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吹得謝雲淵衣袖獵獵。

而謝雲淵的聲音, 比風還要冷。

師尊的劍宗,淩雲劍宗。

誰人不知道,淩雲劍宗的開山師祖淩霄仙尊, 是他一手創立的淩雲劍宗,也是他拉開了修真界劍修為主流的序幕。

淩霄仙尊在短時間內,前後腳, 收了兩名同樣天賦異稟的修者為關門弟子。

那兩人,分別是如今的淩雲劍宗掌門魏行止, 和如今的魔道第一人, 月升門的掌門謝雲淵。

那段往事實在有些久遠了。

久到大家已經習慣了謝雲淵魔修的身份, 忘記了他還曾師從淩霄仙尊的事實。

一句“配不上”,令眾人安靜下來。

同時安靜的, 還有暴怒的魏行止。

魏行止站在淩雲劍宗碎成兩塊的牌匾旁,看承載著謝雲淵的應龍消失在天邊。

以他的速度, 要追,還是追得上的。

魏行止沒有再追。

不僅如此, 他懸在掌心,呼之欲出的法術,也隨著他逐漸綿長的呼吸,淡下去, 最終打消。

作為正道第一人來說,魔修毀了淩雲劍宗的牌匾, 他不追擊, 是莫大的失態。

魏行止最怕丟麵子的人,此刻卻沒了心情。

他望著謝雲淵消失的方向, 深深吸了口氣。

回身。

淩雲劍宗的一切, 與幾百年前, 並未改變什麽。

他和師弟初入門派時的青澀模樣,現在隨時都能在腦海中浮現。

魏行止此人,自負又自傲。

他從未羨慕過旁人,卻自打入門起,經常羨慕他那一根筋的師弟。

當初他們師兄弟間的感情甚篤。

……又是從什麽時候起,兩人走向了截然不同的道路?甚至兵戎相見,恨不得生吞了對方?

魏行止麵朝著淩雲劍宗五十峰的方向,長歎了一口氣。

可這位白衣修者,在片刻的感慨過後,目光再次堅定起來。

他堅信他所走的,是正確之道,就好像謝雲淵無比堅定自己的道路。

與魏行止的感慨、懷舊相比,謝雲淵多少顯得有點冷血了。

他並未在意魏行止沒追上來一事。

追上來,他便與魏行止大戰一場,謝雲淵從不認為自己會輸。

不追上來,謝雲淵也知道,他和魏行止截然不同的選擇,注定會導致他們之間的大戰,不過是時間早晚而已。

對此,他心中有寂寥,卻也盼了許久。

應龍一路飛回青龍山,速度相當快,比鳳天天自己飛快多了。

而鳳天天進入分神之境後,到底是強了許多,不但不會掉龍,也不需要師父以“靈氣安全帶”捆綁,相反她終於能體悟出坐這修真界的“勞斯萊斯”有多爽快了。

要知道,金丹期以上修者皆可禦物飛行一事,讓空中還是有點擁擠的。

就和鳳天天沒穿過來前,在現代社會開車一樣,大家不光要開車,還要注意在沒有信號燈的路段,要提高注意力降低車速,以免撞車釀成大禍。

禦物飛行同理,就等於沒信號燈開車。

修者界也不是沒有飛行修者和飛行修者撞上,撞了個頭破血流的事件。

這種事,每每都會被各門派的師父們,警惕又八卦地說給弟子們聽。

但乘坐應龍就不一樣了!

誰敢和應龍硬碰硬?誰又敢搶應龍的飛行航道?

別說搶了,遠遠躲開都怕躲晚了被龍威波及到!

那感覺,爽!

天上天下,唯我獨尊!

鳳天天回來首先便是去梳洗,其實到了鳳天天這種程度,用靈氣也可以將體內外的雜質排出來,可鳳天天總覺得這麽做跟幹洗似的,不幹淨。

她修仙時間還是過短,總逃不開也離不了一些普通人的生活習慣。

倒也是巧,鳳天天前腳剛把自己收拾出來,後腳,她那個怨種小師兄,就成功突破了分神之境,得意洋洋地從後山飛回來了。

他特地飛得特別慢,讓整個青龍山的修者,隻要抬抬頭,就能看到他修煉的成果。

當然那些醉心修煉不抬頭的,也會被莫虛白時不時製造出的噪音,吸引得抬頭。

……這都還不抬頭的,隻能說這些人在逃避打擊。

比如許易安。

莫虛白小小年紀,便進入分神期,其實也是相當天才的。

秀一下,無可厚非。

而且年輕人嘛,總要有點狂氣在身上,那樣才傻逼得可愛。

隻是外門那些弟子們,感慨完少年天才外,又嘖嘖兩聲,搖搖頭,覺得可惜了。

莫虛白一路秀,越秀心越慌,越秀越覺得不對勁。

他直覺,問題肯定出在鳳天天身上。

莫虛白不再那麽狂了,反而小心翼翼地往雲霄閣飛去。

他不明白的事實,也正是鳳天天在心裏稱呼他為怨種小師兄的原因。

她頓悟了魏老畢登的陰謀後,從中還學習了一點不要臉的經驗。

師兄裝逼,那就任他裝。

隻要她之後裝的逼比較大,那他吸引到多少關注多少羨慕,最終都隻會全須全尾,轉到她身上來。

真真可謂,為她做嫁衣。

所以即便鳳天天發現了他裝逼,也安靜如雞。

甚至在莫虛白察覺到不對勁,保持低調後,她反而躥出來,大喊一聲:“恭喜師兄一年之內連破兩境,進入分神期,師兄真乃同代天驕,當之無愧的修仙奇才!”

莫虛白本想皺眉,抱胸,一跳三米遠,再質問鳳天天一句“你想幹什麽?”‘。

畢竟他之所以躲起來修煉,是因為他感受到鳳天天突破的能量了。

她突破比他早。

莫虛白怕鳳天天特地來刺激他,故而躲起來修煉。

莫虛白心裏知道要緊惕,可鳳天天誇的可不一般,她巧舌如簧,比隻會誇一句“你真厲害”的雲師兄,嘴皮子厲害了不知道多少倍。

誇著誇著,莫虛白就有點受不住了。

再誇幾句,莫虛白開始飄飄然了。

他此刻滿腦子隻有一句話:那是,也不看看你師兄我是誰!

然而被鳳天天彩虹屁吹上天的莫虛白,真的把自己的腦子遺忘在了凡間。

這句心裏想的台詞,莫虛白還真說出來了。

鳳天天等的就是他這句話。

旋即,鳳天天清了清嗓子,以更大的音量,說道:“師兄你當然厲害啦,你不但厲害,你還是同代第一修者,鳳天天的小師兄啊!你如此努力進入分神之境,為的就是不給你先一步進入分神期的師妹我,同時也是一路打擂一路勝利,走出無敵之道斬獲同代第一美名的我,拖後腿啊!”

如此冗長且成分複雜的一句話,鳳天天竟然可以說得一氣嗬成,語速還挺快的。

光聽,都令莫虛白聽得費勁。

他眯眼,大聲“啊?”了一聲。

鳳天天如領導般,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的努力,我認可了。你真是我的好師兄!”

“啊???”

莫虛白終於鬧明白了。

他求證般地看向雲修竹,雲師兄先是搖搖頭,大約表示“你放棄抵抗吧”,然後深沉地點了點頭,證實了鳳天天的說法。

為了讓鬧劇快點結束,也懶得看鳳天天打擊傻虛白,雲修竹甚至說道:“就是你閉關最後突破的這幾天,天天挑戰了好些個門派,打敗了不少分神期的修者,除了同代的,也有很多前輩,最後一場挑了淩雲劍宗,大獲全勝。”

莫虛白恍惚得腳步都虛浮了。

他轉身又往後山走。

終於還是被鳳天天攔住去路。

鳳天天沒好氣地說道:“你真是傻了吧!還記不記得我們為什麽修煉?”

莫虛白沒有猶豫:“為了不被師妹比過去!”

雖然已經比過去了……但隻超過了一點點,他還可以超過,他才不要放棄!

此話一出,鳳天天就差出手揍他了。

莫虛白這才想起來:“哦對,我們都分神期了,可以和師父去天璣秘境尋找那件法器了。”

方才還很急躁緊繃的莫虛白,又像個大傻子似地樂了。

有了法器就能砍掉明鏡台,在大義麵前,個人境界完全是小事嘛!

“師父呢?”莫虛白問道。

“師父在做最後的準備。師父說等你穩固穩固境界,十日後出發。”

說到師父,雲修竹不禁想起師妹大鬧淩雲劍宗後,師父說的話。

雖然當時魏行止沒有追上來,但雲修竹知道,師父同魏行止之間的大戰,勢在必行,隻是早晚而已。

或許當時在眾目睽睽之下,並不算占理的魏行止,不敢貿然動手。

可在天璣秘境中呢?

雲修竹對此並不樂觀。

而同樣害怕被刺激,本應該躲在後山修煉的許易安,他躲在雲霄閣之外,聽到了出發時間。

許易安看了看自己的手掌,上麵老繭遍布。

劍,他揮得足夠多了。

可他依舊卡在元嬰後期,遲遲進不了巔峰。

勤能補拙,那隻能讓他努力追上不掉隊,卻補不了本就缺失的天賦。

許易安知道自己因受傷,比那兩人晚了至少三個月的進度。

可卡在元嬰後期的許易安十分明白,三個月也彌補不了他進入元嬰巔峰,再進入分神期的差距。

他明明是和鳳天天一同參加的入門測試……

也明明一直和他們差不多的水平……

到底是什麽,把他們之間拉開了?

許易安望著手掌上的老繭,他心中隱隱知道原因,卻遲遲不願意相信。

他深吸一口氣,雙手收緊。

還有十天。

十天。

他手上還有多少靈果,多少丹藥來著?

許易安腦子不錯,他在盡力盤算著。

如果滿打滿算的話……也不是沒有可能!

許易安握拳,再次自信滿滿地飛回後山。

同時他心裏下了一個決定。

哪怕未能進入分神……這一趟,他也不想再和那兩人分開了!

作者有話說:

鳳天天:誰也不能比我裝得更大!

雲修竹:師父回來前比你裝的大多了。

鳳天天:……師父除外!

雲修竹:…………嗬。(忽然笑的陰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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