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從渡門書院出來,師輕青直接讓恩兒駕著馬車去了蓋府。

管家老伯認人不錯,因著師輕青之前來過,這日很快便領著師輕青進去了,去的是蓋清的書房。

蓋清似正埋頭苦讀,眉頭輕輕皺起,時而動筆記下幾字,時而擱筆深讀,師輕青止了管家老伯的通報徑直走了進去。

瞧了他半晌,他卻還是毫無所察.

前幾日臉色瞧著雖白但有些泛黃,這幾日倒是瞧著也有了些血色。

“你這麽用功,讓我這做先生的可怎麽是好?”師輕青淡淡開口,蓋清從書堆裏探出頭來,笑問:“何時來的?怎麽也不讓人通報一聲,站久了吧,快來坐會兒。”

“無妨,不過才一會兒,我倒是不想打擾你,可又覺著我來了你竟不知情,覺著倒是沒有書重要。”師輕青不掩飾自己的情緒。

蓋清看得又笑又有些緊張,“青兒,你就好比那書中的顏如玉一般,我唯有讓自己不斷地強大起來,才能與你並立。”

師輕青臉紅了一紅,嘴硬道:“那你就用這個身子來跟我並立呀,指不定我還得扶著你呢。”

“青兒說的是,我保證日後再不這樣了。”蓋清豎起三指誓,“若是再讓青兒現,便任卿處置。”

師輕青‘唔’了一聲,裝模作樣地點點頭,遲疑道:“現了,任卿處置,那我這沒現呢?”

蓋清被噎住,隻得感歎一句,“青兒,你如此聰慧讓為師我好生欣喜。”

師輕青瞪他,在書院裏的伶牙俐齒卻沒法子對他說出來。

“我瞧你院裏的菜不錯,蓋先生請我吃一頓如何?”說完,站起來對著蓋清拱手行了見師禮。

蓋清還禮,“羅先生請。”

師輕青淺笑,與他一同走了出去。

一壺清酒。一碟下酒菜,兩隻玉樽,師輕青與蓋清相對而坐,柱倚翠帷。桌呈明燭無數,一絲情意蕩於天地間,飄然若往。

師輕青不忍開口打破這一溫情,從最初的相見到如今的相戀,仿若如夢一般。

柔荑執酒杯。盈盈於半圈,眸中含水霧,是情卻不輕。

師輕青一飲而盡,酒中味辛而辣,滑入腹中卻帶有絲絲回甘,仿若人世間百態。

連日來的苦化作清淚就著飲酒的空當滑落從,隱秘不尋所蹤。

師輕青淺淺一笑,望向對麵那人,永遠的素白長袍,一如當初的溫潤。清瘦的模樣印在她的心頭,纏繞數圈,到此刻,她才知道,情不知所起卻一往而深。

蓋清的目光有直視人心的力量,對於師輕青的動作他瞧在眼裏,嘴唇微動想要開口說些什麽,連眉頭都在不經意間的皺起,似在抉擇,又似在做著某樣決定。

“砰——”

師輕青醉倒在桌麵。蓋清那些猶豫那些徘徊最終消失,隻餘下一聲歎息。

外頭天色不早,蓋清將師輕青抱起往門外走去,輕如羽毛。恬靜柔和,清亮的月光透進來,灑下一片靜好。

蓋清低頭在師輕青眉心輕點,忍不住伸手撫摸過師輕青眉眼,臉頰,紅唇。靜靜瞧了她半晌,方才依依不舍地出門交給了恩兒。

不放心地囑咐了幾次,“她喝醉了,你好生照顧著,備碗醒酒湯,以免她醒後頭疼。”

恩兒原本見著蓋清居然抱著師輕青出來,忍不住拔劍,可一聽蓋清溫語,又覺著他並非那種人,卻也連連瞪了他好幾眼,讓一個姑娘家喝成這樣,怎麽說也是無禮。

恩兒將師輕青從蓋清懷裏接過,連大門都未走直接抱著師輕青飛簷而去。

蓋清搖搖頭,並未怪罪恩兒,對一旁的管家老伯說道:“你也回去休憩吧,天色不早了。”

管家老伯點頭稱是,見蓋清進屋替其掩上門,又瞧了瞧方才師輕青消失的方向,心中不覺古怪,為什麽蓋大人抱著個男子出來了,而那侍從反倒似要殺了蓋清一般,這男子和男子之間,喝酒難道不是常有的事麽?

管家老伯搖搖頭,身為家仆還是不要有好奇的想法,隻要蓋大人無事便好!

如此,管家老伯往仆院走去,與蓋清的房間相隔甚遠,按照蓋清的吩咐,所有人夜間都不得過去,也不需要人值夜,為此,蓋府的人都說是蓋清心善,不忍奴才受苦,疼惜下人,是個好人,對蓋清是心悅誠服,越用了心的侍候著。

管家老伯有一間單獨的院子,回去之後直接就躺下了,覺得自己能找到蓋清蓋大人的府上做管家,真是福氣,帶著這樣的福氣,管家老伯沾枕而睡,對外間的事再也未聞。

蓋清自進屋後就一直未動,身子僵硬帶著排斥。

坐在書案前的那抹黑影勾起一抹邪魅地笑,淡淡開口,似在與多年未見地好友一般,語氣熟稔,“怎麽,不歡迎我了?師家的上門女婿。”

蓋清沒有說話,走到桌邊拿起師輕青喝過的酒杯重斟了一杯酒,細細品茗,視那人而不見。

那人也不惱,又說,“老七回來了,那些事他心裏都有數,遲遲未動手,隻怕是想要將我連根拔起,你有何良策?”

“那些事裏可有你的份,你若想摘得一幹二淨,那我...可不依。”

“青籮那丫頭......”

“好了,”蓋清沉聲打斷,“此事容我想想,你莫要輕舉妄動招來無端禍事。”

那人哈哈大笑,狂妄不止,“給你三日,我要全身而退。”

說完,大步走了出去,在門前卻停步,偏頭獰笑,“還忘記恭喜你了,總算是得了青籮的芳心,看來你與師相的關係很快就要更進一步,這麽多年,總算是離你的目標近了些,可別忘了答應我的事,另外,還得提醒你一句,別真動了情!”

蓋清沒有答話,坐在陰影處看不清容顏,隻是那手卻緊緊握住膝蓋,仿若要捏碎了一般。

那人說完便大笑不止,飛身而去,與黑夜融為一夜,消失在帝京青石角。

蓋清望著手中的玉樽,上頭還有師輕青留下的痕跡,想到方才黑衣人的話語,不由用力捏緊,那玉樽頃刻間便化為粉粹,刺破了手掌鮮血直流,卻也不動,怔怔坐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