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為何不早說?

林中鳥兒回巢,好一陣忙活,嘰嘰喳喳說個不停,春風和煦,偶有空閑時便帶來林中花香,慰勞途中休憩的人們。

陽光碎影穿過林中斑斑點點地落在亭內,一晃一晃,像極了風鈴。

師輕青雙手枕在腦後,左腳的繡鞋一搭一搭隨著風鈴一起搖擺,愜意十足。

原本鬆垮的鞋子突然一緊,師輕青的眼睛亦隨之睜開,望向那個正彎腰為自己穿鞋瘦弱白衣男子。

師輕青眼睛一眨不眨,看著他十分認真的模樣亦是認真問道:“殊不知蓋先生居然有喜為人穿鞋的癖好!”

蓋清修長的手指一頓,隨即釋然,手指輕輕一勾劃過師輕青的腳心,鞋後包已穿到了師輕青的腳踝,又用手揉了揉確定穿好了後方才起身。

對著師輕青躬身行了一禮,“參見帝姬!”

師輕青淡淡瞟了一眼蓋清,隨即坐了起來,對著他似不會生氣地臉,心中越有股無名火。

“蓋先生為人師表,如此紆尊降貴真是難為蓋先生了!”什麽特別,師輕青覺著他與夏寒等人無一特別。

蓋清眸色淡淡,無畏亦無懼,“帝姬說笑了,說來也確實是微臣逾越了,還請帝姬莫氣!”

好吧,師輕青覺著老天就是喜歡磨練自己鍛煉自己最終來成就自己的。

師輕青不生氣,絕對不生氣,一生氣反而著了他的道了,明明自己過錯在先,反而變成了自己無理取鬧大小姐脾氣了?

師輕青點點頭,“好啊,很好!”

“多謝帝姬謬讚,今日乃是文大學士親自授課,帝姬還是不要晚到為好?”蓋清一臉正色,一種我不會與你計較的模樣,你還是快快去上課吧,小姑娘!

師輕青決定不恥下問。“為何?”

蓋清聞言抬起那雙一眼望去清澈見底的雙眸,微微一笑,春風吹起他的秀輕輕揚起,整個人都似隨風而舞。一臉人畜無害的模樣,讓師輕青一陣恍惚,莫不是自己想多了?該不會真的是自己想多了吧?

“因為文大學士最恨晚到之人,文大學士年事已高,文人風骨愈濃烈。對待學子向來一視同仁,微臣隻怕……”

“那你還在這裏囉嗦什麽!”師輕青終於有辱斯文地吼出來了,什麽文人風骨愈濃烈,你說他一根筋跟廁所的石頭一樣又臭又硬不就得了?

看來,真的是沒想多。

這廝,絕對是眥睚必報型。

差點就被他滿腹經綸風度翩翩的模樣給騙了……

還好及時醒悟。

“往哪走?”

“帝姬這邊請!”

師輕青撇撇嘴,深吸了一口氣,無論你多大的脾氣都像是打在一團棉花上,最終又彈了回來,自己心裏的窩火反而越演越烈。

師輕青覺得還是不要與他說話為好。

渡門書院不愧為帝京第一大書院。院內奇珍異草,假山長流亦是不在勝數,可布局卻往往是出乎人的意料。

比如這水難道不是應該在地麵之上?這樹難道不是應該在土裏?這塊石頭為何非得在路中央?

師輕青數次想要開口詢問,卻見蓋清一臉清傲的顴骨正像在對著她說,問我問我問我……

師輕青就忍住了!

師輕青撇撇嘴,沒好氣地問到:“現在往哪裏走?”

蓋清就像似一壺溫水,不急不躁不火不冷,永遠是那樣的模樣,一臉溫和地瞧著你,就像是高高在上的聖人。瞧著一臉無知的人知,看似寬容實則冷漠。

“帝姬請這邊走!”蓋清伸出手臂指向右邊,見師輕青一臉怨念地轉身往右邊,不由一笑。末了,又道:“渡門書院奇門遁甲遍布全院,一入陣中不死即傷,還請帝姬平時不要亂走,最好記住方才來時的路!”

師輕青忍不住嘴角抽抽,為何方才不說?!

深呼吸。將這句話咽回肚子,不給他鄙視自己的機會!

咬牙,微笑:“多謝蓋先生指點,蓋先生請!”

那人繼續雲淡風輕,“帝姬請!”

大約過了一萬年之久,師輕青終於看到了政史學所這四個大字,師輕青仿佛看到了希望,再與蓋清呆下去,簡直要短壽十年,自己怎麽先前怎麽會覺得他特別呢?

師輕青搖了搖頭,當務之急還是遠離他為要,“蓋先生,你就送我到這裏就可以了!”

“帝姬確定不用蓋某送……”

“不用不用不用……我自己就行了,再見!”

“古之欲明明德於天下者,先治其國,欲治其國者,先齊其家;欲齊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誠其意;欲誠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後知至,知至而後意誠,意誠而後心正,心正而後身修,身修而後家齊,家齊而後國治,國治而後天下平。自天子以至於庶人,壹是皆以修身為本。其本亂而末治者,否矣。其所厚者薄,而其所薄者厚,未之有也。此謂知本,此謂知之至也。”

一名須斑白的老者正負手在後,搖頭晃腦地在一眾學子前朗朗誦口。

隨後眾學子亦是朗朗上口,隨著老者的模樣。

不同的是學子乃是對著書念,老者是張口就來。

師輕青站在門外,突然頓悟蓋清最後那一句話的意思……

為何不早說……

師輕青望著老者似是十分滿意這一眾學子的模樣,不禁心裏犯怵,怎麽進去啊這是?這要是突然一開口,等於是找死啊!

“嗯。。。很好,既如此我問你們一個問題,長治立年年初,東吳叛亂與西宓勾結謀我北夏江山,我皇剛剛登基根基尚且不穩,這時,皇上下令,命眾皇子出謀劃策,以此來定太子,那麽,身為眾皇子幕僚的你們如何為自己追隨的皇子進獻有利的計策?”

老者說完,雙眼閃著智慧的光芒,淩厲一掃眾學子,沉聲道:“大家但說無妨!”

此言一出,眾學子嘩然,誰曾想,女子所學竟與男子別無二致?

看老夫子的語氣看來是想考一考眾人,借此選出卓越者了?

不得不說,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若是入了文大學士的眼,日後官運亨通定不在話下,隻是這,該怎麽答?

一時之間,眾口紛紜,各執一見,有人言“自然是該主戰,讓將那些人狠狠驅逐出北夏國土!”有人言“當時皇上剛剛登基不久,北夏國正處內亂,而西宓人驍勇善戰,不宜與他們久戰!”有人反駁“若按你的說法,握手言和,東吳人隻會得寸進尺,此事絕不能姑息!”“那你的法子又是好的?國內亂國庫空虛無法供給在外征戰的戰士,莫非你想讓他們白白送死?”“你……”

師輕青見眾人吵的麵紅耳赤眾說紛紜,不由納悶,這真的是女子學所嗎?

文大學士見狀不由搖了搖頭,仿若沒有一個滿意的答案。

踱步間,正好瞧見在門外傻楞的師輕青,眸中精光一閃,晃得師輕青眼睛不由眯了一眯。

“你答!”

隨著這一聲出,原本如菜市場的學堂頓時安靜得連一針掉落都清晰可聞。

眾人無論大眼小眼,嘴巴亦張亦合,或驚訝或不解或憤怒或擔憂或幸災樂禍,紛紛將目光投向了正立於門前立著的那名傻楞黃臉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