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 你怎麽忍心

柳錚有一瞬間覺得自己做錯了事,但馬上反應過來:“姐姐你不知道?”

聶長歡搖頭。

原本趴在小桌子上哭的好好也悄悄轉過頭來看柳錚。

柳錚看看聶長歡又看看好好:“上次好好在學校把汪明明揍了,不是傅行野哥哥去老師辦公室跟汪明明的爸爸媽媽他們談的嗎?”

聶長歡好一會兒沒說話,甚至第一反應還覺得柳錚誤會了。

倒是好好連臉上的淚水都沒擦,走過來:“舅舅你是不是記錯了?雷叔叔當時還給我們班上的同學買了零食呢。”

柳錚堅定搖頭:“當時我親眼看見傅行野哥哥走進老師辦公室的,後來汪明明的爸爸媽媽走了以後,我還在樓梯上跟傅行野哥哥說話了。”

好好也疑惑了,不過卻又突然開心起來。

聶長歡的心怦怦直跳,她沒再問柳錚這個孩子,而是轉身回了臥室,直接打給了柳錚的班主任。

一通電話,短短幾分鍾,聶長歡就知道了來龍去脈。

原來,那天真的是傅行野,雷雲期根本就沒在辦公室出現過,也根本沒有跟汪明明家長打過交道。

結束掉和班主任的通話後,聶長歡一時不知道自己是什麽心情,隻是腦子裏不斷重複一個念頭:傅行野為什麽從頭到尾都沒跟她說過這些?

去學校幫好好解決問題的事,他沒跟她說過。

那晚明明是雷雲期動手在先,她那樣冤枉他,他也半字辯解也沒有。

聶長歡心裏堵的難受,一時之間不知道是該怪自己還是怪傅行野任由自己誤解他。

聶長歡閉上眼睛,靜靜在**坐了會兒後突然起身朝外走去。

……

醫院裏,傅行野在護士的陪伴下做完了所有的檢查。

不過沒有聶長歡在旁邊盯著,他沒有再坐過輪椅,所以護士送他回病房後,幹脆把輪椅帶走了。

傅行野沒有按照護士的叮囑躺上床休息,先是給陳心嵐去了一個電話。

陳心嵐聽到他的聲音,很明顯地鬆了口氣:“人沒事就好。我知道你是個喜憂都不報的人,也不指望你跟我說什麽實話了。”

傅行野問:“抱歉,我食言了,沒有如約過來看您。”

陳心嵐莫名笑了笑,又過了兩三秒才問:“長歡呢?現在沒在你身邊?”

傅行野沒說話。

但陳心嵐像是挺高興,又繼續說:“那天我給你來電話,是長歡接的。”

“她騙我說你在洗澡,可是那孩子向來不會撒謊,所以我立刻就猜到你肯定是又出事了。”

“但是我轉念一想,你身邊能有她守著,外婆覺得再大的苦難,想必你心裏也是欣喜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猜中了心事,傅行野低垂下了眼眸。

陳心嵐像是料到他會有什麽反應一樣,又笑了一下。

她歎道:“你也別在我麵前掩飾什麽了。這麽多年了,外婆很清楚你心裏一直裝著她,更何況現在還多了一個那樣粉雕玉琢的女娃娃。這樣的一對母女,是打著燈籠也找不到第二個的了。別說是你,就是我這個做外婆的,一想到沒辦法跟這對母女擁有親人緣分,就難受的厲害。說到底,還是你占了便宜的。”

聽到這裏,傅行野腦海裏浮現出聶長歡和好好的樣子來,不自覺地就彎唇笑了。

陳心嵐話鋒一轉:“你還沒回答我,長歡呢?讓我跟她說兩句。”

傅行野笑意頓時沒了:“她有事,走了。”

“走了?是哪種走?”

傅行野不說話,因為他也不知道。

“行野啊。”陳心嵐痛心疾首地,“都六年了,你們還準備兜兜轉轉一輩子嗎?”

一輩子。

初初聽到這個詞,傅行野心底一片茫然,漸漸地,一種悲涼感就兜頭罩下來。

他張了張嘴:“我配不上她了。”

他不知道自己怎麽就把這話說出來了,說完就後悔了。

陳心嵐萬萬沒想到他是因為這個原因,斟酌了好一會兒用詞後才反問他:“你覺得長歡是一個怎樣的姑娘?重名重利還是虛榮膚淺?”

傅行野立刻答:“她當然都不是。”

答完,傅行野自己也是一怔,有種撥開雲霧見青天的感覺。

但下一刻,他笑笑:“她不在意,可我不能讓她跟著我被指指點點。”

“就是因為你這種自以為是,所以她現在還一個人辛苦養著兩個孩子。如果她心裏真的再沒有你了,她會六年都堅持一個人?”陳心嵐歎氣:“行野,前兩天我跟她通話,當我聽見她還願意叫我一聲外婆的時候,你知道我有多高興嗎?”

“她既然肯叫我一聲外婆,就說明這孩子是非常看重情義的。她既然看重情義,剩下的就要看你如何爭取了。如果你要生生這樣錯過這樣一個難得沒有因為有那樣頂級的皮相就變了味的姑娘,那外婆也是不同意的。”

“長歡那樣的姑娘,身邊比你優秀比你嘴甜的男人不會少。她現在沒有嫁給別人,不代表她永遠都不會跟別人組成家庭。行野啊,有些機會一旦錯過,那這一輩子都不會再有了。”

掛斷電話很久以後,傅行野耳邊都還回**著陳心嵐的那句話。

也不知道在落地窗邊站了多久,眼看外麵的天色就要暗下來的時候,傅行野突然轉身,撈過旁邊的外套就往病房外去了。

他之前聽到了沙容給聶長歡打電話時提到了雷雲期,所以出了醫院後,徑直就去了雷雲期的單身公寓。

直到站在雷雲期公寓的樓下,傅行野還有些恍然,根本記不清自己到底是在什麽時候打探到雷雲期住址這些信息的。他也是這時候才明白,自己之前說著要放棄要成全聶長歡,但暗地裏實際上又做了多少準備拆散他們的準備。

一陣寒風吹來,傅行野回神,埋頭就往公寓樓大門走,然後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大廳沙發上的雷雲期。

雷雲期一隻手的手腕上包紮了紗布,另一隻手夾著根煙正在往嘴裏喂。

他往外吐煙霧的時候,掀起眼皮來看傅行野。

兩人之間隔著大約十米的距離,但彼此的分毫神情都盡在眼底。

傅行野沒動,雷雲期叼著煙從沙發上站起身來,慢悠悠地晃到傅行野跟前:“怎麽是你來了?”

自從沙容給聶長歡打了電話後,雷雲期就一直坐在這裏等她,降妖在她來找自己的第一時間見到她。

傅行野一聽他這話,就知道聶長歡肯定沒有來過這裏,於是轉頭就走。

“傅三公子!”都這時候了,雷雲期仍舊摒棄不了骨子裏對傅行野的身份敬畏,但話一出口,他自己就意識到了,立馬懊惱地咬了咬牙,覺得自己才開口就落了下風。

這份懊惱,讓他陡生鬥雞一樣的好勝心,再開口時有些話就沒受控製,尖酸刻薄極了。

他問他:“你倒是挺扛砸,那樣一棍子下去,你居然這麽快就醒了過來。”

傅行野已經走出去很遠了,他這話他像是沒聽見一樣,連步子都沒停一下。

這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覺,讓雷雲期本就窩火的心更是澆了油,他極其厭惡這種被無視的感覺,於是想也沒想地就追上去,一手就按住了傅行野的肩,將他往後狠狠一拽。

傅行野向後踉蹌了步,隻是盯了他一眼,就一側身甩了他的手,又提步往外走。

雷雲期被甩掉的那隻手捏成拳頭,那一刻他要贏過傅行野的心消解了所有理智,他突然嗬嗬一笑:“那天在你的病房裏,我把歡歡壓在你身上的時候,我還以為……”

傅行野陡然轉過身來盯住雷雲期,雷雲期剩下的話因為他那個眼神,戛然而止。

傅行野一步步往回走,一字一句地問他:“你剛才說什麽?”

看著他步步逼近,雷雲期無意識地咽了咽口水,臉上卻裝出一副挑釁的笑來:“你剛才不是聽見了嗎?有必要讓我重複一遍?而且……唔!”

雷雲期挨了重重的一拳,那一拳砸在他臉上,他頓時沒穩住,臉和腦袋朝一邊驟然狠偏過去的時候,一雙腳亂了步子,整個人直接栽在了地上,狼狽至極。

雷雲期一時之間頭昏腦漲眼冒金星,但哪怕看不清,這一拳也徹底激發了他的鬥誌!

他撐著地站起來,閉了閉眼睛隻緩了一秒,就驟然咬牙,掄起拳頭就朝傅行野砸過來!

傅行野根本沒有要躲的意思,但也在同時掄起拳頭朝雷雲期的臉上砸過去!

兩人幾乎是同時被對方砸了一拳,但傅行野隻是退了兩步,雷雲期卻因為才挨過一拳,所以又栽倒在地。

傅行野幾步過去,穿著皮鞋的腳直接踩在雷雲期包紮這紗布的那隻手上,重重地碾壓!

雷雲期發出一聲慘叫,額頭上的汗立刻就下來了!

傅行野蹲下身,一把攥住他的頭發,一雙眼睛已經猩紅密布!

他望著被迫仰著頭看著自己的雷雲期,咬牙切齒、痛心疾首:“她可是聶長歡,你怎麽忍心?!你怎麽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