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六章 一柄石劍

劍。

全都是劍,一眼望去,俱是鏽跡斑駁的劍。長劍、短劍、寬劍、重劍,無一例外,或許過去的曾經它們是劍,但現在,許多年的風雨消磨,它們早就沒了昔日的鋒芒與光華,表麵結滿了厚厚的鏽殼,有的更是從中斷裂,殘缺不全。

山穀中落滿了腐葉,充斥著一股嗆鼻的腐朽味,讓人不解而懼。

或許曾經這裏也曾風光過,可就如這些劍一樣,都已被世人忘卻,隨那無情的歲月而消散,塵歸塵,土歸土。

隻是。

不知何故,就在片刻前,滿山穀那殘缺不堪的鏽劍一柄柄忽都微微震顫了起來。

“嗚嗚……”

似慟哭般的聲音,幽幽的平地升起,那居然是一縷縷灰色似實質般的怪風,像是一個個幽魂般在山穀中遊**。

此刻,遠方,正有著三道恐怖氣機在鼓**攀升,無疑預示著將起的大戰。

可卻無人知道,在這裏,正發生著一些不可思議的變故,不知為何,帶起一股令人心悸的感覺。

一縷縷的灰氣從大地上滲透了出來,化作那猶如鬼魅般的怪風。

本就已鏽跡斑斑的長劍,經此灰風一吹,頓時簌簌落地,散落成灰,就如春雪消融一樣。眨眼的功夫,穀內成千上萬柄殘缺鏽劍已一柄不剩。

腐朽的氣息更重了。

灰氣濃鬱若實質,居然發生了神異變化。

翻滾凝聚下,竟是化作一幅幅不可思議的畫,栩栩如生,就像是重現了過去的某個場景。

那是一個隻能從身形上判斷出的少年,因為他的麵貌實在有些模糊,穿著打扮極為簡陋,更是古老,太久遠了,久遠到他的身上隻穿著獸皮縫製的衣物。

他手中拿著一柄“劍”,準確來說是一柄類似於劍的武器,形狀並不規整,倒更像一截木棍。

然後,他開始有了動作。

刺、挑、撩、劈、砍……

原來竟是簡單極其的劍招,甚至連劍招都算不上,隻能說是一些最為普通不過的發力技巧。一招一式無論起落俱都漏洞百出,很生硬,出劍的方向,落劍的位置,速度,招式,力道,生硬的就好像一個蹣跚學步的稚童,彼此更是連銜接都無法做到。

他隻會這些,沒有任何多餘的動作,隻是一遍又一遍不厭其煩的揮舞著右臂和手中的兵器,毫無技巧可言。

可隨著時間的推移他的招數逐漸變了。

日複一日,年複一年的磨合下,他的一招一式開始變的連貫順暢,他漸漸懂得如何以身體上的動作借力來發揮出更強大的力道,懂得了以什麽樣的姿勢能更快的出劍,而他練劍的技巧也並非再是那一成不變的順序,他開始隨意拚合,甚至是往其中又加了一些過去不曾有過的招式。

終於,他的劍不再是那般單純的劈砍,而是有了變化,招式變化間更有了一定的威勢,他的劍開始從一些簡單的發力技巧演變成一種用劍的法門,有了法。

無意中,他竟然創出了世間第一式“劍法”。

因這“劍法”的誕生,天地變的愁雲慘淡,鬼哭神嚎。劍有了“法門”,便意味著握劍的世人有了以劍求道的門徑,多了一條超脫之路。

世人因此而稱他為——“大劍師!”

灰氣凝聚的畫麵至此消失。

這世上傳說太多,可久遠的過去留下的東西卻少之又少,沒有人知道過去發生了什麽,曾發生過什麽,他們隻能從那些荒誕虛假的神話傳說中尋找到一絲過去存在過的痕跡。

又或許,連那些神話也不過是有心人編製的虛言假話。

灰氣聚攏翻滾,像是狂風般撥開了地上的那層腐葉,露出了下麵那黑褐色的泥土,宛如幹枯後發黑的血跡般。

劍墳。

乃是“十二驚惶”之七“劍宗”的禁地。

傳言其中葬有天下劍客所棄之佩劍,足有數萬,乃煞氣,殺氣,怨氣匯聚之所,等閑入之,當受鋒芒侵體之苦,不下一時三刻,必化為一灘膿血,噬魂消骨。

驀的。

穀內深處,泥土開始向波浪般卷向兩旁,就似有一隻看不見的大手正在將泥土分開,又像有什麽東西正從裏麵鑽出來。

等一切變化停下。

丈許的大坑裏,一個輪廓隱現,那竟是一口巨大的驚人棺槨,石棺。

凹凸不平的表麵上滿是歲月留下的氣息,泥漬斑斑,而在石棺的縫隙中,一絲絲灰氣如煙如霧般正在滲出,像是一條條細蛇在扭曲遊動。

棺蓋顯露於世的瞬間,開始震動起來,像是要打開。

“嗚嗚……”

一聲聲古怪的呼嘯愈發的刺耳,尖銳如厲鬼。

棺蓋的震顫越來越大,到最後連整個山穀似都因他而震動,一時間地動山搖。

可猛的,所有異響刹然一停。

就見那不下萬斤的棺蓋忽然“哢哢”作響,一條條細小的裂紋開始蔓延開來,自內而外,不下片刻便已滿布其上。

裂縫中,可怕的光華不斷溢出,那是劍氣。

“轟!”

隻聽一聲炸響。

棺蓋是應聲而碎,露出了棺槨裏的東西。

匪夷所思。

那竟是一柄劍,棺槨裏麵竟是躺著一柄劍,一柄古樸無華的石劍,劍身長約三尺七寸,無鋒無刃,灰氣彌散的劍身上,兩個字正發著晦澀不明的毫光。

“斬仙。”

劍名斬仙。

細看之下不難發現,那所有灰氣都是從這兩個字的輪廓痕跡中溢出來的,就是劍光,也是從這兩字中衝出。

遠方的天空,幽暗如海,低垂的暝雲像是一圈圈石子落入水麵時激起的波紋,開始**向四麵八方,露出了後麵微弱的天光,三股可怕氣機顯然已是遭遇,大戰已起。

而山穀內,那詭異的風聲不知何時已經停了,靜的落針可聞。

直到某一時,直到某一刻。

不知是不是錯覺。

恍惚間,忽聽那柄石劍上兀的生出一個聲音,那聲音聽似平淡如水,可卻有種說不出的滄桑感。

“斬!”

因這一字,山穀周遭的枯樹落葉齊齊腐朽如泥。

也因這一字,棺槨內的那柄石劍乍然一震竟然跳脫出了石棺,懸在了空中,停滯的一刹是折了個方向,以刹那都不足以形容十之一二的速度飛向了東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