頭傳來謝名陽的聲音,“老師,你不在家?”
何書安混沌的腦子清醒了幾分,這才想起早上還有謝名陽的課,可是他現在被他爸的債款折騰得心力憔悴,實在沒心情上課。
他話裏摻進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謝總,我今天有事,課推到明天再上,可以嗎?”
謝名陽聽出他聲音不太對勁,問道:“老師,發生什麽事了嗎?”
何書安不想說太多,尤其這個傾訴對象還是謝名陽,總有種在找他求助的錯覺,平靜地說:“沒事,就是機構有點事,我抽不開身。”
謝名陽有點懷疑,“隻是這樣?”
何書安輕輕嗯了聲。
敷衍了幾句,何書安掛斷電話,捏住發疼的眉心,根本沒有多餘的心力去細想謝名陽為什麽有他的手機號碼。
他現在隻發愁怎麽在三天內湊到這筆錢。
夜幕降臨,何書安離開了培訓機構,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家。
主管那邊答應以私人名義借給他一萬,加上他自己的積蓄,離要還的貸款還差了一大截。
難道真的要去借高利貸嗎?
不到萬不得已,何書安不想走到這一步,可是以現在的情況來看,他好像沒有選擇了。
從電梯出來,何書安發現謝名陽西裝革履站在他家門口,半張臉隱藏在黑暗裏,頭頂的燈光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
何書安腳步頓了頓,“你怎麽來了?”
謝名陽抬起頭,目光深邃幽暗,盯著他的眼神使人有些發毛,沉聲道:“老師,你為什麽要找人借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