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孤本

師容嬌一路低頭回了院子,跪在靈堂前。

一旁的師姝媚見她神色有異,關切問,“六妹,怎的了?身子可有不適?”

師容嬌抬頭瞧了她一眼,又看了看侯在師相一側的夏總管,搖搖頭,“無礙。”

師姝媚隻當她是傷心,免不得寬慰幾句,“六妹,雖說此次你外祖父母未能進京,但我和我娘都會陪著你,明日六娘就要下葬了,你可要保重些身子,莫要讓別人看了笑話去。”

她的外祖父是被皇上貶離京城的,無故不得進京是當時的旨令,師容嬌並不怪他們,隻是恨自己不能好好護著娘親,讓她遭了人毒害。

紅著眼點頭,心裏卻還掛念著方才在大夫人處看到的事來。

男女之事,娘親在世時為了讓她獲得七皇子的歡心,曾隱晦地提過一些,她並不是全然無知,夏總管與大夫人顯然有私情,大夫人在府裏府外都被尊稱為賢婦,暗裏卻違背倫常,給師相戴了一頂大大地綠帽子。

可大夫人目前是唯一可倚靠之人,師容嬌不知,到底能不能信她,該不該信她,就算她從未來過寺廟看她,也未履行自己的諾言來接她,她都相信著大夫人會將娘親顧好,相信她定有她的苦衷罷了。

可如今,她第一次有了懷疑,可她又不知,這種懷疑到底該不該繼續。

師姝媚天真,五夫人不得勢,不是合適之選,師相麽?或許他會將大夫人與夏總管雙雙懲治致死,可那然後呢,她娘親的仇誰來幫她?

她已是帝姬,身邊高手如雲,她自身難保,又如何能與之抗衡。

或許,能幫她的就隻有大夫人了......

高僧誦經和著木魚聲由遠及近,師容嬌隨著聲浪俯在地,小臉上滿是堅韌,手心觸地的冰涼讓師容嬌越堅定,大夫人的事不能說。

這幾日,師輕青一直配合著大理寺查案,但因沒什麽進展,所以師輕青除了待在客棧裏以外,便去了渡門書院。

自那日師輕青離去之後,鐵錚總算是過了幾日安生日子,時不時地還能見著帝京第一才女蘇懷玉過來授課,日子可謂是逍遙。

然而世事難料,當鐵錚正到軍事學所串門兒,與幾個世交正看得幾孤本滿臉通紅時,師輕青突然就在此時出現了。

“好看嗎?”師輕青一臉笑意地瞧著他們。

師輕青一這麽皮笑肉不笑地吧,鐵錚頭皮就要麻。

然而幾位軍事學所的學子卻不知,看得正興起,見有人問,頭也不抬地忙點頭,“你先吵,等我看完了就給你看,這本書真是絕了,這姿勢...可真**。”

鐵錚咕咚咽了一口唾沫,打算趁著師輕青沒注意到自己偷偷溜走,可剛一動,便聽得師輕青那語氣平淡地喊,“鐵錚,你要去哪?”

鐵錚準備要走的腳步的一頓,“我...我剛剛路過這裏,想起馬上就要開始授課打算先回去預習一番。”

軍事所的幾個學子大多是與鐵錚一同長大的,他的脾性大家都一清二楚,除了他老子,何曾見過他怕過誰?

可今兒,鐵錚說話的語氣竟然開始支支吾吾地,眾人不由好奇,到底是哪方高人。

一抬頭,覺著好似有些眼熟,再一眯眼,嗬——

好家夥,這不是將他們政史所的學子兩天沒下來床的先生,羅青麽。

瞧這瘦弱地胳膊腿兒,眾人對視一眼,露出一臉不屑,“鐵錚,你何時這麽慫了。”

“就這長得像個小娘們似的先生就把你給虐怕啦?來之前你不是還號稱說要收服整個渡山的麽,哈哈哈哈!”

“就是啊,我們的鐵公子平時天不怕地不怕地樣子,感情都是給我們做的看的?”

有人幹脆直接站了起來,質問師輕青,“羅先生,你別大驚小怪地,這書,書院是禁止了,我們也就是看了,你想怎麽著吧!”

師輕青笑意不減,連弧度都未曾改變。

在師輕青底下吃了無數次虧的鐵錚睨了一眼,見她如此表情不由為他們幾人默哀一把。

但想到方才那些人對自己口出狂言,亦想師輕青好好教訓他們一番。

但此時不是慪氣的時候,鐵錚向來奉信大丈夫能屈能伸地真理,見師輕青不再將矛頭對準他,扭頭趕緊跑了。

“嘿,還沒見過他這麽慫的樣子呢,也不知是被他爹唬住了還是被眼前這位..嚇住了。”禹興懷上下打量了師輕青一眼,啐了一口便重坐會人堆裏,吆喝著人,“來來來,快過來看,甭管他,他不過是政史所的先生,與我們軍事所都無幹係,怕什麽,來來來,坐這兒。”

師輕青點點頭,十分欽佩這人的膽量。

“禹公子是吧?”師輕青上前說得客氣。

禹興懷便‘嘿’了一聲,“怎麽,你也想看?”

“我隻是有些好奇。”師輕青眨眨眼,以示自己的真心。

禹興懷便問旁邊的人,“要不要給他看?”

旁邊那人單手托腮,想了一會兒,問她,“你不會向時老夫子高密吧?”

師輕青連忙擺手,“自然不會,不過羅某人確實有一事相求。”

“什麽事?”那禹興懷覺著求人者卑,頓時便有些蹬鼻子上臉。

師輕青也不惱,緩緩道:“是這樣的,我呢,一直對這些有著特殊的癖好,認為其畫工絕,精妙絕倫,所以每逢遇著如此好貨,皆會手抄繪而下,以作收藏,不知禹公子可否允準?”

師輕青此話一出,眾人眼睛變都亮了起來,書是隻有一本,但是若自己抄一份,不僅自己能在抄繪的過程中過把幹癮又能拿回去收藏,何樂而不為呢?

那禹興懷也是有所心動,這書是借的,借的總歸是要還的,萬一他日若再想看豈不是隻能空想。

師輕青見他們皆有意動,便也放開了身份與他們勾肩搭背地說是去找好地兒,“走走走,來來來,這邊這邊,這可是好地方,四麵無窗,隔音佳,僻靜又隱蔽,絕對是絕佳之所。”

師輕青一副與他們還要亢奮的表情,讓眾人深信不疑。

於是一不做二不休,禹興懷便領著眾人走了進去開始臨摹。

大家每個人激動無比,連耳朵都是帶著紅色,和先生一起做此等事,還是從未有過呢。

師輕青進屋之後便讓他們先抄,自己稍後便是。

那些人不由又感歎一句,這師輕青實在是太懂趣了,太謙讓了。

師輕青笑意濃重,恩兒在一旁為師輕青扇風,一時之間,便知聽得幾人筆尖唰唰聲。

過了一會兒,有人忍不住要去上廁所,師輕青使了個眼色給恩兒。

恩兒會意,一個飛身已擋住了門的去處。

那人莫名,“恩侍從,我要去方便,勞煩讓讓。”

恩兒自然不會回答他,那人急了,“你再這樣我可就要在這裏方便了。”

那人這麽一說,眾人便紛紛停了下筆伐,禹興懷則是直接問師輕青,“羅先生這是何意?”

師輕青輕笑,“大家不是喜歡看這些書麽,羅某人為大家尋了如此一個寶地,又無人來打擾,你們為何離開呢?噢...我知道了,可是覺著我在這裏打擾了各位?放心,我這就走。”

說完,便徑直穿過那人退至到了門外,讓恩兒守在門口。

此屋早已是個廢棄的舊物,四周都早已封死,唯一的出口便有恩兒守著,手裏拿著石子,一扔一個準兒......

師輕青想了想,覺著自己有些不太人道,便又叩了叩門,輕聲道:“你們放心吧,我不會跟別人說的。”

裏頭的人鬆了口氣,可一口氣還沒喘勻,便又聽她說道:“我待會兒派人去各個府上請家父家母來為爾等送膳食來,你們就放心地在裏頭好好臨摹,羅某人待會兒再來瞧你們。”

說完,飄飄然地走了。

留下一群人怔怔,禹興懷望了望手中的宣紙又想了想方才師輕青的話,瞧了瞧門外站著的恩侍從,明白過來這是被羅青坑了。

難怪連鐵錚都落荒而逃了,自己卻......

如今,說什麽都沒有用了。

禹興懷與眾人在房間裏哭天搶地,跪地求饒,難受得打滾,但師輕青卻已然回了政史所,兩耳不聞窗外事,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好像應該還有一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