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六夫人之死(叁)(兩章合一)

師容嬌倚在軟榻之上,似隨口問起最近府裏的一些事,“五姐,四姐呢?我來了這許久怎麽從未曾瞧見她?”

師姝媚正給師容嬌倒茶,誰知聽她問起師疏影,一個慌神兒,那滾燙地水頓時就澆到了她的手上。

“哎呀......”

師姝媚驚呼,頓時便有婢女上前為她敷藥。

師容嬌見狀,越狐疑,“五姐,到底生何事了?”

“唉!”師姝媚歎氣,讓那些婢女先行退下,自己坐到了師容嬌旁邊,將師疏影一事仔細地交代了。

師容嬌聽完,不覺淚濕滿襟,“四姐怎如此糊塗,犯下此等錯事。”

師姝媚卻愕然,她還以為以師容嬌的性子定是要罵師輕青不念親情呢,畢竟就連師相當初亦是對師輕青心懷芥蒂的。

“六妹,你變了不少。”對於師容嬌的這種變化,師姝媚也說不上來是喜是憂,總之回來便好。“這次回來,爹爹定不會讓你再去那寺廟了,改日,等六娘的事辦妥了之後,我們去瞧瞧四姐吧!”

師容嬌自然點頭,可一想到她回來卻是她娘用死換來的,不覺又是熱淚滾滾。

咬牙道:“師輕青,我一定不會放過你,我一定要為我娘報仇!”

師姝媚替她將淚拭去,看著她如此清瘦的模樣自然知曉她在寺廟裏過得如何,眼中閃過心疼,寬慰道:“你放心,現在師府裏隻有你我相伴了,我一定會助你,六娘絕對不會白白冤死。”

師容嬌到底沒忍住,在師姝媚的懷裏放聲大哭......

那日過後,師輕青再也沒有去過六夫人處,甚至連府裏都沒有回去,住在客棧裏。

大夫人自從在祠堂裏暈倒之後就一直在落梅園裏休憩,師輕青想。或許,大夫人與她一樣,都不想去祭拜六夫人罷了。

師輕青正自己與自己下棋,便聽得橦嬤嬤在外頭輕聲叩門。“帝姬,蓋先生來了。”

師輕青眸光一亮,將棋子隨手擱下,親自去開了門,果然見蓋清提著食盒在門外立著。不由笑問,“這次你又帶了什麽好吃的來?”

“你倒是還能笑得出來。”蓋清說的是六夫人遇害一事。

師輕青努努嘴,想起那句俗話,“這笑也是一日,哭也是一日,何不笑著過完一日呢!”

蓋清將食盒交給橦嬤嬤去擺放,問師輕青,“那你可有何應對之法?”

師輕青想,這個時候的大夫人該是早已布好局等她跳進去,那麽她要做的便是以不變應萬變。

可若是說起來。卻說不上個所以然來。

蓋清見她的模樣也大約猜出,不禁搖了搖頭,隻道:“今日給你帶的是雲陽館出的新菜,蜀客,聽掌櫃的說是取冰山之雪水,合著蓮心,雞筍、羊乳及豆沙製成的粥,有黃白黑三色,據說是放自紫竹之內蒸煮而成,既有了竹香。又有了奶味,甜而不膩,入口順滑,你且嚐嚐。那掌櫃的可否誆我也。”

師輕青輕笑,“雲陽館的吃食向來講究個雅字,定是不假。”

接過橦嬤嬤遞過來的玉勺,師輕青啜了一口,直點頭,“不錯。這名字不僅雅就來這味道也讓人身心舒暢。”

“你喜歡就好。”蓋清又替師輕青添了一碗。

才與她說起方才之事,“此事目前由宰父大人負責處理,但那毒據說是已有了年頭,查起來也不好下手。”

其實,這個師輕青一早也知道,想要以六夫人之死來查出大夫人是凶手,來將大夫人捉拿歸案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隻能讓她自己原形畢露。

“是,所以現在我們隻能等了。”師輕青如是說。

蓋清有些擔憂,“就算你著人盯著她,畢竟也有防不勝防的時候,你以自己做餌我還是不放心,還是再另謀對策吧!”

師輕青搖搖頭,“這是最快也是最有效的方法,大夫人這麽多年屹立不倒,不動聲色地除了六夫人和我娘親,不僅能全身而退而且還賺得個賢婦的好名聲,單憑這一點兒,便不能小瞧了她去,再加上她的母族,乃是江南餘杭地帶最為富庶的皇商,族裏女子多為高官之妻,關係網及其隱藏權利一點兒都不可小覷,我怕,一個不慎,又給了她翻盤的機會。”

“你以自己做餌,一個不慎,你可有想過你自己?”蓋清不遺餘力地勸說著,師輕青雖知道了大夫人是凶手,可大夫人又何嚐不知道師輕青已知道,萬一來個計中計,豈不是正好落了她的手中。

可師輕青決意已定,她等了這麽多年,才等到可以除去大夫人的機會,為娘親報仇,怎會放過。

“我知曉你擔心我,你放心,我一定會竭力保全自己。”

蓋清見她決意已定,不容更改,知道多說無益,暗歎口氣,隻得替她出謀劃策,“現在是六夫人大喪之期,無論如何大夫人不會再此時動手,因為她要顧及自己賢婦的名聲,另外,師容嬌此次回來,隻怕也會淪為她的棋子,所以,你除了要防大夫人以外,你還防師容嬌,以免大夫人借她的手來對你不利。”

師輕青點點頭,“師容嬌剛一回來就經曆喪母之痛,大夫人說不定會將此事怪到我的頭上,利用她對我的仇恨來對我下手。”

蓋清見她一點就明白,便也不再細說,隻說要好生保重自己。

“另外,建議你多查查跟在大夫人身邊的人。”

師輕青疑惑,“大夫人身邊的人?你是說她的婢女?”

“不止,凡是跟大夫人有關的人建議你都查查。”

師輕青雖不知蓋清讓她查什麽,但直覺對此事有益,便應了下來。

轉頭,便囑咐橦嬤嬤去辦。

橦嬤嬤躬身應是,剛一走出門,卻見一身月牙白的夏寒正立在門外,不免驚訝,“七爺,你怎會來此?”

夏寒淡淡道:“青兒呢?”

正在裏屋與蓋清商量的師輕青渾身一震。夏寒來了?

不知為何,師輕青心裏總是不想讓蓋清與夏寒在如此場景下見麵,甚覺怪異。

蓋清瞧見師輕青的模樣,若有所思。卻也不開口,打算等師輕青自己決定。

橦嬤嬤瞟了一眼裏頭,不知該如何答話,第一次有了為難,夏寒眼波流轉。心下了然,對著橦嬤嬤緩緩道:“那我改日再來吧!”

說完,便掉頭就走。

師輕青卻突然站了起來,朗聲道:“是七哥來了嗎?不妨進來說話。”

夏寒腳步一頓,隻是略沉吟了會兒,便徑直走了進去。

橦嬤嬤雖不知師輕青何意,但想來自有她的道理,隻得替夏寒挑簾後便退了出去,替師輕青去辦方才囑咐的事,讓恩兒與心兒繼續守在門外。

夏寒一進屋就瞧見了蓋清。狀似不經意間地‘噢’了一聲,似十分驚訝。

師輕青便站起來為夏寒介紹,可剛一起身,夏寒便對著師輕青擺手,笑道:“蓋先生名冠北夏,為第一謀士,誰人不知。”

蓋清站起來行禮,“寒王謬讚了。”

夏寒似乎並不打算與蓋清繼續客套下去,畫風一轉,問他。“不知蓋先生在我妹妹的閨房裏所為何事?”

師輕青忍不住蹙眉,這夏寒說話怎如此針對,不由替蓋清解釋道:“蓋先生是來為我分析六夫人之死的。”此事,刑部該也有接到了消息。師輕青不多話,夏寒應該明白。

誰知,夏寒卻又不再繼續追問,隻喃喃道:“你喚他先生?倒是有趣。”

說完,也不等師輕青與蓋清兩人接話,又道:“那蓋先生可有何高見?不妨。說來聽聽,本宮仰慕蓋先生的才學已久,一直未能好好請教一番,甚為憾事。”

蓋清不慌不忙,拱手道:“寒王說笑了,寒王掌管的刑部與大理寺卿並位北夏兩扇鐵門,微臣不過是出於關心帝姬為其安危考慮,論及分析,不及寒王。”

“此事由大理寺負責,我刑部對此事知之甚少,比起蓋先生的禦書房知事來,簡直不足一提。”夏寒淡淡掃了一眼桌上的蜀客,以及那未來得及吃完的半碗,若有所思。

但具體想的是什麽,怕是隻有他自個兒知道了。

蓋清心內百轉,雖摸不準夏寒此問是對他的考究還是真心要聽他的意見,但想來夏寒此次前來,與他的目的該都是一致。

遂答:“微臣以為帝姬以身犯險實乃險招,但帝姬決意已定,微臣隻得作了一些提點。”

夏寒聽聞,將目光望向師輕青,碧若深潭,緩緩道:“你是打算以不變應萬變?”

師輕青點頭。

原本以為夏寒會如蓋清一般勸她,可夏寒卻隻是淡淡‘嗯’了一聲,便不再開口。

師輕青不覺奇怪,“七哥,你此次前來所為何事啊?”

夏寒卻沒看他,隻是瞧了一眼蓋清,似在打量又似在審視,連一旁的師輕青都覺著那目光太過如炬,難為蓋清卻一直麵色如常,不動聲色。

“閑來無事,來瞧瞧你。”略頓了頓,便又道,“沒想到,在這裏能遇上蓋先生,正好本宮有一事不明,不知蓋大人可否為本宮解惑?”

“願為寒王分憂。”蓋清躬身道,自始至終都恪守自己的本分,未曾有過僭越。

夏寒點點頭,緩緩道來,似山間清泉且淺,然而在蓋清聽來卻如江濤洶湧隨時滅頂。

“方餘之地曾報上來過一個案子,說是一個富商家裏兄弟兩人爭奪財產,其實說是爭奪,倒也不如說是長子想要獨吞,容不下旁人罷了,畢竟子承父業,長子為大,那長子卻實在貪心,為了錢財竟起了殺人之心,但那位二子卻得人相助,掌握了當時長子做黑賬的證據,可他卻顧念手足之情一直隱忍不,然而那長子卻一直步步緊逼,最終,二子死在了長子之手,你說,世上怎會有如此愚蠢之人。”

蓋清目光一閃,手心不由在袖下緊握,但麵色卻依舊不動聲色,笑道:“那二子實乃重情義,隻是可惜那長子太過凶殘。”

“是啊,不知如果蓋先生在場,該如何勸那二子呢?是把那證據交出去,還是..留下?”夏寒一字一句說得緩慢,眼神卻一直瞧著蓋清,狀似不經意,目光卻依舊如炬,連蓋清的一絲動都未曾放過。

師輕青心中狐疑,她怎不記得方餘之地曾報上來過此事,可瞧夏寒這架勢,明顯是在試探蓋清,可,試探又為何?

師輕青又再瞧向蓋清,麵色如常,眉峰不動,眼神亦不閃躲,可以師輕青與他相處的經驗來看,他全身都緊繃異常,這個問題似乎對蓋清來說,很難回答?

師輕青幾乎是下意識地就想要開口打斷。

誰知,夏寒卻又問,“青兒,你覺得呢?”

師輕青完全沒有想到夏寒會問她,一時怔怔,見蓋清與夏寒皆望著她,不由沉吟了些許,是為了手足之情犧牲自己,還是為了自保交出證據?

其實對於師輕青來說,這個問題根本無需思索,可看夏寒與蓋清的架勢,此事並非這麽簡單,但師輕青不知他們到底在說何事?

一時,卻也不知該如何答。

蓋清瞧出了她的躊躇,柔聲道:“青兒,說出你自己的看法即可。”

師輕青聞後,眉頭隨即舒展開,對著蓋清淺淺一笑。

突然整個屋子的氣壓都降低了不少,夏寒的眸子就似埋藏在冰山雪水之下萬年的刃,直直地射向師輕青與蓋清兩人。

師輕青忍不住打了個寒噤,轉過頭來對著夏寒道:“七哥,青兒以為那二子還是應當將證據交出去,否則以長子之脾性難保不會做出其他喪心病狂的事來。”

“是麽?”夏寒喃喃,屋內氣壓突然冬轉春,整個都明朗了起來。

然而師輕青身側的蓋清卻突然苦笑一聲,準備向師輕青與夏寒告辭。

師輕青隱約覺得方才那句似乎傷害了他,不然,以蓋清的脾性,斷然不會如此直接自己的情緒。

可是,如果要她違背本心,她亦做不到。

所以,對於蓋清眼中那掩藏得很好的哀傷隻好視而不見,任由他離去。(。)

ps:??最近爪子越來越慢了,明天一定抓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