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車在路上,邵竹的思緒卻有些不寧,滿腦子都是宋野剛剛發過來的消息。

消息篇幅不長,但是說清了問題。

他說想了兩天,我總算明白了我們之間的問題。

我們不合適,怪我年紀太小,我們的想法從來不在一個頻道上。

本來我以為,是因為你誤會了我和許雅晗之間的關係,後來我發現並不是。

你那麽聰明,怎麽會誤會這種事情呢?

她隻是個引子,把積沉已久的問題全部都引爆了。

你沒相信過我,沒真正想過和我在一起很久,你隨時準備著退路,一有不對勁就縮了回去。

你之前問我,你想好了沒有?

這句話我現在想還給你,是你想好了沒有?

不過現在這樣,也挺好的。

祝好。

消息內容到這裏,結束。

邵竹看的頗有感觸,因為宋野每句話都說到點子上了。

是的,他邵竹是誰?一個二十五六的成年人了,是沒有眼睛還是怎麽的,誤會宋野和許雅晗之間會有什麽?

那樣也太侮辱他的智商,也很侮辱宋野的感情。

所以說,邵竹其實從始至終都是相信宋野的,根本不用他解釋。

邵竹和宋野在一起,在一起時間他說過宋野一輩子都別想逃開他的手掌心了,話是這麽說,實際行動卻完全相反。

他從不限製宋野,甚至放縱他。

他也不碰宋野。

高考之前不碰,是真君子。

高考之後還不碰,是假君子。

總用忙,累,宋野還沒緩過勁,這種理由來說服自己。

說到底都是借口,還是邵竹自己不想碰罷了。

好像隻要不碰,不到最後一步,他們就有回旋的餘地。

就像現在這樣,斷的一幹二淨。

除此之外,還有一點。

宋野說邵竹,不相信他。

這句話,也對。

邵竹很奇怪,他既相信著宋野,又很不相信他。

他相信宋野和許雅晗沒關係,卻又不相信宋野能和自己天長地久。

他潛意識裏就是覺得,宋野是個小孩子,太年輕,沒有定性。

在邵竹眼裏,剛剛成年的宋野也確實是個孩子,但是他從來沒有相信一下宋野。

任何事情都是相互的,邵竹擔心宋野年紀小,沒有定性,宋野也可以擔心邵竹年紀稍微大,能不能掏出百分百的真心。

在互相擔心的情況下,邵竹選擇了不相信,而宋野卻選擇了相信。

故,造成了現在的情況。

該相信的沒相信,不該相信的堅定不移。

兩個人都敗的一塌糊塗。

話再說回事情本身,要說和許雅晗沒關係,那還是稍微有一點點關係。

和宋野在短信裏說的沒錯,許雅晗就是個引子,引爆了沉積許久的問題。

當時是什麽情況?兩個人正在冷戰。

宋野不理邵竹,卻和許雅晗捆綁在一起,被起哄著在一起,親一個。

眼裏入目的是一對少男少女在周圍人的起哄下相握的雙手,耳裏聽到的是周邊老師們的討論聲。

宋野和許雅晗兩張青澀的臉龐站在在一起,總比自己和宋野站在一起要般配的多吧?

邵竹心裏的那根弦,突然就斷了。

想著就,啊,不然就這樣吧。

然後就這樣了。

邵竹的腦子裏一直在想東想西,一時間沒有注意到太多。

夜裏,又是高速公路上,沒什麽車,邵竹的車速也有些快。

於是,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迎麵就追上了一輛大卡車的車尾,盡管他已經盡量踩下刹車了,但還是不可避免的撞上了大卡車。

大卡車,和小轎車,簡直一個天一個地,就像雞蛋碰石頭般,不自量力。

邵竹在撞上大卡車的一瞬間,有短暫性的暈厥。

但也是一小會兒,沒多久他就清醒了。

等他抬起頭來,有人在外麵用力的拍打著車窗戶。

邵竹還有些懵,不過他還能伸手按下了開窗戶鍵。

車窗一打開,專屬夏夜清涼的風吹了進來,同樣一起進來的還有男人的詢問聲“還好嗎你?”

邵竹還好,在撞上大卡車的一瞬間,車的安全氣囊也隨之彈出,所以邵竹最多是有點頭暈而已。

所以他答應了一聲“還好。”

車外的男人有些耿直“還好就是沒事,下來下來,我們談一下現在什麽情況。”

邵竹搖了搖頭,試圖驅趕走腦子裏那種昏沉的感覺,感覺差不多了,然後才開門下車。

男人道“現在這情況是追尾,但我們可是正常減速的,是你直愣愣的就撞了上來,別想搞碰瓷啊。”

男人說的沒錯,事情是這樣的。

邵竹又看了一眼車狀,大卡車還好,可能因為底盤高,也就車屁股後麵憋下去一塊,車牌號要掉不掉的。

相比於大卡車,邵竹的小轎車就比較慘了。

整個車頭都憋了,撞上東西破開了那種,儼然一個車禍現場的模樣。

不過小轎車生命力還算頑強的,最起碼車玻璃沒破,不然邵竹現在也沒法安生的站在這裏了。

邵竹點了點頭,攔下了全責“是我的問題,你們的車走保險,還是修理費什麽的,都由我來出。”

說著邵竹掏出了錢包。

卡車司機的主人卻道“別,我趕時間,加個微信吧,到時候維修賬單發給你,你轉賬給我就成。”

邵竹點了點頭“好。”

卡車沒有什麽大損害,加上那個男人似乎趕時間,匆匆的坐回車裏開車走了。

倒是邵竹,這車撞成這樣肯定是不能開了。

邵竹腦袋還是在發漲,但不是被撞的,而是突然湧進了一股腦奇怪的記憶。

邵竹走到緊急停車道上,撥了高速公路報警電話,然後在等待的同時,捋著腦海裏這莫名的記憶。

倪芹和邵冠博接到電話立馬趕到了警察局,看邵竹安然無恙的坐在一旁後,心裏頓時鬆了一口氣。

倪芹快步走到邵竹麵前,拉著他前後檢查了一番,看真的沒有問題了後才出聲數落“你說你,開車的時候都在想什麽呢,怎麽就直衝衝的撞上人家大卡車了,還好沒事!”

“要是有事,我就……”倪芹說到一半,開始哽咽了,天知道她剛剛接到警察局電話說邵竹出車禍的時候,她心裏是有多慌張。

還好沒事,要是真出了什麽事,就是她一輩子的陰影了,畢竟是她一直催著趕著讓邵竹回來的。

看倪芹哭了,一旁的邵冠博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倒是邵竹,像個傻子一樣杵在那裏,也不知道出聲哄哄受到驚嚇的倪女士。

邵冠博注意到自家兒子的呆愣,出聲喊道“邵竹。”

這一聲把邵竹喊回了聲,隻見他眼裏帶上了神色,問“我是不是認識宋野?”

這會兒倪芹也緩過勁了,出聲回答道“你一直認識宋野啊。”

“不是,”邵竹解釋說“在一年之前,我是不是就認識宋野了?”

“你一直認識他啊,小時候你們還經常一起玩呢。”倪芹說。

邵竹皺了皺眉,喃喃“這不可能……”

“這孩子大半夜瞎說什麽胡話呢,是不是撞出腦震**了,趕快去醫院檢查一下。”倪芹說著就伸手拉邵竹往外走。

邵竹順從的跟著坐上了車,卻拒絕去醫院,反而強烈要求回家。

“那怎麽行,一定要去醫院檢查檢查,你剛剛的模樣我看著很不對勁。”倪芹說。

邵竹卻堅持“我很好,我要回家。”

邵竹嘴上說很好,但是行為和表情卻都很反常,惹得倪芹心裏很是擔心。

“還是去一趟醫院,拍個ct檢查一下,很快的。”倪芹勸說道。

然而邵竹現在一分一秒都等不了,迫切的想要回家,去求證某些東西。

在邵竹的再三堅持之下,倪芹和邵冠博終究是拗不過他,沒有去醫院,先開車回家了。

一到家門口,邵竹就開車下去,急衝衝的往自己房間裏跑去。

到底什麽事能讓邵竹急成這樣,像個毛頭小子似的。

倪芹剛還沒進客廳,就見邵竹三步作一步的從樓梯上跳了下來,麵帶焦急的問道“我以前的東西呢?你丟了沒?”

倪芹念舊,也有收拾東西的習慣,丟是沒丟,不過“你以前,多久以前?”

“就是我初中那會的東西。”邵竹說。

倪芹看他滿臉急色,出聲說“都在小閣樓,但是我得想一下具體放在哪兒了,你別急,反正都在。”

倪芹話落,邵竹也顧不上回話,就轉身往小閣樓跑去。

邵竹家其實隻有兩層,非說還有一層,就是那間小小的閣樓。

打開閣樓門,撲麵而來的灰塵,有些嗆鼻,裏麵的東西也都蒙上了一層灰,看樣子是很久沒人來過了。

但邵竹現在顧不上那麽多了,走進去就開始找記憶中的那些東西。

閣樓裏東西有些多,但是還算好找,因為專門有一個角落是放邵竹的東西的。

倪芹念舊有收拾東西的習慣,但也不是什麽都收拾,隻是留下了一些比較重要,有紀念意義的東西。

所以,邵竹很快就找到了自己初中時期的東西。

有穿不上的聯名球鞋,還有被打的有些磨損的籃球,還有滿分卷子和獎牌等等。

但是邵竹現在沒時間對著這些東西感慨,而是打開了一個小箱子,差不多鞋盒那麽大。

裏麵東西不太多,但是每一件都是那麽熟悉又陌生,勾起了邵竹的回憶。

邵竹拿起了裏麵的一個小水槍,腦海裏就閃現出十幾歲的他和一個小男孩打水槍的場景。

裏麵還有橡皮泥人,大概是小孩子的手藝,捏的歪歪扭扭十分難看,但不難看出是個男孩子。

還有畫冊,邵竹翻開看了看。

畫冊裏簡直是鬼畫符,亂七八糟的線條圓圈,有些慘不忍睹。

這種亂畫持續了大概有十幾張,再往後翻翻,就稍微好點了。

大概是學會了畫畫,上麵終於不是亂七八糟的線條了,有點圖案,有小花,小草,太陽等等。

再後麵,就有人物了。

翻到其中一頁,邵竹的手指頓住了。

因為上麵有兩個小男孩,一高一矮,手拉著手。

那個高的是自己,還有一個……

再往後翻,最後一頁寫了一行字。

字歪歪扭扭的,十分稚嫩,一看就是出自小孩子的手筆。

不算太好看,但勝在認真,一筆一畫的,沒有半分潦草和敷衍。

所以邵竹看清了這行字,上麵寫著小野最喜歡竹子哥哥了。

最後麵還有個歪歪扭扭的小愛心,還特意用彩色蠟筆填充上了紅色。

看到這行字,邵竹的腦海裏又閃過一些畫麵。

是一個七八歲左右的男孩子,手裏抱著這本畫冊,眼巴巴的遞給了自己,稚嫩又青澀的紅著臉說“這個送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