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詛咒(兩章合一)

這天師輕青沐休,其實說是沐休,但師輕青就算在刑部也無事可幹,秋天潼簡直是個工作狂,將所有的事都攬在自己身上埋頭苦幹,師輕青望著他淩亂美的造型,深刻地理解到為什麽夏寒總能出來閑逛了。

“小姐,你要去哪?”夕兒給師輕青披了件薄紗柔聲問。

師輕青放下手中執梳,回頭望去,夕兒姣好的麵容映在眼簾,讓師輕青恍惚回到了那日第一次見她時,“夕兒你已年滿十八了吧?是個大姑娘了。”

夕兒見師輕青的模樣就知道她又是想提為她說親一事,歎著氣道:“小姐,夕兒隻想永遠陪著小姐,哪裏也不去,夕兒才不想為了一個男子去侍奉婆家,吃力不討好,還不如侍奉著小姐呢!”

“無礙,待我為你尋著一個父母雙亡的男子,讓他一心一意地對你便是。”師輕青覺著這一點兒都不是事兒,拉著夕兒的手極力說服著。

“噗嗤——”

一聲掩嘴輕笑地嬌俏傳入閣內,師輕青循聲望去,笑道:“想容你來啦?”

“是啊,我不來怎能聽見青姐兒如此高論呢!”想容聘婷立在門外,鵝黃色衣衫襯得膚白如雪,若凝脂,好一個絕世佳人。

橦嬤嬤立在一旁亦是忍俊不禁,“帝姬如此不俗之言論,若是流傳了出去隻怕多少寒門子弟都要為之欣狂了。”畢竟寒門子弟多孤兒。

“嬤嬤也怪取笑人,我這還不是為了夕兒著想嘛,哪個女子不想與心愛之人一生一世一雙人。”師輕青望著夕兒萬般愁緒,奈何她卻絲毫不解,隻當師輕青是要趕她走,怒氣衝衝地跺腳離去了。

就連想容亦是不忍笑道:“夕兒平日裏多溫和地性子,也被你逼得如此了,此事可急不得,他日,她若遇上了他的真命天子隻怕不消你說。她便跟著人走了。”

師輕青知道女大不中留這句話,點了點頭,“但願如此罷!”

橦嬤嬤給想容與師輕青奉了茶又上了點心,躬身道:“帝姬。一生一世一雙人固然是好,可好事難全哪!”

師輕青突然被橦嬤嬤此言驚住,這才想起來,在這裏男人三妻四妾地很正常,隻怕這好事不僅是難全更是癡夢了。

一旁的想容見師輕青如此黯然。笑問:“莫非青姐兒有了心上人?”

“哪有……”想容不理會師輕青的反駁,繼續說道:“讓容兒來猜一猜,是經大公子還是蓋先生,難道是給爹爹送了好幾次帖子的司馬家的小世子?”

“噗…”師輕青一口茶全噴了出來,還被嗆著了,滿臉漲得通紅,避重就輕地囔道:“你胡說什麽呢,就司馬彥那小子?他哪是我的菜。”

“什麽菜?”想容十分疑惑,這跟菜有什麽關係。

“就是跟他不可能。”師輕青理了理身上濺落的茶葉,隨後又擺了擺手。對著想容促狹道:“你別瞎猜了,我聽父皇說,南崗的案子已經有了突破口,估計不日七哥就會回來了。”

“青姐兒你說什麽我不懂。”

“不懂那你臉紅個啥。”師輕青越盯著想容瞧,直把想容紅得耳朵都燒了起來。

橦嬤嬤望著想容的模樣有些出神,目光落在想容身上又似穿過了想容望向別處,竟情不自禁地輕呢出聲,“三小姐越像雪桃小姐了。”

師輕青的心裏突然就空了一下,隱隱地不安密密麻麻地如藤蔓瞬間纏遍全身,可一抬眸卻見想容十分謙虛地道:“二娘她當年名冠帝京。其才學至今仍為人所頌道,我又怎敢與二娘相較呢,嬤嬤莫要折煞我了。”

橦嬤嬤亦意識到方才之言十分不妥,當下躬身道:“是嬤嬤失言了。三小姐恕罪。”

想容忙起身去扶了嬤嬤起來,解釋了一番,並無怪罪之意。

隨後又說道了幾句二夫人當年之事,十分為之敬仰等等,師輕青望著想容那絕色容顏淺淺一笑,想是自己多慮了。

三夫人向來深居簡出。當下卻不知因了何事要喚想容回房,遣了身邊的婢女過來傳喚,那婢女隻道也不知曉具體因由,如此,想容便也不敢怠慢她的母親大人,隨著那婢女一起去了。

師輕青見想容回房,夕兒又不知道跑去哪裏,心想著無事,便與橦嬤嬤道了句出去轉轉,便領著心兒與恩兒出了府。

其實雖說這幾年時常與經一四處亂混,青|樓,賭坊什麽三教九流地方都去鑽過,街上的攤販再也引不起師輕青的興趣。

當下隻得蹲在湖水旁呆,拿著手裏的石子一遍一遍地扔過去。

“小姐,您可就別歎氣了,都把自己歎老了。”恩兒實在是聽不去下了,忍不住勸道,“你看路上的行人都用怪異地眼神看著您。”恩兒已被他們的眼神盯著寒毛直豎,打了好幾個寒噤。

師輕青才不管他人如何,隻是覺得心裏空落落地十分不舒坦,忍不住問她,“那你說我應該去哪兒?”

師輕青喜歡待在人多的地方,哪怕是呆也是如此,一個人安安靜靜地呆著,連自己心髒的跳動以及血脈地流動都清晰可聞,可怕異常。

恩兒與心兒兩兩相望,也是不知該去往何處,師輕青見狀知道無果,便又繼續轉過頭去扔石子。

對麵此時有許多的攤販挑著擔子,裏麵放著許多新鮮的瓜果,想是來賣的,等於是個菜市場。

此時一人白衣素袍墨飄飄立在人群中,猶如鶴立雞群,正熱絡地與攤販交談著什麽,臉上是滿滿的虛心請教之意,不知是誰喊了一聲,“蓋先生娶妻了沒有?”

蓋清正在說話的手一頓,臉上染上般般紅暈,輕聲道:“未曾,若你家有合適女子歡迎為我說親。”

眾人被他這副書生氣又言辭露|骨逗笑了,私下裏大家都猜他其實是個大官,可他總是笑著搖搖頭,或者有時候還會反問那人一句,“你覺得我像大官嗎?”

在他們老百姓的眼中。大官都是有官架子的,可蓋先生那般的隨和一點架子都沒有更別提官架子了,可他的言行舉行又不似山野村夫,所以大家也都不知道他到底是什麽身份。

可大家也都願意跟他說話。其中一人正在給自家的菜澆水,笑著說:“那到時候你可不能趕我們出來啊!”

蓋清笑了笑,“怎麽會呢,求之不得。”

師輕青眸色深了深,將手裏的石子全扔在水裏。“噗通”作響,恩兒正好奇她怎麽突然想通了,可再一抬眼,哪裏還有她的影子。

師輕青走到蓋清背後,準備嚇他一嚇,沒想到一旁看熱鬧地不嫌事大,大聲囔著,“蓋先生,是不是你相好的來啦?”

師輕青的手就尷尬立在原地,完全不知該如何擺放。臉的溫度從脖子上燒了起來,心想,恩兒當時怎麽就沒拉住她不讓她過來呢!

師輕青咬咬牙,趁著蓋清還沒現之前轉過身就想走,趕緊離開這個丟了人的地方。

突然一陣冰涼透過指尖傳入掌心,雙手毫無縫隙地緊緊貼合在一起,耳邊響起蓋清低低地笑聲,“是啊,讓大家笑話了。”

方才那人笑得越開懷,“定是聽到你方才說要去找人說媒給氣著了。還不趕緊好好安慰人家姑娘。”

“是是是,那我們就先走了。”

“哈哈,走吧走吧,好好說道不然可有你受的。”那位大叔一副過來人口吻說著。引得其他人紛紛取笑。

蓋清就這樣在一片人的歡笑裏拉著師輕青離去。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師輕青隻覺得手心都要出汗了,蓋清卻仍舊兀自走著,也不說話,嘴角噙著笑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師輕青將手微微動了動,蓋清便回過頭。眸子柔得能溺出水來,“怎麽了?”

師輕青努努嘴,示意兩人的手……

蓋清卻似未見,輕聲道:“他們其實並無惡意,你不要介意。”

“沒關係。”師輕青笑了笑,卻見蓋清的雙眸越熠亮灼熱,這才意識到方才那話似有不妥,“那個我知道,他們是說笑的,我沒有放在心上,你不要擔心。”

師輕青不忍看蓋清雙眼暗下去的模樣,將手抽了出來徑直往前走著,出來了好一會兒了,也該回去了。

“青兒,我送你吧!”蓋清在身後喊,師輕青低頭笑了笑沒有回頭也沒有應話就這樣走著。

隨後蓋清便追了上來,笑容格外地燦爛,仿佛要與天上的烈日一較高下與天同輝,見師輕青並沒有趕他走便笑得越得意,直言:“待會兒我去請方才那人吃酒,敬為座上賓。”

“噗嗤——”師輕青也笑了,笑得那般恬靜卻又暗含情愫,如春風般沁人心脾,溫暖鮮活。

兩人的手不知如何重又緊握在一起,無聲無息流淌著的是風與月。

再遠的路也總有走完的時候,隻要心不停,腳不止,總是會有遇著另一條路,另一處風景。

蓋清將師輕青送至府門前,忍住想要將她擁入懷裏的心思,隻是伸出頭摸了摸其茸,柔聲道:“快進去吧,明兒我去刑部看你。”

師輕青笑著點頭,免不了臉紅了一紅,忙轉身進了府。

如果不是此時若煙一事,師輕青想也不會明白人生苦短這四個字真正的含義,當初將心封鎖卻還是被他一點一滴地瓦解,可師輕青卻還是從未有過的高興。

高興得忍不住轉身去看他,他卻剛好也轉過身離去,師輕青滿是笑意的臉僵了僵,心裏有著淡淡失落,但隨即便想著反正明日便能見著了,不差這一時,如此,便又重恢複了笑意往青園走去。

自從師輕青那日堅決駁了師相的麵子,不顧師家的聲譽堅持要帶走師疏影後,師相便明裏暗裏地忽視師輕青,不僅撤了青園的守衛連帶著府裏的眾人都與青園刻意地保持著距離,除了想容偶有來過,其他時候總是十分安靜,安靜得可怕。

師輕青覺得今日好似還要安靜一些,雖說她將恩兒與心兒扔下跑遠,但她們肯定是遠遠地跟在後頭,除了她們,就連竹兒與桔兒都不見人影就十分地奇怪了。

師輕青推開門進去竟然現裏頭空無一人,門吱呀一聲響起,甚至能聽到從閣樓裏回蕩的回聲,竟然連橦嬤嬤也不在,師輕青不知道除了這裏,她們還能去哪?

難道又是惡作劇?

可是她已經在這裏站了好一會兒了,什麽都沒有生啊!

“快走快走,流了好多血也不知道能不能保住,快去請大夫。”“真是可憐,年紀輕輕地就送了命……”“好了好了,別說了,趕緊走吧,她平日裏待我們不薄,我們不能見死不救啊!”“走走走……”

外頭一陣嘈雜地聲音,師輕青隱約聽見有人說流血、送命這樣的詞,心裏空落落地感覺越濃重,忍不住跑了出去抓住那兩人問道:“誰,是誰?你們方才說的是誰?”

那兩人沒有想到會遇到師輕青,被她雙眼猩紅地雙眼嚇著,有些支支吾吾,“是…是夕兒姑娘……”

師輕青突然就明白了那心裏空落落地感覺是什麽,她曾經說過去哪裏都要帶著她,可她呢,在這三年裏來,將她扔在青園裏,從未帶她出去過,在晨間在夜間說的不過寥寥幾句話,更是鮮少留她在身邊伺候,原本隻是不想讓她太過勞累,不想竟是害了她。

那個方才還說要一直陪在師輕青身邊的人竟就要這樣離她而去了嗎?師輕青說過,要替原來的師輕青保護著她,可她呢,她都做了什麽啊!

“帝姬,你怎麽了?帝姬,你醒醒,夕兒姑娘是中了毒,此時毒氣攻心,奴婢正要去請大夫…….”

“在哪裏,我的夕兒在哪裏?”師輕青有些語無倫次,抓著那人的手問,甚至顧不及擦拭嘴角溢出來的血絲。

“在…在四夫人那裏。”那婢女話音剛落師輕青就跌跌撞撞地爬了起來,往四夫人所在的蘭荷苑走去,她想,她一定是被詛咒的,所有在她身邊的人都會一一離她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