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灌藥

這幾日裏,夕兒的病情很穩定,師輕青每日裏都會來陪著夕兒,有時候會在遠處輕輕吟唱,雖然師輕青也不知道她能不能聽見,但總覺得如果一直唱下去的話肯定就能聽得見,能有所感覺。

哪怕就是在同一所院裏,師輕青也隻有每日見過思顏一次,每次他都是過來晃蕩一圈看看的臉色然後再晃蕩走,師輕青一度懷疑他有沒有看仔細。

思顏有時會與他閑聊幾句有時會在外麵一天,也不知道在忙什麽,真真是神龍見頭不見尾。

師輕青自然也不會管他,每日裏都會抽出一些時間去給想容上藥,陪她說會兒話,看著想容的傷口漸漸愈合,她便開始慢慢琢磨那花鈿該如何實施。

忙得連去刑部的時間都沒有,不過秋天潼本來也沒指望師輕青能幫他,所以隻是時不時地過來看看她,半口也不提她缺勤的事,但俸祿卻一點兒沒少……

七日後,思顏說要給夕兒拔針,這一次,思顏讓師輕青留了下來。

師輕青一直就特別擔心那三刃針會劃破夕兒的身體,所以一聽思顏說要給夕兒拔針是亦十分擔憂。

可沒想到的是,師輕青一眨眼思顏不知用了什麽巧勁那些針便全都沒有一絲血跡地脫落了出來,隨後,他的婢女便準備了一盆藥浴。

“所謂毒藥功邪,五穀為養,五果為助,五畜為益,五菜為充,此藥是我以幹薑、黃芩、升麻、蘇子製成的藥浴,用來調整陰陽偏盛,對其後續恢複大有裨益。”

幹薑偏熱,黃芩偏寒,升麻提氣,蘇子降氣,看來如思顏所說用來調整陰陽,師輕青這來明白原來要她留下來不是為了防止拔針時的意外。而是為了接下去的藥浴。

“待會兒,我會讓人給她喂五穀製成的藥膳,因她的喉嚨受損開始先以湯藥為主,你在這裏陪著她。一定要每隔一刻鍾便喂一次,直至她能咽下。”思顏正在淨手,瞧見師輕青的模樣又道:“千萬不要為了一時的仁慈而害了她的終生。”

師輕青不明白他的意思,疑惑道:“為何?”

思顏的耐心很好,為師輕青解釋道:“她的喉嚨已開始慢慢恢複。此時需以湯藥灌溉而下慢慢調理,否則待喉嚨整個合起,她好了也是餓死。”

原來如此。

師輕青點點頭,走到夕兒身邊接過那名弟子手中的藥膳,濃重的藥味,約摸掩蓋住了原本的穀香。

黑漆漆地一片讓師輕青看了也忍不住蹙眉,腦海中突然想起思顏那句“千萬不要為了一時的仁慈而害了她的終生。”

再回頭去看時,他早已不在,師輕青抿抿唇,開始嚐試喂。

果不其然。師輕青倒的時候那湯藥便順著夕兒的嘴角自兩邊溢了出來,師輕青再舀,一而再,再而三,還是如此。

如若不是夕兒鼻翼出來的呼氣,師輕青甚至以為她早已沒了生息……

“帝姬,屬下要將夕兒姑娘的下頜掰開,還請帝姬做好準備及時喂下去,一勺便可。”扶著夕兒後腦勺的思顏弟子凜身道。

師輕青閃過一絲不忍,但也知道別無她法。隻得點了點頭。

那女子似是學過武力,掰開時師輕青都能聽見夕兒下頜骨頭聲響,可每當師輕青想要喊住手的時候腦海裏便會自動浮出思顏的那句話……

“帝姬,快點。”那弟子見師輕青出神。忙喊了一句。

師輕青回過神來望見已被其掰開的嘴裏滿滿地全是一片血肉模糊,不由眼眶一熱,忙將舀起的湯藥灌了進去。

夕兒開始嘔吐,嘴裏的血肉和著湯藥流出來猶不停歇,吐得膽汁甚至都沒有了,猶是在吐。青筋突起麵色慘白……

那名女弟子將盆裏的髒汙拿出去扔掉,然後又開始為夕兒把脈,見脈象慢慢穩定下來,便對師輕青說:“帝姬,不如讓屬下來喂吧?”

方才師輕青的表情她看在眼裏,恨不能代替夕兒姑娘受罪,堂堂帝姬能為一個婢女如此,何等地珍貴。

“不用了,繼續吧!”師輕青重又拿了一碗,經過方才的刺激,夕兒的嘴猶是微張的,師輕青的勺子剛一進入其嘴,夕兒便開始嘔吐,一次比一次吐得更多,麵色也是猶為蒼白。

“真的沒有其他法子了嗎?”師輕青嘴唇忍不住地顫抖,其實她知道她的這話沒有答話,古代人又不能輸液,哪裏來的法子呢。

師輕青一次又一次的灌入,夕兒一次又一次的嘔吐出來,不知道喂了多少次,師輕青都忍不住要放棄了時,突然,夕兒嘔吐的動作便小了,她開始慢慢地接受這種藥物,她,咽下去了。

師輕青強忍著的淚水終是流了下來,忍不住將夕兒抱在懷裏,感受著她的溫度,“夕兒,夕兒…….”

“恭喜帝姬,接下來屬下將要為夕兒姑娘施針,帝姬先回房休憩吧!”

師輕青點點頭,她知道接下來的事她也幫不上忙,留下來隻會分了她的心神,隻道:“辛苦你了,竹兒與桔兒都在屋外,有何事你喚一聲便是。”

“是,屬下省得。”

師輕青不舍地看了一眼猶在昏迷中的夕兒,抿抿唇轉身回了屋。

經府

思顏與經一一人執白子一人執黑子,手起手落,快如閃電。

蘇懷玉手斷兩盞兒碧綠瓷杯,輕輕放於二人手兩側,瞧了瞧棋麵,笑道:“思顏,想不到過了這麽多年,你棋術還是沒有長進啊!”

思顏沒想著蘇懷玉如此不給麵子,將手裏的子一扔,直呼:“美人嫌棄有何快哉,休罷!”見經一虎目圓瞪地模樣,不屑地道:“會下棋有何了不得,你怎不跟我比救人去?”

經一無語。

蘇懷玉倒是笑得開懷,沒有一絲女子的扭捏,直言:“就你這棋術連我都下不過,有何好不敢認的。”

“我那是忌諱你是女子,讓著你呢!”

“休得狡辯,我贏了傳說中的思顏神醫,說出去麵上多光彩。”

思顏笑著搖搖頭,“還以為多年不見,你的性子能好些,沒想著,這麽多年過去了,你的容貌與你的性子倒還是兩個極端哪?”

經一見蘇懷玉被噎住,忍不住幫腔,“得了吧你,你還不是半斤八兩。”

經一這一說等於是將兩人都得罪了,被蘇懷玉與思顏強強聯手,直呼求饒……

鬧罷後,思顏捧著茶水,低頭說道:“老七這次逼著我過來沒想到竟是為了一個婢女療傷,我還以為他是開了竅,給自己找了個女人呢。”

經一搖搖頭,“都說我放浪不羈,殊不知比你起來還是自愧不如啊!”說完,揶揄地瞧了一眼思顏,繼續說道:“青兒那丫頭如何了?”

“你是說那青籮帝姬吧?她看著還行,就是每日裏憂思太過,對了,我查了一下這丫頭的身份,倒是沒想到你們還會留著她,我一直在想原因,該不會是你瞧上人家了吧?”思顏反問。

經一看了一眼蘇懷玉見其並未放在心裏,方才去駁思顏的話,“老七說,她能毀滅也能相助。”

思顏見經一緊張的樣子就知道他這麽多的心思還變過,想起師輕青那丫頭的性子,老七倒是說得不錯。

蘇懷玉對師輕青總還是有幾分介懷,但從經一此處聽說了她的些許事跡,亦不免產生同情,“思顏,你這幾日住在青園,無事地時候還是多多開導她吧,畢竟年紀輕輕的遇著了這麽多事,怪可憐的。”

思顏挑眉看向她,見她說得真心實意,倒沒了玩鬧了的心思,想起那丫頭的倔強的笑臉,點頭應了。

如此,三人年久重逢又聊了好些趣事,直至暮靄沉沉方才各自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