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鳳淵VS九尾狐

她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他踏著晨霧而來,銀白色的眸,一身的雪白,未束起的銀絲隨風搖曳,恍若謫仙。她那時剛修成九尾狐人形,可卻因為貪念太重,而傷了元氣,又重新變成了那麽一隻小小的狐狸,也許,正是因為小狐狸引起了他的憐惜,他彎下腰,把她抱了起來,嘴角的笑溫柔似水:“……雪狐麽,跟我走吧。”

他的聲音帶著一種清透的味道,恍若最甘洌的清泉,緩緩流淌在心頭。

她睜著眼看著他,癡癡的,她能清楚的感覺到,胸腔裏有一個炙熱的心在跳動。

她許久之後,才知道,那就是心動。

她在他身邊帶了三年,三年的時間,足以改變很多。

他是血族的大祭司,可他還有另外一個身份,直到那日她偷聽到他的話,直到她知道,他原來早就知道了她的身份,他通曉她的前世今生,可她卻傻傻的以為,他隻是血族的大祭司,是世間唯一對她好,唯一肯真心對待她的人。

可他不是,無論他是前世龍族的二皇子,或者是今世的大祭司,他還是騙了她。

他是她的滅族仇人,他為了幫他前世的親弟弟,想盡了一切可以想的辦法。

可她卻偏不,她偏要殺了那個人,她偏要看著他們徹底墜入萬劫不複的深淵,她在他麵前現了人形,她趁著他不備,狠狠地咬了他,她知道自己的力道,足以讓他氣血大傷,可即使她想著的時候再心狠,真的咬下去的時候,看著他銀白色眸仁裏露出的難以置信,她還是心軟了。

她傷了他,就逃走了,她要逃得遠遠的,再也不要看到他。

她要報複,所以,她找到了那時還隻有十歲大的霄祈,她找到他的時候,他已經精神不正常,每到月圓之夜,他就會以為自己是暗夜月殿的月夜,所以,她利用了這一點,她隱藏在他的身邊,看著他取凡人之血,來抵擋身體的迅速衰敗。

可他不知道的是,這一切都是她暗地裏在他身上操作的。

她看著他痛苦,看著他的精神一天天的崩潰,她原本以為終有一天,他會被折磨而死,可他命裏注定有那麽一段桃花色,他在二十三歲的時候,遇到了那條火蛇,那條足以影響他一生的火蛇。

她不知道,等她得到消息的時候,已經晚了。

他為了替她安魂,親自損了自己的魂魄,可等她去查,卻發現,原來,因果循環,這一切都是有輪回報應的。

他愛上的,依然是她。

她的三妹,她前世的妹妹……

可即使如此,她依然不願放過他,他和三妹一起害得滅族,她被打入畜生道,永世輪回,這樣的懲罰,她在輪回道中掙紮迷茫,她甚至能清楚的記得滅族的時候,族人撕心裂肺的喊聲,那麽痛苦,那麽難受,可這一切導火線,卻是他們。

憑什麽都這個時候了,他們還能在一起?

她不甘,所以,她想再次前去毀了他們。

可他卻找來了,她沒有想到,十多年後,他竟然又找來了,她仰著頭,靜靜地看著他眼底的溫潤,他的音容根本沒有變,依然踏著清風而來,風姿蹁躚,可這又能怎樣呢?他依然是她的仇人,他依然……是要死在她的爪下。

可為什麽他眼神還能這麽空透,為什麽仿佛當年的事情從未發生過一般?

她的利爪狠狠抓破了他的肌膚,血噴濺了她一身,可他隻是站在那裏,她甚至覺得,他是不是有自虐狂?為什麽不躲,為什麽要這樣放任她殺了他?

可她終究還是下不了真正的殺手,即使她恨他。

她依然給他留了活命的機會,可為何他還是固執的要找到她,為什麽要阻止她報複?她要看著他們在一起,她要親自引出霄祈體內的魔性,他要看著他重回龍族,毀掉他的族人,她要看著他經曆天劫,可這一切,卻還是被他破壞掉了。

她去見他最後一麵,他卻強逼著她吃了鎖魂珠。

鎖卿之魂,困卿之身。

她何嚐不明白他的意思?可一切已經回不去了,仇恨早已蒙蔽了她的雙眼,他的死更像是最後致命的一擊,她本隻是嚇唬他的,可他為什麽偏偏這麽決絕?她好恨!真的好恨!

他要救霄祈,她偏偏不,她用自己命,來徹底毀掉他。

他要讓霄祈活,她偏偏要讓他死!

他要讓自己活,她偏偏也要讓自己死!

他死……她就去陪他。

即將魂飛魄散的那一刻,其實她是解脫的,看著霄祈那麽痛苦,其實她根本沒有嚐到任何報複的解脫感,她甚至看到了第一次見到鳳淵的那一刻,她明明以為自己忘了,卻偏偏那麽清晰。

鳳淵……

她以為自己死了,可她的魂魄卻被吸進了一個瓶子裏,她在瓶子裏,看到他的魂魄遊蕩在三界之外,她看到他對她笑,虛弱的,無力的,卻……也流淌著至死不變的深情。

那一刻,她終於放棄了,掙紮了這麽多年,原來,她根本就是欺騙自己,她愛他,早已深入骨髓。

她看著一個道長把他的魂魄帶走了,遠遠的,直到再也看不到,她終究知道,他們之間被自己清楚地劃上了一道鴻溝。

很久以後,她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她被重新打入了輪回道。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這一世又會變成什麽,她不知道鳳淵到底做了什麽換回了她又一世重生,而這一世,無論多難,她也要找到他,親自對他說出那句話。

生死不離,至死不渝……這一世,願她來護著他。

佛堂之下,青草搖曳,她睜開眼,看到那個身影朝著她走來,眸光清透,洗盡世間繁華,對著她輕輕呢喃:“阿彌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