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回 生事彌漫

“說吧,到底什麽事弄這麽大陣仗?”夏寒肘著羅漢床半闔著眼詢問道。

對麵的經一見狀隻好撇撇嘴,今日的春秋可不太好惹,不由使了個眼色給一旁的蘇懷玉,讓她開口。

蘇懷玉接到暗示不由輕笑出聲,剛想開口卻見方才側對著他們的夏寒轉過了身來,問道:“你怎的也在?”

蘇懷玉聞言微微一笑,走上前去,“夏哥哥,你說經哥哥為免我們閨中女子無聊,特特辦了這個盛宴,連給我們帖子上都寫道:生事且彌漫,願為持竿叟。我還以為我們的經大公子終於厭倦了紅塵看透了這花花世界,要隱退了呢,我怎能不來!”

“喂,懷玉妹妹這就是你的不對了,我經一何許人也,這俗世豈能為我所羈絆,不過……若是懷玉妹妹舍不得,我倒是願意留下來!”經一在一旁使勁拋著媚眼,連在夏寒後頭的夏雪都忍受不住打了個寒噤。

“夏哥哥,你看看他這個老不正經的!”懷玉一邊笑道一邊往夏寒身後躲去,隻怪電力太強,嚓嚓嚓地,人都要焦了。

夏寒見狀難得一笑,那張麵無表情的臉頓時流光溢彩如晴後草原夜晚的月亮,皎潔迷人,透著淡淡的朦朧。

直讓人看著迷了去。

“行了,你還不知道我們的經大少爺嘛,他若願為持竿叟,那暖香閣的姑娘們可不得個個得墜入空門了!”

不知是覺著夏寒果然還是對蘇懷玉特別還是看到蘇懷玉那一閃而過地癡迷,經一難得安靜了下來,隻訥訥地道了一句,“她們若是會為我墜入空門,那若是我們的夏哥哥那她們豈不是得以死明誌?”

夏寒挑眉勾唇一笑,不再接話。

蘇懷玉因著方才那笑帶來地心悸還未散去一時之間也未開口,隻得尷尬地坐在一旁

一時,屋內靜至窒息。

夏寒身後的夏雪見狀,忙躬身上前,道:“主子,不如我到外頭去點些吃的進來,讓主子和蘇小姐經公子邊吃邊聊?”

夏寒聞言微微頷,夏雪便向眾人行了一禮後退了出去。

經過這一茬,方才略微凝重的氣氛才慢慢淡去,經一將袖袍裏的扇子拿出如行雲流水般一甩,自認頗為風/流倜儻地將長袍一挑方才落了座。

道:“春秋…”剛一開口,一道淩厲的目光襲來,經一努努嘴,咕噥道:“還是這麽不喜歡這個外號啊!”

餘光瞥見夏寒微微眯眼,笑容越散開,便知危險即將臨近,忙咽了咽口水將話說開,“那個…皇上最近怎麽樣了?”

此話一出,夏寒嘴角那抹本就似有若無的笑意頃刻間便化為虛無,眼神亦深邃得無以複加。

瞧著讓人心生膽寒。

“怎麽了這是,我方才擱家裏頭時見著我爹,我問他皇上怎麽樣,也是你這表情,卻是不敢言道,到底生什麽事了?”經一訝異詢問。

蘇懷玉自然知曉皇上已經好幾日未曾上過早朝了,經一此問也正是蘇懷玉所想,可還是忍不住勸道:“經一,你別急,聽夏哥哥慢慢說!”

原本想要說蘇懷玉為何叫夏寒為夏哥哥,對自己卻是連名帶姓的叫的經一,一想此時哪裏是說這話的時候,自己費了好半天功夫才把這尊佛請了出來,怎麽說也得問個清楚才行,隻好暗含警告地瞟了一眼蘇懷玉,耐心靜聽夏寒下文。

蘇懷玉觸到經一目光自是一臉莫名,隻當經一又抽瘋了,努努嘴便不再理會。

夏寒將兩人的小動作收入眼底,卻是不急不緩,將原本抱在懷裏的手爐放置案幾之上,轉而拿起夏雪退下之前泡好的銀針白毫,淡淡地品了一口。

一口熱茶下肚,夏寒神色也緩和了幾分,方才開口,“前些日子老爺子命我去了躺師府!”

經一聞言頗有些急不可耐,忙站了起來問道:“這麽說,那個女人已死的消息是你帶給皇上的?”

蘇懷玉亦十分詫異,“這麽說,皇上也早就知道了,那先前姚大學士彈劾的那一本,隻怕是皇上屬意了的了?皇上這是想動師相?那皇上到底病沒病?”

話落,經一夏寒兩人紛紛抬眸望向蘇懷玉。

蘇懷玉見兩人看向自己,也反應過來被自己脫口而出的話一驚,明白自己居然說了什麽大逆不道的話。

皇上年輕時與師相結為異姓兄弟,曾言:隻要北夏國在世一日,師家子孫便可永享富貴安康。

早些年間,不是沒有人眼紅師相的地位榮寵,朝中肱骨大臣聯手設計拉師相下馬,帝京京兆尹手下全部人馬伺機而動準備隻待皇上一紙令下便‘趁亂’斬師相於馬下……

可到最後,換來的卻隻是朝中人員大換血。

師相地位依舊穩若金湯,其榮寵可見一般。

這樣的皇上會為了一個女人去動師相嗎?若說會,那何不在她在世時動了師相後將她據為己有?可若說不會,那皇上這一出唱的又是哪一出?

“父皇的身子已有太醫料理,相信不日定會痊愈,還有,關於彈劾師相一事不得再提,小心引火燒身。”夏寒麵容冷峻地說道,此事可大可小,一招不慎隻怕會粉身碎骨。

蘇懷玉自知其中利害,點點頭道:“是,那夏哥哥你打算將那師府大小姐如何處置?”

經一聽得師家大小姐幾個字差點一個反胃,忙搶過夏寒的手中杯如牛飲。

其實也不怪他,在經一的世界觀裏,接觸的都是像夏寒、蘇懷玉等等這樣美人如畫、俊秀清逸的公子小姐,徒一見得居然有人長得如師輕青般驚世駭俗,一時之間顛覆了自然是有些難受的。

蘇懷玉想起方才謝亭在外頭所言,有意調解氣氛故意侃道:“聽說你見著那師家大小姐了?怎麽,與傳聞如出一轍?”

正拍著胸脯的經一還未來得及答話,原本盤坐於羅漢床上的夏寒卻淡淡開口,“不,完全不一樣。”

夏寒絲毫不介意經一如此失禮的舉動,隻又重新給自己倒了一杯茶,用茶蓋慢慢地劃拉開浮於茶麵根根挺立如石鍾乳一般的白毫銀針。

隨著銀針或沉或散,茶水越來越清晰,漸漸浮出那夜,那個看似木訥卻暗藏靈動的女子。

“對,是不一樣,那容貌真的是前無來者後無古人啊,哪裏是一個振聾聵四字可以概括的!”經一想起方才馬車上的一幕還尤為膽戰心驚,不由又猛喝了幾口。

蘇懷玉被經一逗得笑,正想要損他幾句,卻恰巧一抬眸瞧見夏寒望著茶水入神的一幕,不由有些怔。

他,是在笑嗎?

為了傳聞中的那個女人?他是,並沒有打算處置她嗎?任由她將來……

蘇懷玉被自己的想法一驚,隨即秀目一轉笑問道:“夏哥哥定是也見過了?不如給懷玉說說,到底是有何不同?”

經一也被這話引了來,十分好奇,“細細想來,倒確實有些不一樣,今兒這個小女子居然還說我是大媽來著,傳聞中那個傻姑娘該是不會這麽說的!”

“噗——”絲毫不多加掩飾的笑聲傳來。

經一不由有些氣急敗壞,“我說,你好歹也算是名門之後大家閨秀,瞧你笑的能不能矜持一點兒?”經一斜眼撇了一眼笑的花枝亂顫的蘇懷玉,這個打罵不得兒的主兒,隻好由她去,將視線轉為夏寒處。

卻見他也是一臉笑意。

真是孰可忍孰不可忍,經一大力一掀,桌椅瞬間裂為兩半,咬牙切齒道:“你們幾個意思?”

夏寒一副司空見慣的模樣,絲毫不以為意,上下打量了一番,淡淡道:“我覺得她說的甚為有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蘇懷玉一陣魔音,少頃,才喘勻了氣,斜眼瞟了瞟那一抹鮮紅地長袍道:“我亦覺著如此!”

“你們……”經一氣的一時詞窮,隻來來回回你們你們…越逗得蘇懷玉魔音陣陣。

隻瞧著經一差點一口淤血就沒上來,嗝屁了!

就在經一暗下毒誓:此仇不報非君子,師輕青有你沒我等等之類的之際,門外卻傳來一陣急促的叩門聲。

聽聞此聲,原本還在嬉鬧的經一忙收了笑臉滿臉肅穆地攔在夏寒身前,警惕地瞧著門外。

連帶著笑的那樣開懷蘇懷玉亦也是一臉莊重的站起身,於無形間立在了夏寒跟前。

在後頭的夏寒望著前頭那寬大的肩膀和一旁小心翼翼的站姿,不由心內一暖,輕輕拍了拍前頭,道:“該是夏雪,不用緊張!”經一轉頭挑眉無聲詢問,見夏寒再次點頭,方才鬆了一口氣,又回到先前那副漫不經心的模樣,轉身靠在另一邊的羅漢床上,給自己倒了杯茶細細品味。

一旁的蘇懷玉見夏寒如此篤定,隻好重落座於椅,眼眸卻是一直緊盯著門口,誓有用眼神殺死那扇門的衝動。

“進來回話吧!”夏寒見門外之人越來越急促的叩門,想必是有急事,當下也顧不及再跟兩人解釋,直喚了人進來。

隨著吱呀一聲,身著深黑色絨毛背心的夏雪現於眼前,隨即躬身請示,“爺,宮裏傳話說讓爺趕緊進宮。”

經一舉杯的手一頓,與蘇懷玉對視一眼,隨即紛紛看向夏寒,眸中疑慮擔憂各參,暗道無論如何都不能讓當年之事重演。

“可知是何事?”夏寒將手負於背後,一如往常地鎮定自若。

“聽說是宰父大人進了宮。”夏雪如實稟報。

夏寒眉梢一抖,哦?聽說宰父敖被父皇派去處理師府命案一事,莫非是查到了什麽?

夏寒薄唇一勾,垂下眼睫,撫摸著拇指的扳指,這下可有得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