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吾妻摯愛,一生無悔

卿九仰著腦袋,麵無表情地看著不遠處蹲著的男子,他墨瞳裏閃著無辜的光,卻帶著神往與清澈。

日光緩緩灑在他的身上,仿佛為他鍍上了一層神聖的光。他沒有撒謊,在他心裏此刻存在著一個女子,占滿了他的心。

隻有全心全意地覺得那個人就是他的娘子,他才會露出那樣的表情。

柔和,無所畏懼。

即使神誌不清,即使他對阿蘇依也是不同。

可她的淚水能引起他的不安,卻不能動搖他心裏那個神聖的地方。

隻為他口中的娘子所留。

她深吸一口氣,心口莫名像是堵了什麽,很難過,難過到她有種想低聲嘶喊的感覺。

頭頂突然傳來低涼的觸感,一隻手輕柔地撫上她的眉心,輕輕揉著:“小孩,我們要先回去嗎?”她看起來似乎很不舒服。

卿九搖搖頭:我沒事。

應該是不適應這天的寒冷,加上她一直悶在窩裏才會透不過氣。

冷逸綠眸裏掠過一道複雜的光,可也沒說什麽。

隻是,把她的蛇身向著自己的胸口靠近了些。

“阿白……”阿蘇依渾身都在顫抖,她的手甚至拿不穩那匕首,淚水從眼眶裏滾落而出,打濕了她的臉,“你、你有娘子了?”

阿白看她又哭了,惴惴不安地頜首:“是、是啊。”

唔,他不應該有娘子嗎?

“她是誰?!”

阿蘇依看到他點頭,臉徹底慘白一片,抓緊了他的手臂,指甲幾乎嵌到他的肉裏,他痛得皺了皺鼻子,卻沒有出聲。

“阿白,她到底是誰?”她又強調了一遍。

“誰……誰是誰?”

他的大腦有些漲,根本聽不懂她在說什麽。而且,手好疼啊,真的好疼啊……

他想甩開蘇蘇,可又怕傷了她。

隻能抿著唇忍著,眼裏水潤潤的,小聲的倒吸氣,“蘇蘇,你輕點,好痛……”

可阿蘇依像是沒聽到一般,她的身體幾乎整個貼著阿白的胸膛,阿白本來是跪著的,不得不向後仰,他咬著嘴唇忍耐著,俊美的臉幾乎皺成了包子,更讓他不安的是,蘇蘇此刻的表情真的好嚇人啊。

而且她因為急切,根本沒注意到她手裏還握著匕首,刀刃因為她的力道緊貼著阿白的手腕,劃破了一道口子,血流出來,染紅了他雪白的衣袖。

“你弄痛他了。”

冷逸再也看不下去,走過去,一把扯住了阿蘇依的手。

指腹微微用力,她吃痛,立刻鬆了手。

匕首咣當一聲掉在了地上。

阿白立刻向後退了好幾步,縮在角落裏,不安地看著他,像是被驚了的小動物。

阿蘇依這才反應過來,看向他的手腕,鮮紅的血刺得她眼睛蹙然一怔,她攤著手,難以置信地看著,更是無措,向前走了一步,阿白立刻縮了縮,隻是退無可退,幾乎要抱住了牆。

“阿白……”

不要怕我啊……

阿蘇依淚汩汩流出,心疼得難以言喻。

“我不是故意的,真是不是故意的……”

她怎麽舍得傷害他,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阿白搖搖頭,半天,看她恢複了正常,才小心翼翼地把腦袋向前探了探,“蘇蘇,你是不是不相信哦?阿白真的有娘子哦。”他眨著大眼,很肯定的樣子,怕她不相信,又強調道:“不信,阿白可以帶你去看的……”

阿蘇依身體一顫。

猛地看向阿白:“她、她在哪兒?”

阿白手腳並用地爬起來,也不管手上的傷,“阿白給你看……”

說完就朝著祖祠外跑了去。

祖祠裏的幾人麵麵相覷,也連忙跟了出去。

阿白一路跑回了竹樓,繞道竹樓後,那裏是他住的地方。竹林搖曳間,不時能看到蛇來回遊走,看到他們也不跑,遊來遊去。

冷逸幾人趕到竹林時,就看到他抱著一個東西又跑了出來。

離得近了,才發現是一幅畫卷。

他眉頭皺得更深了,其他幾人也停了下來,看到他氣喘籲籲地抱著那畫卷來到他們麵前,寶貝似的摟緊了,驕傲地仰著頭:“這就是阿白的娘子!”

“!”

血族族長瞪大了眼,半晌,才找到自己的聲音:“你傻吧!一幅畫是你娘子?”

果然是傻子,嚇得他還真以為他有娘子。

阿蘇依也鬆了一口氣,眼睛紅紅的,卻被風一吹已經不流淚了。

“阿白,這不是娘子……”

阿白依然抱緊了手裏的畫卷,怔怔的:“為什麽不是啦?這就是娘子啊……”說完,他小心翼翼地打開了畫卷,指著畫卷,眼睛亮晶晶的:“看,這就是我娘子!”

眾人朝著話看去。

其他幾人微微深吸了一口氣,而阿蘇依和冷逸卻是臉刷的白了下來。

畫卷上畫的是兩個人,肩膀挨著肩膀,看起來很親密的樣子,隻是女子似乎很不願意,一直皺著眉,身後的男子半摟著她的肩膀,威嚴的氣勢,淩厲的墨瞳卻在看向女子時,溫柔似水,仿佛整個世間他隻看得到她一般。

他們皆穿了一身紅,像極了成婚的喜服。

隻是女子一頭銀絲如雪,男子一頭墨發如緞,相擁在一起,時間仿佛在那一刻靜止一般,別人根本融入不到他們的世界。

男子是阿白,隻是不是現在的阿白,畫卷上男子那一身的貴氣跟此刻傻不愣登的阿白簡直一個天一個地,可偏偏他們說不出來的震驚。

他就是阿白。

畫卷旁邊還題著字:吾妻摯愛,一生無悔。

卿九不知何時抬起了頭,目光怔怔看著那八個字,突然覺得心口像是被重重敲了一下,一滴淚瞬間滴落而出。

吾妻……吾妻……

——蛇蛇,對不起……

——我以命渡你安魂,不求銘記,隻願你一世安康。

頭突然像是要炸開一般,夢魘裏那個身影像是鬼魅一般死死纏住了她,她掙脫不開,也逃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