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忘記傅行野
傅行野今日心情似乎不好、冷沉著臉幾乎沒搭理唐斯淮，主要是陳心嵐在和他說話。
出於最基本的禮數，唐斯淮原本準備去病房外麵接的，可一眼看到來電顯示，他就站在傅行野的麵前滑了接聽：“歡歡。”
聶長歡沉默了下，開口時充滿了忐忑猶豫，於是聲音聽起來嬌嬌柔柔的：“斯淮哥，你在忙嗎？”
“不忙，你說。”唐斯淮這才一邊朝陳心嵐點頭示意一邊往外走，“你要過來？行，我沒事。”
他一走，陳心嵐臉上的神情就淡了下來，但她看了眼傅行野，隻柔聲問：“要不要喝點水？”
傅行野沒應聲，俊美的眉眼之間像是裹了層冰，他下意識地摸了下**放著的手機。
可陳焰川不在，沒人替他打字，他也沒辦法開口讓陳心嵐替他操作手機，隻好又將手縮了回來。
陳心嵐按了下他的手機，發現上麵並沒有新的來電提示或者新的消息提醒。
她不動聲色，笑著問他：“要不要外婆扶你出去走走？”
傅行野扯了扯唇，偏頭跟陳心嵐說了句話。
陳心嵐微愣，但最後歎了口氣：“行，我這就讓人去安排。”
……
唐斯淮回到病房後，沒關門。
他笑：“就是破了個口子，沒什麽大問題，歡歡，你別緊張。”
聶長歡猶豫了下，鑽進剛叫到的車子裏，報了醫院的名字。
唐斯淮雖然在傅行野麵前接了電話，但並沒有在傅行野隔壁跟聶長歡見麵。
他在醫院的小花園等她。
聶長歡走進小花園，，一眼看見唐斯淮額頭上沁血的紗布，她步子一頓，到底是有些震撼的。
唐斯淮主動走近她：“歡歡。”
聶長歡將手裏提著的果籃遞給他，又看了眼唐斯淮額頭上的帶血紗布：“斯淮哥，你是什麽時候受傷的？”
“昨天早上。”唐斯淮笑著接過果籃，還挺有興致的將果籃看了又看。
聶長歡有點不好意思了，她是因為之前見林文玹去看望生病住院的同事時買過果籃，今天過來見唐斯淮，她也就仔細挑了一個。
唐斯淮察覺到她的窘迫，立刻將果籃提在手中，指著一張長椅，“我們去那邊坐著說？”
聶長歡沒動：“你受傷跟那條微博熱搜有關係？”
唐斯淮挺驚訝她猜的這麽準，然後又自我打趣：“沒想到我也火了一把，算不算因禍得福？”
看著他笑，聶長歡一點也笑不出來，她想起現在學校裏的輿論反轉，又聯想起唐斯淮夜會三名女子的熱搜，總覺得這些事的時間點未免都太巧了。
可就像聶曼霜所想的那樣，聶長歡覺得唐斯淮應該不至於為了保全自己的名聲而故意去做那樣的事、又故意被媒體給拍到。
可唐斯淮突然問她：“歡歡，現在學校裏還有人欺負你嗎？”
聽到“現在”兩個字的那一刻，聶長歡猛然抬頭去看唐斯淮。
唐斯淮有些不自在地抬手擦了擦自己的眉峰：“怎麽了，歡歡？”
聶長歡趕緊搖頭，避開了他的視線後有些不知所措。她現在幾乎斷定了唐斯淮確實是為了自己才刻意那樣做的。
盡管唐斯淮的感情濃烈到她覺得怪異，可有一個男人為了保護她而做到這種地步，她不可能不感激的。
如果不是唐斯淮這樣的新聞爆出來，就算她有唐瑤瑤她們逼迫自己的錄音，但旁人也隻會覺得是因為她聶長歡水性楊花、唐瑤瑤看不慣她，所以才做那樣的事替自己的哥哥出氣而已。換句話說，沒有唐斯淮的自毀名聲，如今她聶長歡在學校裏的境況和浪**名聲，不會有絲毫改變。
她張了張嘴，幾次想說些什麽表達感謝的話，可轉念想到唐斯淮自己都沒有將這事說明，萬一真是她自作多情，到時候反倒難以圓場。
所以幾經猶豫，她隻當做不知道，可心裏終究不是滋味，連原本來找唐斯淮的目的，都有些難以開口了。
可該解決的事情還是得解決。
她隻能硬著頭皮說：“斯淮哥，我今天遇到一些事情，可能需要你出麵幫我跟唐瑤瑤溝通下。”
一聽到唐瑤瑤的名字，唐斯淮的太陽穴就控製不住地突突直跳，他不由沉聲，充滿厭煩：“她又做什麽了？”
聶長歡默了默，將之前發生的事情說了。
哪怕再討厭唐瑤瑤，聶長歡在唐斯淮麵前總是將話講到最好聽，極大可能地顧及唐斯淮的感受。
唐斯淮聽完，雙手叉在腰上，在原地焦躁地走了幾步。
聶長歡看他這樣，反倒有些歉疚，輕輕地叫了他一聲斯淮哥。
唐斯淮緊皺的眉宇一鬆，頹然垂眸：“歡歡，對不起。”
“這不是你的錯！我隻是想銷毀那些照片！”聶長歡趕緊道，“我也是沒有其他辦法了，所以……”
“這件事我會立刻給你一個交代！”唐斯淮一想到那樣的東西被捏在自己那個衝動又沒腦子的妹妹手裏，頓時心急如焚，轉身就直接離開了。
聶長歡看著他匆匆的背影，從那天開始一直緊繃的心情終於稍微放鬆了些，可事情沒有塵埃落定，終究不能完全放下心來。
她獨自在長椅上坐了好一會兒，將自己和唐斯淮的微信對話框翻出來好幾次，但心知哪怕再快，也不能這麽快，但她心裏焦躁不安得厲害，最後幹脆起身往醫院外走。
都走到醫院門口了，她才恍然想起傅行野還在這裏住院。
她懊惱不已，趕緊轉身往電梯跑去，她找到傅行野的病房時，病房的門大開著，裏麵有保潔正在做衛生。
她環視了圈，隱約意識到什麽，跟保潔一問，才知道傅行野果然已經出院了。
這個消息像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在她原本就壓抑疲憊的心上重重地碾了一腳，她鼻腔一酸，低著頭默默走到廁所隔間裏，想起連日來遭遇的這些，眼淚一顆一顆地砸下來。
最後她也沒主動聯係傅行野，自己回了家。
聶曼霜正窩在沙發上看學生的表演視頻，餘光瞥見她視線躲閃、還匆匆進了屋，就知道肯定又遇到事了，於是追進了聶長歡的房間。
聶長歡自然不可能把唐瑤瑤他們對她做的那些事情告訴聶曼霜，可她又編不出其他像樣的理由，最後隻好含糊其辭地把傅行野出院了卻沒告訴她這事說了。
“就這？”雖然傅行野這做法確實傷人，但聶曼霜挺無語，直接拿過聶長歡的手機，捉著她的手指給解了鎖，撥了傅行野的電話。
聶長歡剛開始都沒反應過來，瞬間急了，要撲過來奪手機。
聶曼霜躲開她，教育道：“最簡單的辦法就是直接問清楚，有誤會就解開誤會，沒誤會再來傷心也不遲！我最看不慣的就是你們這樣，彼此都喜歡憋著，你不說我不說，那萬一真有誤會，不是像滾雪球越滾越大嗎？”
聶長歡微愣，被聶曼霜說服了。主要是電話都已經打出去了，還不如問個明白呢。
可鈴聲響了一遍又一遍，傅行野沒接。
聶曼霜不服氣，又撥了一遍，還是沒人接。
這下聶曼霜也沒話說了，隻將聶長歡的手機一扔：“走，咱們出去吃大餐去，誰稀罕他似的！”
“不了，姑姑，我還得背書呢，我已經有點跟不上課程了。”聶長歡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將聶曼霜往外推，“姑姑，你和姑父去吧。”
聶曼霜瞥了眼她紅紅的眼眶，隻好出了她的房間。
她剛出來，聶長歡就將門關上並反鎖了。
聶曼霜覺得挺頭疼，可畢竟是人家年輕人兩個人之間的感情私事，她插手太多也不像話。
隻是她隱約有預感，像聶長歡和傅行野這種不愛情緒外露的相似性格，會讓兩人往後的路走得很艱難。
不像她和林文玹，哪怕林文玹再是個悶葫蘆，她都能給他撬開。
……
唐斯淮回到家裏的時候，唐瑤瑤還在家裏鬧脾氣，不肯吃飯。
端著飯菜的阿姨見唐斯淮回來了，先是驚了驚，隨即像是找到救星了，立刻就想把手裏的托盤往唐斯淮手裏送：“小少爺，你趕緊勸勸小小姐吧，這都一天沒吃東西了，身體怎麽挨得住呀！”
“端下去。”唐斯淮見阿姨一副完全沒聽懂的樣子，沉了聲，“她既然不吃，以後都別給她吃了！”
“小少爺，這……”
“端下去！”唐斯淮吼出聲。
他幾乎從不發脾氣，對待家裏的傭人阿姨也從來都是和顏悅色的，這會兒突然這樣，阿姨嚇得身子一抖，立刻就端著托盤下了樓。
她想了想總覺得不對勁，感覺像是要出大事似的，趕緊偷偷打電話聯係了唐瀚福。
唐瀚福得到消息趕回來的時候，唐斯淮靠在二樓走廊的牆上，領帶歪歪斜斜的吊在胸前，滿臉戾氣。
而唐瑤瑤一副被嚇壞了的樣子，頭發淩亂，一張臉上全是淚水。
她看見唐瀚福過來，都不敢像往常一樣開口叫一聲“爹地”，隻是驚恐地望了他一眼，又趕緊低下頭去。
唐瀚福向來顧家愛子，被這場景刺激得差點暈了過去，他戳著粗短的手指無聲地指了指兩人，好幾秒過後才喘過氣：“老二，你對你妹妹動手了？”
唐斯淮死死地盯著唐瑤瑤，沒說話。
唐瑤瑤被他盯得頭頂發麻，唐瀚福回來，她也不再那麽害怕了，瞬間哇地哭出聲來：“爸，二哥他瘋了！為了一個品行不端的女人，竟然連自己的親妹妹都下得去手！”
可實際上，唐斯淮並沒有對唐瑤瑤動手，隻是在盛怒之下，踹開了唐瑤瑤的房門。
可這對唐瑤瑤來說，這樣的唐斯淮，已經把她嚇得足夠厲害了、對她造成的心理傷害也很大。
畢竟，唐斯淮以前可是最寵愛她的啊，這次竟然對她發了這麽大的火。
唐斯淮跟她耗了半天，心累的不行，聲音嘶啞的再度開口：“瑤瑤，我最後問一遍，手機呢？”
唐瑤瑤原本還不準備拿那些照片去幹什麽的，這會兒見唐斯淮這個最疼愛自己的人都被聶長歡給搶走了，她頓時起了反叛心理，仗著有唐瀚福在，蹭地一下從地上爬起來，瞪大眼睛看著唐斯淮。
她一字一句：“我不知道什麽手機，也不知道什麽照片！唐斯淮，究竟是我跟你親還是那個聶長歡跟你親！？你寧願信她也不信我？！”
看到唐瑤瑤死不知悔改，唐斯淮神色一厲，突然逼近她，那一刻是真的恨鐵不成鋼地想要對她動手！
唐瑤瑤嚇得尖叫一聲，立刻向唐瀚福身後躲去！唐斯淮沉著臉也跟過去！
“爸，唐斯淮他要打我！”
唐瀚福被唐瑤瑤的尖叫炸得耳心疼，一抬頭看見唐斯淮這樣子，心裏一急，抬手就給了唐斯淮一巴掌！
唐斯淮的臉被打得一偏，然後整個走廊瞬間寂靜無聲，所有人都愣住了。
唐瀚福頓時心生悔意，可這次兩兄妹鬧的這樣難看，他心裏也有氣，就忍著悔意指責唐斯淮：“你看看你現在像什麽樣子？！為了個女人外人把瑤瑤嚇成這樣？！我看那個女人這麽會挑撥離間，勢必也不是個省油的燈，你以後最好給我斷了聯係！”
唐斯淮像是不相信唐瀚福會說出這樣的話，他怔怔地將唐瀚福看了好幾秒，最後扯了扯唇：“我終於知道瑤瑤為什麽會變成今天這副樣子了，有其父必有其女！”
他氣急，說出來的話很重。
唐瀚福被他傷得裏嫩外焦，瞬間啞了嗓子：“你你……你這個逆子！”
“你這是在害她！”唐斯淮有些絕望，他閉了閉眼睛，強忍著跟唐瀚福說，“您為什麽都不問問，您這個好女兒到底在外麵幹了些什麽蠢事？！”
“你瞎說！分明是你被聶長歡那個狐狸精迷得團團轉，為了討好她而偏聽偏信，連自己的妹妹都隨便冤枉欺負！”唐瑤瑤這麽吼著，怕唐瀚福不信自己，還委屈得哭了。
唐瀚福隻覺得腦子裏嗡嗡直響，所以在唐斯淮喊他的時候，他都沒聽清唐斯淮在說什麽，咬著牙喊他滾！
見唐瀚福這樣盲目偏袒唐瑤瑤，唐斯淮覺得嘲諷又無力，但他站在原地沒有走，隻是用那種無力又充滿戾氣的目光看著唐瑤瑤。
他剛才差不多已經將別墅翻遍了，也沒有找到唐瑤瑤的手機，猜測唐瑤瑤根本沒把手機帶回家。而眼下這情況，指望唐瑤瑤主動交出手機、完全不可能。
他目前唯一的辦法、也是最笨的辦法，就是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唐瑤瑤，以免她一時腦子抽了真的把照片發出去了。
可唐瀚福看著自己兒子這反常的嚇人模樣，哪兒敢讓這兩兄妹待在一起，加上唐瑤瑤一直在他耳邊嚇得直哭，唐瀚福最後沒辦法，喊了自己最得力的幾個保鏢來，強行將唐斯淮給拖出去了。
看著滿室狼藉，這些年又是當爹又是當媽的唐瀚福越想越心酸，抬起手抹了把眼睛。
唐瑤瑤看了眼自家二哥離開的方向、又看著唐瀚福，咬了咬唇，眼淚啪嗒啪嗒地往下掉：這個家，怎麽就變成這樣了。
唐瀚福離開後，她將藏在自己內衣裏的手機拿了出來，在微信裏翻翻找找，最後也不知道跟誰傾訴自己的委屈，幹脆給岑星月發了消息。
以往，岑星月總是扮演著知心大姐姐，她其實也很依賴岑星月。正是因為依賴岑星月，所以才越反感搶了岑星月位置的聶長歡。
……
岑星月沒有理會唐瑤瑤，她陪著自家奶奶在皇城邊上的四合院大門前站了快半小時，一輛黑色的轎車終於緩慢地開了過來。
陳心嵐率先下車，隔著挺遠的距離就伸出手朝自己奶奶走過來，岑星月也趕緊跟著自家奶奶迎過去。
兩個老人家寒暄完，陳心嵐帶著和藹的目光將岑星月從上到下打量了遍，不斷點頭：“星月出落越發標誌了，我看這上鯨城，沒有哪個能壓得過咯。”
對於陳心嵐的誇讚，岑星月害羞地低頭一笑，正準備謙虛兩句，司機打開了後座車門，傅行野矮身下了車，站直身體時比本就不矮的陳心嵐高出了大半個頭，所以岑星月一眼就看見了他的臉。
那一瞬間，驚豔和不知名的複雜情緒讓她呆了呆，過了好幾秒才回想起自己上一次和他見麵時的場景，立刻收回視線，有些慌亂地看向自家奶奶。
她沒想到，傅行野已經出院了，並且在這裏跟他遇見。
岑奶奶給了岑星月一個安撫的眼神的同時，嘴上已經開始對傅行野誇讚有加了。
沒有哪個老人不喜歡別人誇自己的後輩，尤其是傅行野在圈子裏的名聲實在不太好，能誇他一兩句的長輩更是寥寥無幾，所以此時陳心嵐自然也是聽得一臉開心。
傅行野本人倒是表情淡淡，因為眼睛看不見，更是連一個眼神交流都沒有。
岑奶奶也不覺得尷尬，一直掛在臉上的笑就沒淡過，被陳心嵐請進了四合院裏。
岑星月看了眼還站在車前的傅行野，盡管心裏很想跟他打招呼，可她也有自己的驕傲，所以最後一聲沒吭，跟在自家奶奶身後進了四合院。
傅行野是在最後進去的，有傭人阿姨迎上來，陳心嵐吩咐阿姨先把傅行野送回房間休息，又親自把岑奶奶和岑星月迎進了屋子，親自給她們泡茶。
看見傅行野離開了，岑星月一時有些失落，但一想到自己今天來的目的，又暗自鬆了口氣，趕緊去給陳心嵐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