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你這樣,讓我很為難

“你這幾日,一直住在寢殿裏?”

霄祈的聲音太過奇怪,卿九也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冷逸挑眉,“是啊,怎麽了?”華音殿就這麽一間寢殿,他不住在這裏住哪兒?

再說了,他跟小孩誰跟誰啊……

霄祈臉上的表情更是難以言喻,眉頭深深鎖著,那陰鬱的小眼神,讓冷逸渾身都打了個冷颼颼的小寒顫。

他這什麽眼神?

“霄寧淵,朕替你準備另一座寢殿。”

“為什麽?”

這話冷逸一問出口,一道光直撲腦門,他瞬間明朗了。

他這皇侄兒……不會是吃醋了吧?

可他都願意死後把皇位禪讓給自己,甚至還替小孩安排好了去路,他有什麽好吃的?

幹脆雙手環胸,倚著門框,笑得痞痞的,“華音殿住著挺好的……搬來搬去的挺麻煩的,我就不挪窩了。”

“朕讓人幫你挪。”

“可我還是不想啊……都跟小狐有感情了,再說,我最最舍不得的還是小孩啊。哦?”

說著,幹脆一把攬過卿九的腰,笑得意味深長。

隻是他的手真的摸到小孩纖細的腰肢時,渾身僵了一下,側過臉,目光落在她沉靜的側臉上,那種從內發出的嫻靜氣息,像是沉睡的雪蓮,內斂而又不容小覷。

他突然就怔住了,覺得這樣的小孩早就不是他認為的小孩了。

心裏的一種莫名的情緒,瘋草般一瞬間發酵。

卿九擰著眉,警告地瞥了他一眼。

搞什麽?

還有霄祈,沒事發什麽神經?她先前一直跟冷逸住在一間寢殿裏也沒見他說什麽。

一手攬著狐狸,它也正睜著骨碌碌的狐眸看她。

“吱吱吱……”

卿九摸摸它的腦袋,另一隻手握住冷逸的手腕,剛想拉開。

可後者像是被驚到一般,瞬間鬆開了手。

卿九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並未多想。

冷逸從不按常理出牌,這次不知道又打了什麽主意……

霄祈一直注意著他的動作,所以他剛剛的反應完全落入他的眼底,眸色一深。

“肖寧淵,你必須要搬。”

“……”他眼底沉沉浮浮的光讓霄寧淵有些狼狽,像是被看穿了內心,赤果果地擺放在眾人麵前觀摩,他就算臉皮再厚,也忍不住惱羞成怒。原本已經妥協的態度,又強硬起來:“不搬!”

“……不搬嗎?”霄祈危險地眯起眼。

“嗞……”

“嗞……”

兩人陰森森的對視,一時間,危險的電光暴崩。

——是你打算死後把皇位禪讓給皇叔我,哦,對了,侄兒你還大方的把小孩也讓給皇叔了。

——朕說的死後,可現在朕還沒死,你當朕是死的嗎?

——嘖,我就當了怎麽樣?

——……

跟一個痞子鬥,你要麽打得過他,要麽比他臉皮厚。

第一條,他現在重傷在身,顯然很難實現;而第二條,顯然前者完勝。

卿九看著兩人,她不是傻子,如果這樣還看不出來霄祈到底為什麽要讓冷逸搬,她就真的二了。她低下頭,望著自己高挑的身材,一身羅裙,襯得身姿越發修長。

這是一個成年女子的身體。

當了這麽久的小孩,她都快忘了。

她現在是一個雙十年華的女子了,不再是十幾天前的那個小孩了……

摟緊了懷裏的雪狐,倦怠地轉身:“冷逸,你搬吧。”

男女授受不親,怎麽說她現在還是西泠月的夫人,如果她還是一個孩子倒是無所謂,可她現在不是。

她甚至,很快就會衰老。

繼而隻剩一抔土。

隨著歲月掩埋。

她記得自己當初的話,拜了天地,除非死,否則,這一世她隻會是西泠月的妻。

……

對於她的決定,冷逸沒有異議。

他也想到了自己住在華音殿已然不妥,搬到了緊挨著華音殿的明德殿。

夜涼如水。

她環胸抱著雙膝坐在窗欞上,半敞開的窗戶能看到整個蒼穹。

今晚沒有月光,星星卻是極亮的。

她的頭歪靠在窗沿上,任風吹散了她一頭的青絲。

意識有些混沌,她閉上眼,竟是睡了過去。

她做了一個夢,夢裏她一隻再跑,身後有一隻雪白的狼再追著她,她跑到哪裏,他追到哪裏。

她累極了,很快就被雪狼撲到了,撲到她的身上的瞬間,雪狼竟是變成了一個人。

看不清麵容。

隻是他的手冰冷徹骨,修長的指骨滑過她的臉,摩挲、撫摸,喑啞的聲音很是低沉,“原來……是你啊。”

那聲音又熟悉,又陌生。

她眼睜睜看著他俯身壓下來,卻無能為力。

“啊——”

她尖叫一聲,蹙然坐起身。

寢殿的門猛地被打開,一道迅速來到她的麵前:“蛇蛇,你怎麽樣?”

卿九大口大口地喘氣,渾身幾乎被冷汗浸透,額頭上一層的汗漬,寢殿裏的琉璃燈不知何時被吹滅了,借著微弱的光,她能看到霄祈正一臉擔憂地看著她,一隻手安撫地拍著她的背,另一隻手扶著她。

被熟悉的氛圍環繞著,她的心漸漸安定下來。

等心跳的沒有那麽劇烈了,她才抬起衣袖抹去額頭上的汗。

“你怎麽在這?”

“朕……聽到你喊,就進來看看。”

“我是說,你怎麽這會兒會在華音殿外?”

這才是她奇怪的。

她不會那麽笨以為他輕功了得,能在隔了那麽遠的他的寢宮瞬間來到她這裏。

霄祈在她身後坐了下來,半晌,才輕輕道:“朕睡不著,就來看看。”

“……”

卿九抿唇,“你站了多久了?”

“不到半個時辰。”

“……”

卿九沉默下來,不到半個時辰?

可如果不是她大喊一聲,他到底要站到何時?隻是今晚他才如此,還是天天如此?

“霄祈,”她撫著額頭,“你這樣,讓我很為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