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殺

孟秋水的殺心從未如此重過,他這短短三月,所殺之人粗一估計怕是已有兩千有餘,老幼暫且不分,多是男子,如果換一個時間,換一個地點,對他來說那些人裏,很多他都可以放過。

但,眼前之人,即是相遇,便注定隻能活一人。

“北燕之人,該殺。”

手中古劍此刻在孟秋水手中,已是氣象森然,迅疾如影,像是於刹那間幻化成千萬條青蛇,吐信長嘶。

但,如此攻擊,卻在那漢子的麵前被一堵看不見摸不著的牆擋住了,宗師高手,護身罡氣。

大漢雙眼看著孟秋水手裏的奇異古劍,眼神驚疑陡變的陰森異常,冷冷道:“青霜劍。”

驀然,孟秋水隻覺眼前一暗,一恐怖拳頭瞬間充塞在他的眼中,連他的劍勢都被那恐怖的拳罡擠開,當胸擊來,眼前的空氣在那拳頭前竟然如凹陷下去的水麵,至剛至猛。

耳膜立時被一道可怕的氣爆聲衝擊著,聲勢駭人。

不容許任何遲疑,生死關頭孟秋水比任何時候都清醒。如此情況,就像是又麵對那個殺了他無數次的任飄渺,手中散開的劍影瞬間如一,一身功力提高極致,刹那間竟是十一劍疊為一劍,古劍立時爆發出森然劍芒,往日寸許,如今竟是暴漲到三寸長短。

孟秋水低叱一聲,一劍迎上,劍芒對拳罡。

“呲!”

詭異的碰撞聲,令本來隻是隨風泛起淺波的荷花池池水瞬間倒起向天,炸開數道水柱。

一縷縷強勁的氣浪,在空中互相激撞,帶起陣陣狂風,肆虐的孟秋水衣衫下擺獵獵作響,剛剛梳好的頭發瞬間衝散開來,如那水花般衝天而起散亂開來。

“哢哢~”

二人腳下,那涼亭的地麵,石板上亦是以他們為中心開始向周圍蔓延著蛛網般的裂紋。

“如此殺招,你還能使出幾招?”

孟秋水喉間一甜,卻被生生咽了回去,隻是那被血染紅的嘴是可怖異常,配合著獰起的眉目,實在有些嚇人。書生嘔血,悍將被逼回的拳頭亦在流著血,罡氣竟是被那一劍破開了,連同傷口,也在如此碰撞下重新溢出血液。

“此人必是經不得久戰!”

斷臂之傷在前,殺招在後,隻在碰撞的一瞬間,孟秋水便已確定,對手定是外強中幹,重傷未愈,內力已經不得過多損耗。

北燕悍將似被這句話惹惱,左拳一鬆,已是漫天爪影,像是一頭野獸,激**的氣勁聲“嗤嗤”如颶風。

孟秋水身形稍撤半步,身形挪移間四尺青鋒亦是斬出,漫天劍影,隻聽空中響起了密集如黃豆炸裂般的脆響,遊走極快,就好似一團鬼影,竄動於涼亭之內,虛實不定。

隻不過,對方也非易於之輩,見孟秋水有意拖延,他撕風裂空的爪功竟是暗含罡勁,碰撞間孟秋水身如觸電,身法一滯的空檔,就見一股股恐怖勁風朝自己的脖頸落來,刺的人肌膚生疼。

孟秋水故技重施,漫天劍影倏然化為一劍,青芒吐露,直刺對方手心。

“嗤!”

隻是,隨著劍入血肉的聲音響起,孟秋水臉上不僅沒有半點喜意,反而有種莫大危機,隻見那人竟是行了個破釜沉舟的法子,五指驟然一握,罡氣突生,手中古劍頓時如被鐵鉤牢牢鎖住。

對手像是早有預料,右腿在空中由慢變快,劃出一道弧月般的匹練,竟是比之前的一拳更猛,更疾。

見此孟秋水是撒開手中劍,雙眼厲色濃鬱到了極點,居然一頭撞向那人空門大開的胸膛,右手並指如劍,直刺那人心口。

“嘭!”

電光火石間,一聲沉悶碰撞下,就見孟秋水的身體如一顆擊飛出去的石子,口中“哇”的吐出一口逆血,整個人轟然被砸進了池塘裏,水花四濺。

而涼亭裏,也沒了動靜。

足足過去差不多十數個呼吸的時間,才見那恢複平靜的池水中一道身影如炸雷般閃出,高高躍起再如飛鳥般落下。

看著那個不知道從何處而來的北燕武將如今似石雕般站立不動,孟秋水的心才算是徹底落了下來。他還保持著出爪的動作,掌心鉗製著青霜,隻是,心口處卻多了拳頭大小的窟窿,裏麵空空如也。

右手勁力一湧,手中那顆剛剛停止跳動的心髒瞬間化作肉泥,從指縫中流出。

孟秋水眼神不變,右手再握那人脖頸,身形已是朝門外急速飛掠而去,直到門口他左手抽出古劍的同時,右手提臂一拋,那屍體便朝門外清溪飛了出去。

隻見數道劍氣橫空劃過,那即將落入河中的屍體頓時如被切開的豆腐般散落在水中,飄向遠方。

察覺到廝殺已經停止的阿瑤正小心翼翼的從連通竹苑的那條長廊走了過來,眼中雖有恐懼,但還是鼓足了勇氣往涼亭走來。

隻不過,等她到時,就見裏麵隻剩數灘血跡卻是不見那人,眼中恐懼瞬間化作無比的驚慌,似快要急得哭出來,直到聽到腳步聲才看見孟秋水像個落湯雞似的從外麵走回來,渾身不停滴落著水很是狼狽。

書生見女孩那快要哭的模樣先是一怔,隨即下意識的露出了個柔和的笑,隻是映著他胸口的那片殷紅血跡和蒼白臉色是怎麽看怎麽難看。

……

而在另一邊,陳離家。

就見一個賊眉鼠眼的老頭張著還沒合住的下巴連滾帶爬的跑回了自家滿是雞糞味的院子,惹的是一陣雞飛狗跳。

他像是看見了某個從未想到過的一幕,嘴裏如同傻子般不停的自語著。“真他娘奇了!怪哉!怪哉!”

兩家相隔本就不遠,他又如何發現不了孟府的驚變,於情於理,他都不可能坐視孟秋水出事,更何況自家女兒還在那呢。本還在懊惱自己粗心大意打了盹,可還沒等他動手,卻見平日裏那個病懨懨的娃兒凶猛的一塌糊塗,提劍就是上啊。

而且那殺氣,我滴個乖乖,恐怕沒少殺人啊。還以初入先天的境界斬了宗師,要知道即便是身受重傷的宗師那也是宗師啊,一身精氣磅礴如虎熊,動輒數千斤的力道,卻硬是被那小子摘了心,取了命。

“怎麽了?一個人傻子似的嘀咕啥呢?”

陳母在院子裏沒好氣的問道。

老頭的眼神有些詭異,脫了往日的不修邊幅和不靠譜,他沉吟了半晌。“孩他娘,你說這南都除了咱們外還有別的老怪物沒?”

平日裏他還以為自己藏的夠深,可今天這一幕,實在是讓他不得不懷疑。

“而且,你猜我剛才看到啥了?”

“真是他娘的見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