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8 大結局(下)

聶長歡對手機一直沒有迷戀,平日了除了必要的時候,可以一整天都不看手機。

所以她是下了飛機以後,才發現自己有很多個未接來電,全部都來自於同一個陌生號碼。

傅行野剛好拎著她的小挎包走到她身邊,看到她盯著手機發愣的樣子,問:“要不要現在回過去?”

聶長歡想了下,猜想對方應該是找自己有急事,就點了頭。

傅行野立刻就抬手圈住她的肩,將她護在懷裏後往側邊帶了點,以防其他路過的乘客撞到她。

聶長歡撥通後,鈴聲才響一聲,就被對方給掛斷了。

聶長歡沒再打過去,但還是捏著手機等了下,看對方會不會打過來。

但她等了將近三分鍾,對方都沒有打過來,她就把手機放進口袋裏了,朝等著跟前的兩個小朋友笑笑:“走吧,咱們去見……”

聶長歡卡了殼,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讓兩個孩子怎麽稱呼陳心嵐,她就看向一邊站著的傅行野,傅行野不自在地咳嗽了聲:“我也不知道,要不百度一下?”

“……”聶長歡還真掏出手機,在輸入框裏輸入幾個字。

百度完,確認好好應該叫陳心嵐曾外祖母,柳錚大概直接跟自己叫外婆比較合適,就跟兩個小朋友囑咐了一番。

囑咐完,聶長歡正準備把手機放進口袋裏,突然又想起剛才那個來電,就又回撥了過去。

這一次,鈴聲都還沒響起,就被接通了。

但是對方並沒有說話,聶長歡還以為電話已經掛斷了,拿下手機看了眼確定沒斷才又放回耳邊。

電話那端,立刻就傳來一個像是隔著些距離的男聲。

那男人說:“菲菲,別躲了,我看見你了。”

聶長歡腦子裏空白了下,隨即頭皮發麻,反應過來後下意識地想要喊一聲“菲菲”,但立刻就抿住了唇。

可她內心太過震動,這股子震動使得她不由往前連走了幾步,最後在原地轉了幾圈,慌亂四顧。

直到電話那端再度傳來男人的聲音:“菲菲,出來吧,好不好?你才剛瞞著我拿掉了孩子,現在又躲著我,我真的要生氣了。”

“菲菲,自己乖乖出來,嗯?”

確實是謝蘭沉的聲音。

謝蘭沉溫柔地說著這些,可是聶長歡在電話裏這邊都聽得脊背發涼。

可她不敢出聲,隻捏著拳頭站在人來人往的機場,屏氣凝神的聽著,等著,唯有緊緊攥著一臉擔憂的傅行野的衣袖,才能勉強站穩。

那端漸漸沒了聲音,謝蘭沉的聲音像是遠了些。

可那端依舊沒人出聲,也沒掛斷電話。

聶長歡也沒敢出聲,猜想柳菲菲應該是怕謝蘭沉假裝離開了,所以一直沒出聲,隻靠著與聶長歡的通話保持勇氣,也把全部生的希望都放在聶長歡身上。

聶長歡知道這樣僵持下去不是辦法,可她也想不出其他辦法,生怕結束了這通電話後就再也聯係不上柳菲菲了。

她已經找了柳菲菲兩年了。

柳菲菲應該是在某個地方躲起來了,謝蘭沉目前隻知道她大概在哪個地方,但是還沒發現她。

但依照剛才所聽到的內容,柳菲菲現在孤立無援,一直躲著也不是辦法,被找到隻是遲早的事情。

聶長歡恨不得立刻就飛回國,可顯然柳菲菲沒辦法等她這麽久。

目前隻能賭一把。

聶長歡把手機換了一邊,正想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的時候,電話那端似乎傳來了一聲輕微的“長歡,救救我。”

聶長歡的眼淚立刻就掉下來了,她用兩隻手捏住手機,好像用這樣的方式能更加牢固地抓住這通電話。

她也輕輕地喊了聲“菲菲?”

電話那端又傳來極低極低的一聲:“嗯。”

“你在哪兒?”

柳菲菲像是正準備說話,卻在下一秒突然掛斷了電話。

聶長歡的心猛地墜落。

傅行野立刻攥住她手腕:“柳菲菲?”

聶長歡啊了聲,然後紅著眼睛反手緊緊抓住傅行野的手臂:“焰川現在有空嗎?”

聶長歡三言兩語把剛才的通話內容說了,急切地問:“可以讓焰川去幫我嗎?我怕菲菲等不及了!”

傅行野拿出手機,冷靜地問:“能問出她現在所在的位置嗎?”

否則無異大海撈針。

聶長歡絕望搖頭,但手機上這時卻進來一條短信。

是柳菲菲發的:你小區

短短的三個字。

聶長歡迅速回了個:好!

她又發了條短信想問具體位置,可再也沒收到回複了。

聶長歡看向傅行野。

傅行野已經看到了聶長歡的短信內容,而且已經撥通了陳焰川的電話。

陳焰川正在應酬,看到來電就起身走到包廂的觀景台。

觀景台上,一個西裝革履的成熟男人正靠在欄杆上抽煙。

陳焰川笑著喊了聲:“容總。”

容策隻略略點頭,繼續抽煙。

陳焰川在他身邊接通電話:“三哥,落地了?”

傅行野那邊快速地說了幾句話,陳焰川的眉眼立刻斂起:“柳菲菲?”

站在一邊抽煙的容策聽到這個名字一頓,掀眸來看陳焰川。

陳焰川舉著手機,已經快速轉身往裏走了。

容策眼眸一垂,再抬頭時他已經走過去,用手扣住了陳焰川的肩膀:“你剛才說誰?”

陳焰川微頓:“抱歉,容總,我有點急事要離開,今晚都記在我賬上,您和秦總他們繼續玩兒。”

容策追問:“我剛才聽見柳菲菲的名字。”

陳焰川笑笑,沒有具體回答。

容策就笑了下:“你可能不知道,在這小丫頭幾歲的時候,我就認識她了。這幾年倒是沒見過她了,聽說失蹤了。”

說到這裏,也不知道想到什麽,容策的神色冷了下。

陳焰川不敢耽擱,又不好得罪容策,一時沒說話。

容策鬆開他:“反正無事,一起。”

陳焰川帶著容策趕到聶長歡趕到容策小區的時候,已經是半小時以後的事情了。

進了小區,陳焰川率先下車,看了眼後麵兩輛車下來的人:“分開找。”

手下一個年輕男人提醒他:“陳總,有那姑娘照片嗎?”

陳焰川皺眉,正想打電話讓聶長歡那邊發一張過來,就收到新微信消息的提醒。

微信內容是一張照片,柳菲菲的照片。

看樣子是大學時期的照片,不過是翻拍的一張證件照。

陳焰川不由看了眼身側站著的容策。

容策神色無波無瀾,將手機放回口袋裏,提醒他:“發給大家都看看。”

陳焰川將照片發到群裏後,周圍站著的兩車人立刻四散開去,然後又打電話給傅行野,讓他看看能不能再嚐試一下聯係柳菲菲。

但柳菲菲已經關機了。

距離柳菲菲和聶長歡聯係已經過了快一個小時了,誰也沒辦法知道現在究竟是怎麽個情況。

特別是陳焰川的人將整個小區都找了一圈都沒發現柳菲菲的蹤跡後,情況似乎就變得更加糟糕起來。

容策一直都是一副不慌不忙的模樣,看到陳焰川所有派出去的人都無果而歸時,他問:“監控查了?”

陳焰川如實答:“查了,但是部分區域沒有監控,而且這小區還有後山可以通往其他區域。”

容策無波無瀾的眉眼間,此時才表露出一分焦躁和戾氣。

“我已經吩咐人順著後山追下去了。”陳焰川也覺察到了柳菲菲對容策來說可能比較特殊,又補了句。

容策閉上眼睛又睜開:“你跟柳菲菲關係如何?”

“隻是認識。”在聶長歡還在鯨城大學讀書的時候,陳焰川跟柳菲菲有過幾次照麵,連熟悉的程度都不到。

但陳焰川立刻就懂了容策的意思:“即便柳菲菲現在可能躲在某個地方,要見到認識的人才敢出來,但這小區的麵積並不小,我一個人一一找過去太耽誤時間。”

頓了下,陳焰川凝眸看了眼容策。

容策腦子裏浮現出十歲出頭的柳菲菲紅著眼睛把謝蘭沉擋在身後保護他的模樣,不由扯扯唇,淡道:“她現在應當不認識我了。”

容策快速思考,習慣性地用手指按了下太陽穴,而後問陳焰川:“她連柳家的人都不願意信任,還願意信任你?”

陳焰川知道他問的是柳菲菲真正信任的人是誰:“她跟三哥的心愛之人是很好的朋友,今天柳菲菲也是給她打的電話。”

“聶長歡?”因為聶長歡的容貌在圈子裏掀起過不小的風浪,容策也算是單方麵認識聶長歡的。

不等陳焰川回答,他把自己的手機遞給陳焰川:“麻煩幫我聯係她。”

陳焰川立刻懂了他的用意,稍加猶豫後就用他的手機撥通了聶長歡的號碼。

容策簡單自我介紹後,就跟聶長歡說:“抱歉,那小姑娘自小膽子就小,目前恐怕隻信任你,所以要麻煩你了。”除開她為了保護謝蘭沉免受她爺爺柳賢成的責打時,她膽子都很小。

聶長歡那邊答得毫不猶豫。

於是容策就拿上陳焰川從物管那裏借來的喇叭,又將手機開了擴音,對聶長歡說:“勞煩聶小姐。”

聶長歡默了下,喊了聲:“菲菲?”

容策淡聲提醒她:“勞煩聶小姐聲音大點。”

“菲菲!我是聶長歡!”

“菲菲,你在哪兒,我托人來找你了!”

容策就把手機對準喇叭,順著小區的路一直往前走。

聶長歡的聲音通過喇叭傳出去挺遠,在小區散步的住戶都駐足圍觀,茫然又指點。

容策完全不受影響,一邊勻速往前走一邊左右觀察柳菲菲可能藏身的地方。

陳焰川跟在他身後,也幫著注意左右。

兩人一直走到小區的最高處的樓棟下麵,依然一無所獲。

陳焰川都皺了眉,站在原地沒有繼續向前。他想提醒容策,柳菲菲還在這個小區的可能性不大了,也許應該盡快通過其他渠道方式去找人。

聶長歡的聲音都有些喊啞了,但還是堅持在一遍又一遍地喊柳菲菲的名字。

就在聶長歡說“菲菲,我剛剛給你發的短信你看到了嗎?菲菲?”的時候,陳焰川視線一晃,猛地頓住。

他目光所及之處,是幾個並排的大半個人高的垃圾桶,幾個垃圾桶裏都堆滿了垃圾,因為垃圾太滿太多,桶周圍也有好多堆成小山一樣的垃圾,垃圾堆裏大概是有飯菜之類的東西,烏黑的垃圾水從垃圾堆裏流出來,看著讓人相當反胃。

但其中一個垃圾桶裏的垃圾,在剛剛好像動了下。

陳焰川覺得自己的猜測有些荒誕,一時之間正猶豫著要不要叫住容策,容策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停下,盯住他了。

陳焰川和他四目相對,然後兩人又一起朝那個垃圾桶看過去。

然後,容策喉結滾動了下,一步一步地朝那個垃圾桶走過去。

垃圾桶前麵還堆了不少垃圾,看著惡臭又惡心,容策恍若味覺,穿著名貴錚亮的皮鞋一腳踩進去,最終停在垃圾桶旁邊。

垃圾桶裏卻沒有動靜了。

容策對電話那邊的聶長歡說:“聶小姐,麻煩你隨便說點什麽。”

聶長歡反應極快:“菲菲,我是長歡,現在安全了,你趕緊出來吧……”

然後,垃圾桶裏的垃圾又動了下,但是動靜不大。

容策定定地盯著垃圾桶,拿著喇叭的手往旁邊伸了伸,等陳焰川接過迅速拿過喇叭後,他直接伸手把垃圾桶裏的垃圾,一件一件的往外拿。

然後,他的動作頓住,與垃圾桶裏縮成一團,因為太瘦而眼睛大的嚇人的女人四目相對。

垃圾桶裏的女人看到一張陌生的臉,又縮了縮身子,神情之間全是驚恐,喃喃地道:“謝蘭沉,求你了,放了我吧……”

容策眼睛一眯,喊她:“菲菲小朋友,還記不記得當初借錢給你的容策哥哥?”

當初,謝蘭沉因為被柳家人冤枉偷了東西,作為卷了柳家一筆錢和貴重物品而逃跑的保姆兒子,謝蘭沉認定柳家人是在刻意折磨他所以連夜逃跑,卻被柳菲菲發現,柳菲菲追出去,恰好撞見常跟著父親來柳家做客或者談生意的容策。

她勸不住謝蘭沉,又怕謝蘭沉出去沒錢會餓死,就怯怯地跟容策借了兩百塊錢。雖然最終謝蘭沉還是回了柳家,但是柳菲菲一直也沒還他錢。

垃圾桶裏的柳菲菲顯然是驚嚇過度,蒼白又充滿汙臭的臉上滿是茫然。

容策伸手抹掉了她臉上沾著的一片剩菜葉子,笑:“菲菲小朋友,出來還錢了。”

……

聶長歡一直到坐上車了,全部心思都還在柳菲菲身上。

傅行野牽住她一直緊攥著的手,大拇指指腹在她手背上輕輕摩挲。

聶長歡轉頭看他:“那個容策,可靠嗎?”

“除了無趣,倒是完全可靠。”傅行野觀察著她的神色,“你要是不放心,咱們這就掉頭回去機場?”

聶長歡猶豫了下,但最終搖頭:“外婆也在等我們。而且有焰川在,我也是放心的。”

傅行野又看了她兩眼,直接撥了個號碼出去,等接通以後,他隻說了句:“我傅行野,想跟你確認柳菲菲的情況。”

容策偏頭看了眼自己身上因為抱柳菲菲而留下的髒汙痕跡,盡管滿身惡臭卻反而勾著點唇角答:“人找到了。”

“……”傅行野看了眼聶長歡微微瞪大的眼睛,對容策說,“麻煩您說點有用的東西。”

容策慢悠悠的:“她現在在洗澡。”

“……?”聶長歡直接坐直了身體,忍不住對著電話那端說,“容總,柳菲菲才剛經曆了這麽大的變故,雖然您是她恩人,但是現在……能不能先讓她好好休息?”

“……”容策。

連坐在聶長歡身邊的傅行野都忍不住挑眉看了眼聶長歡。

聶長歡眨眨眼,卻因為焦慮過渡完全沒空理會。

在短暫的寂靜裏,傅行野收回手機舉在耳邊,偏頭看向車窗外自顧自地問了一些情況。

掛斷電話後,他看了聶長歡一眼,欲言又止。

聶長歡這才察覺到不對勁:“菲菲又出什麽事了嗎?”

“……”傅行野歎氣,“你剛剛對容策說的,是什麽話?”

傅行野一想到聶長歡這麽坦然的跟別的男人聊那種事情,他就如鯁在喉,歎了口氣後說:“你是不是忘了,柳菲菲是在垃圾桶裏被找到的?”

聶長歡呆呆地盯著傅行野看了幾秒,隨後突然抿住唇轉過頭,不跟傅行野對視了。

車上還有兩個聽牆角的小朋友,傅行野失笑,也沒再繼續這個話題,隻說:“人在容策手上,你完全可以放心。”

聶長歡隻嗯了聲,回想起這一兩個小時所發生的的一切,始終懸著的一顆心終是慢慢落下了。

隻是希望,菲菲能從謝蘭沉的事情中盡快走出來吧。

……

車子到達陳心嵐所在的療養醫院時,已經是中午了。

傅行野之前跟陳心嵐說過臨時有事會晚點到,過後也沒通知陳心嵐,所以他們到的時候,陳心嵐正在睡覺。

護工認得傅行野,忙問他是否需要叫醒陳心嵐。

聶長歡立刻搖頭,指了指走廊上的長椅:“我們就坐在這裏等外婆睡醒吧,您別叫她。”

護工多看了聶長歡兩眼,笑著點點頭就離開了。

聶長歡坐下後,柳錚和好好也一左一右地坐在了聶長歡身邊。

兩個小朋友免不了四處大量,但是都乖乖的沒有發生任何聲響。

傅行野走到聶長歡跟前:“我先讓司機把行李送回家裏,馬上就進來。”

“嗯?家?”

傅行野隨意道:“怕外婆住不慣療養院,我在附近買了一棟房子,有專人照看,房間也多。”

頓了下,傅行野掃了眼好好和柳錚,隨意道:“周圍都是成片的樹林,附近還有個農場。”

聽到農場兩個字,好好立刻從凳子上站起身:“爸爸,有小馬駒嗎?”

自從離開了當初那個農場,好好一直沒有騎過馬了。

傅行野嗯了聲:“都有。”

好好隻顧著高興了,沒聽出來傅行野這個都有,隻聶長歡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但傅行野已經轉身走了。

聶長歡就趁機又跟兩個小朋友囑咐了番見到陳心嵐以後的注意事項,剛囑咐完,身後的門就被打開,從裏麵出來一位外國籍的護工。

聶長歡立刻站起身,兩個小朋友也規規矩矩地站定。

聶長歡正想怎麽跟護工溝通,護工看著聶長歡身後,笑著恭敬地喊了聲:“傅先生。”

說的是中文,雖然不純正。

傅行野走上前來,很自然地牽住聶長歡的手:“老太太醒了嗎?”

“醒了。”護工側身進去,“我先進去跟老太太說一聲。”

傅行野點頭。聶長歡跟兩個小朋友也就跟著站在原地等待。

大約過了兩三分鍾,就聽到裏麵傳來急促的腳步聲,聶長歡原本就有點忐忑的心立刻就提了起來,控製不住地緊張起來。但同時,她又往前走了一步。

房門被推開,身上匆匆披了件外套的陳心嵐走了出來。

她一眼看住聶長歡,眼角立刻就濕了。

陳心嵐的頭發幾乎已經全白了。

聶長歡眼一酸,還是笑著輕輕喊了聲:“外婆。”

陳心嵐的眼淚滾下來,點點頭的時候她往前走了一步,並朝聶長歡伸出手。

聶長歡趕緊緊走幾步,將自己的雙手遞到陳心嵐手裏,立刻就被陳心嵐緊緊握住。

陳心嵐的手像是隻有一層皮了,幹枯粗糙。

聶長歡的眼淚這才控製不住地滾落下來。

陳心嵐流著淚笑著端詳她:“長歡啊,外婆終於把你盼來了。”

聶長歡抿住唇,忍不住擁抱住陳心嵐。

陳心嵐在她背上輕輕拍著:“這幾年,是我們讓你受苦了。”

聶長歡搖頭,害怕自己哭的更厲害,就側身拉住兩個小朋友的手:“錚兒,好好,叫人啊。”

柳錚和好好同時向前一步,乖乖出聲。

“曾外婆!”

“外婆!”

陳心嵐帶淚的目光在兩個孩子身上遊了幾圈,緩緩蹲下身,一左一右地將兩個孩子擁進懷中,慈愛地撫摸兩個孩子的後腦勺:“乖孩子。”

……

在整場見麵中,陳心嵐極為高興,一會兒跟聶長歡閑聊、一會兒又跟兩個孩子說說話,時不時都要仰頭樂嗬嗬地笑。

傅行野成了最沒存在感的那個人,直到晚飯時間的時候,陳心嵐才想起什麽,看了他一眼:“兩個孩子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可不能餓著了,你趕緊帶著出去找家餐廳吃飯。”

“不著急,曾外婆,我和舅舅還想陪陪您呢!”好好雙手握著陳心嵐幹枯的手,軟綿綿的撒嬌。

陳心嵐看向好好,眉眼裏是濃的化不開的寵溺:“曾外婆的病已經差不多好了,等過兩天跟你們一起回國了,咱們就可以天天見麵了,好不好呀?你和錚兒不會嫌棄我太老了吧?”

好好搖頭:“我和舅舅最喜歡您啦!”

陳心嵐又是一陣笑。

傅行野在這時候插話:“回國的機票已經買好了,您看這兩天是繼續住在這裏還是跟我們回農場那邊住?”

陳心嵐正想說話,一旁的護工忙道:“老太太還有兩個常規檢查要做,雖然之前做的都沒問題,但是再確認一次會比較好。”

陳心嵐也不想來回奔波,但在最後卻讓聶長歡先帶著兩個孩子出去,說是有事要問傅行野。

聶長歡也沒多想,讓兩個小朋友跟陳心嵐道別後,就先行出了房間。

陳心嵐壓低聲音:“你沒準備準備?”

她原本以為傅行野不懂,想趁機提點幾句,結果傅行野笑笑:“您是不是太小看我了?該補的,我都會成倍補上的,不會讓歡兒受委屈。”

聽到這句“歡兒”,陳心嵐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不免多看了傅行野一眼,但還是確認,“那你說說,準備怎麽彌補?”

傅行野笑,沒細說:“您早點休息,養足精神。回國後我需要仰仗您操心的大事,還多呢。”

……

傅行野帶著聶長歡和兩個小朋友回了農場那邊的房子。

房子的設施條件並不是很高端,但自然風光倒是極好。

因為已經入夜,傅行野直接帶著人進了屋。

晚餐早已準備好了,大概是傅行野早就吩咐好的。

區別於國內的炒菜,晚餐主要是麵包和烤肉,聶長歡倒也吃得開心。

吃完晚飯,傅行野帶他們在房子裏轉了圈,簡略參觀了下。

房子裏一共有五個臥室,陳心嵐占用了一個,家裏的保姆用了一個,然後柳錚和好好各需要用一間,也就隻剩下一間了。

傅行野帶著柳錚和好好各自選了他們合適的房間後,在好好房門前站了會兒才轉身下樓。

他走到二樓樓梯口處,看到坐在壁爐前的聶長歡,喉結滾動了下的時候,他不自在地扯開了最上麵的兩顆襯衫紐扣。

聶長歡察覺到他的視線,仰起臉朝他望過來。

傅行野脊背一僵,目光也閃爍了下。

聶長歡也立刻就低下了頭,裝作看手裏捧著的書。

傅行野頓了頓,一步步走下樓梯。

聶長歡不由自主地聽著他的腳步聲,隨著他的腳步聲越來越近,聶長歡的心就跳的越來越快。傅行野的腳步聲停在她身邊的時候,他覺得自己的心跳似乎還停了下。

她悄悄吐了口氣,沒理他。

傅行野瞥了眼她手裏捧著的書,又偏頭看了眼牆上的歐式掛鍾,張了張嘴,最後說出一句:“時間不早了,要不先休息?”

聶長歡佯裝翻了一頁書,可手指卻有點發抖。

她不動神色地借著合上書的動作掩蓋,拿著書起身,向房間另一側的書架走去。

她磨磨蹭蹭了好一會兒才把書放回去,結果一轉身,差點撞進傅行野懷裏。

聶長歡都忘了質問他悄無聲息的跟過來,立刻就選擇自己往後退了步。

心跳聲轟隆。

聶長歡臉頰滾燙,沒話找話地問他:“兩個小朋友都睡了?”

“嗯。”

聶長歡又默了下,徹底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傅行野聲音有點沙啞的出聲:“你先去洗澡?”

“……”聶長歡的腦子裏有什麽炸了下,她佯裝鎮定地嗯了聲,又問傅行野,“臥室也在樓上嗎?”

傅行野又嗯了聲。

聶長歡就鎮定地繞過他,徑直上了樓,進了臥室後拿出行李箱找換洗的衣服。

在她脫了外套拿著衣服正往浴室走的時候,傅行野推門進來。

聶長歡立刻垂下眼,裝作沒看見他,進了浴室。

隻不過把門關上後,她靠著門把,抬手摁住自己滾燙的臉蛋,悄悄地吐了口氣。

但她跳動的心始終沒辦法回到正常的頻率。

大約半個小時後,聶長歡才磨磨蹭蹭地從浴室出來,結果剛出來就撞上了傅行野的目光。

四目相對,聶長歡腦袋一片空白。

傅行野瞥了眼她還在往下滴水的臉蛋兒,裝作淡然地問:“洗好了?”

聶長歡趕緊點點頭,就抱著自己換下來的衣服往衣櫃走,專心致誌的開始掛衣服。

傅行野盯著她看了幾秒,直接進了浴室。

聽到浴室關門的聲音傳來,聶長歡才長長地吐了口氣,心跳也終於慢慢回到正常頻率。

她又在衣櫃前站了會兒,從櫃子裏找出吹風機,插在衣櫃旁邊的插孔裏,心不在焉地吹頭發。

直到,傅行野突然從她手裏奪走吹風機,她才愕然偏頭:“你這麽快就洗好了?”

傅行野隻在腰間裹了條浴巾,神色有點不自然,嗯了聲,修長的五指就插進她的頭發又輕輕撩起,在自己手背試了風的溫度後才對準聶長歡的頭發。

聶長歡微咬了咬唇,就站在那兒任由他給自己吹頭發。

時間好像過得尤其地漫長,聶長歡有一種自己一旦動一動,就會打破這微妙氣氛的錯覺,所以她一直沒敢動,雙腿都有些微微發麻了。

她也不敢出聲,就等著傅行野那邊結束。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傅行野的手指從她發絲間抽走,並在同時關掉了吹風機。

聶長歡忍不住用餘光瞥了眼,見傅行野似乎慢條斯理地將吹風機整理好,然後側身放進了櫃子裏。

然後,櫃子門被關上,發出的極其輕微的響聲,像是一個信號,像驚雷一般炸在聶長歡心間。

聶長歡的臉騰地紅了,站在原地不知道該怎麽辦。

然後她瞥見傅行野又朝自己走過來,她腦子裏亂亂的,也不知道當時怎麽想的,就抬頭望了傅行野一眼,立刻就撞進了他深潭一般濃稠的雙眸裏。

傅行野眸光驟暗。

聶長歡像是受到了驚嚇,轉身想跑。

結果,被傅行野從後抱住。

他問她:“還跑?”

聶長歡想說點什麽,但完全沒有精力了,一雙手也不知道該護住哪裏。

傅行在她耳邊說:“歡兒,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