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綁成一圈的淩雲劍宗那幾位修者, 都不想說話。

有關鳳天天的惡行,那真是罄竹難書。若真要他們吐槽,再加上他們聽來的八卦, 那真是說三天三夜也說不完。

隻是太丟臉了。

他們一隊人馬,一共七人,其中最差的那個, 修為都比鳳天天和莫虛白高。

身為正道人士,起了歹念想綁架人家小姑娘暫且不說, 關鍵是沒綁成, 還被反殺了……

這是痛中之痛。

被反殺了……

寶璃峰的這幾位, 哪裏有臉反駁?

隻能把腦袋能埋多低,就埋多低了。

身為青龍山上唯一擁有八百個心眼子, 且接近權利中心,坐穩月升門行政主管兼職二把手的雲修竹, 光看現場殘留痕跡,就猜了個七七八八。

不過他還是問了一下。

問的是莫虛白, 不是鳳天天。

自從他趕來,鳳天天就一直在嗷嗷哭訴,這群人渣多麽多麽惡毒,而她多麽多麽不容易, 在如此不容易的情況下,她依舊艱難地打倒敵人, 受了重傷靈氣耗損頗多雲雲, 言辭之間隻表達出了兩個意思。

一,我很牛逼, 越級坑殺一片。你們有過這戰績嗎?

二, 我功勞很大, 回去分東西多給我點。

如此情形,好像之前也在哪裏見過來著?

雲修竹想不太起來了,畢竟不管是碰瓷還是邀功,抑或是裝逼,鳳天天都幹得太多了。

一一去記,根本記不完。

於是他幹脆越過鳳天天,詢問莫虛白。

然而雲修竹他還是去晚了一點。

在原地療傷的時候,鳳天天已經拉攏了莫虛白。

不如說,莫虛白從始至終都和鳳天天是一條心的。

這點賬莫虛白還是會算的。

自從鳳天天進入師門以來,她帶來了多少變強的機會,又帶回了多少修煉資源?

誰有肉吃他跟誰。

多麽淺顯易懂的道理!

所以等莫虛白一頓吹噓完。

雲修竹:“…………”

事情到底怎麽發生的,他不能算清楚。

可他明白了一點:月升門,完了。

它已經是徹頭徹尾的魔道門派了,從上到下洋溢著歪風邪氣,不再有一點點翻身可能的!

他們聊著的同時,忽然一道人影從天邊飛來。

眾人紛紛看過去——

隻見一襲玄衣的謝雲淵從雲海禦劍而來,風吹得他衣袖獵獵,發絲在空中飛舞,而他身上時不時光亮閃爍,像自帶了閃光特效一樣。

等謝雲淵離得近了,他們仔細一看,那並非什麽閃光特效,而是空間間隙與他強悍的肉/身碰撞,進而爆發出的閃光而已。

在場所有人的下巴,都掉到了胸上麵。

他們唯恐避之不及的空間間隙,原來在大佬們的眼中,隻是在身上閃一下就消失的特效而已嗎?

這種實力的差距,讓鳳天天他們神魂一震,頭皮發麻,旋即無限向往;而對於淩雲劍宗那幾位,便如招魂惡鬼,窒息又絕望。

鳳天天剛要撲過去,把剛剛對雲修竹哇哇大叫的那幾句,再重新演一遍。

她的視線卻和謝雲淵的視線,在空中相會了。

港真,鳳天天平時直視師父眼睛的時候,很少。

少到她覺得她見過,卻又記得不甚明晰。

想多看看。

於是她沒忍住,直勾勾地看了。

那是怎樣一雙眼?

如高山寒雪,清冷陰鬱,卻偶爾又如同破雲之光,和煦柔軟。

有些矛盾,在謝雲淵此人身上,卻又說得通。

正是因為平時看得少了,此時謝雲淵帶著問詢關切的目光與她相撞,鳳天天愣了一秒,倒有些不好意思哇哇亂叫了。

雲修竹趁機上前,同師父說了下情況。

鳳天天在旁邊聽著,越聽越覺得不對勁……

雲師兄你說的太平淡了!

就這種小學生敘述文采,怎麽能體現出她剛才的驚心動魄,怎麽能體現出她的英勇無比,又怎麽能體現出她的機智勇猛?!

完全不能好吧!

隻是短暫地不好意思了一小會,鳳天天便再次回歸本性。

雲師兄每說到一處,她就忍不住在旁邊**補充。

莫虛白都不禁吐槽:“到底是你說還是師兄說?你話怎麽這麽多。”

鳳天天回答道:“師兄主說,我補充。這叫雙管齊下,讓師父既能知道客觀事實,又能從第一視角感受當時的情形。”

鳳天天懟完莫虛白,翻了個白眼。

莫虛白:“……”

氣氣!

師父你又不敢也不可能碰瓷,你表現個什麽?真是,毛病!

很快,莫虛白就知道為什麽了。

說到蘇旌殺完巨狼轉身就要殺鳳天天的時候,鳳天天哇地又假哭了。

她指著身受重傷,現在腦瓜子還在往外冒血的蘇旌道:“就是這個正道敗類,他欺負我!他好凶哇,我怕死了!你說他修為那——麽——高,又是第一劍宗的一峰之主,竟然做出這種事?”

“就他那身份,我哪能有防備?要不是我機智、聰明、勇敢……”

雲修竹正要打斷她,接上話。

哪知道鳳天天還在繼續:“無畏、果決、信念堅定,基礎牢固,實力不弱,又習得一門趁手的仙術……”

雲修竹:“……”

誇自己差不多得了!又臭又長,真是,毛病!

“不然你們現在就見不到我啦!我就落入壞人手中,被他們這樣又那樣,那樣又這樣了!”

就連奄奄一息的蘇旌都無語了。

該把話說清楚的時候,你把話說清楚啊!什麽這樣又那樣,含含糊糊的搞得跟合歡宗那群人一樣,張嘴就是不可描述。

於是鳳天天成功靠一張嘴,達到了在場幾乎所有人都無語,隻有她一個人得意的效果。

卻萬萬沒想到的是,她嘴上說個不停,卻趁機偷偷看她師父的時候,謝雲淵竟然抬頭,摸了摸她的頭。

頃刻間,鳳天天安靜了。

於是小小的樓宇門前,隻聽得到一派自然之音。

“不容易。你……和虛白,著實辛苦了。”謝雲淵說道。

方才還張牙舞爪的鳳天天,此刻像個真正的小孩子一般,有點茫然無措,不知如何應對誇獎,隻能臉蛋微紅,低頭看自己的鞋子。

頭頂的微熱轉瞬即逝。

鼻間還能嗅到淡淡的香氣,那是師父的氣息。

鳳天天遲遲沒好意思抬頭。

邀功邀到一個摸頭,這是她碰瓷生涯中多麽慘痛的一次滑鐵盧!

可她心裏並不失望。

甚至還覺得……小賺不虧?

謝雲淵卻在表揚完鳳天天後,踱步到蘇旌麵前。

雖然同樣是表情不多,可謝雲淵在蘇旌麵前,卻像換了個人似的,氣息冷冽肅殺。

謝雲淵睥睨著他,問道:“你還有什麽想說的?”

蘇旌隻是搖頭,不說話。

見狀,謝雲淵抬手便要殺了他。

“且慢!”鳳天天及時插話。

倒不是她聖母病發作,而是她覺得蘇旌現在死,死得很沒有意義。

和蘇旌死鬥一場,到頭來還魂丹都是她自己出的,真不劃算。

鳳天天揚聲說道:“師父,現在殺不得。反正生擒了他們,又是我們占理,幹脆綁回去,讓淩雲劍宗來贖人吧?”

話剛說完,鳳天天便在心裏盤算,一個峰主要收多少贖金呢?總不能比林若溪那次要的少吧,這多給人蘇峰主跌份。

在蓬萊仙山那次,師父都順著她了,這次應該也沒問題。

哪知,謝雲淵連考慮都沒考慮,直接回絕。

“你太小看魏行止了,他比我們,更想蘇旌死。”謝雲淵淡淡道,“他怎會在乎區區一個峰主的命?”

蘇旌不言,臉色灰敗。

他知道謝雲淵說的,是事實。

鳳天天卻說道:“看魏行止那斯文敗類的模樣,我也猜得到他不在乎這些人的人命。但他身為正道魁首,應該在乎名聲吧?”

聞言,蘇旌麵露驚懼之色。

鳳天天見狀,深知此方法有搞頭。

她卻萬萬沒想到,不過數秒猶豫,蘇旌便輕歎一聲,緊接著靈氣暴動,雖有鐵鏈束縛,可他強悍的實力依舊讓他震碎了金丹,一命嗚呼了。

鳳天天:“……”

她長久地沉默。

蘇旌怎會懼怕魏行止至此?抑或是魏行止的手段,真如此毒辣,連自己人都不放過?

淩雲劍宗的弟子們悲戚慟哭,一聲聲師父喊得鳳天天心煩意亂。

“別想多了。”

就在此時,謝雲淵的聲音傳來。

“事情敗露之際,本就是他的死期。早死晚死罷了。”

聽了師父的話,原本鳳天天一堆話憋在心裏,最終也隻化為一聲歎息。

忽然,腳下大地隱隱震動。

鳳天天警覺抬頭。

隻見飛鳥振翅高飛,走獸也紛紛逃離,山體的震動愈來愈明顯,眼前的景色都在不斷搖晃,晃得人頭暈目眩。

幾人紛紛找了堅固之物死死抓住,莫虛白拉不住淩雲劍宗那些人,不得已隻得解開讓他們自行求生。

“怎麽回事?”莫虛白高聲詢問。

或許是看他解開了鐵鏈,那幾人中的一人回答道:“秘境在變化地形了,天璣秘境每隔一段時間就會變化一次地形。”

“那我們怎麽出去啊?”

“隻要你記得來時路的方向,朝著那個方向走,就能回到最初的平台,不過是走的時間長短罷了。”

莫虛白還想再問點什麽,可太晃了,不但地在晃,似乎天也在晃,他抓的大樹也撐不住,晃得搖搖欲墜。

已經有一個人哇地大叫著跌進雲海了。

莫虛白晃得都快吐了,可他仍堅持著回頭,看看師父他們在哪兒,還堅持不堅持得住。

他甫一回頭,整個人都驚呆了。

麵前哪裏還有樓宇?

儼然是一處陡峭的山道,周圍除了一個矗立在半山腰的小小歇腳涼亭,別說樓宇了,連人,都看不見了。

此時,同樣被地形變化與師兄弟走散的鳳天天,她盯著眼前的人。

鳳天天:“……”

謝雲淵:“……”

鳳天天看看四周,仙氣飄飄但杳無人煙的仙山一座,師兄弟一個不見,就連蘇旌的弟子也不見了。

隻有她,在山上,和師父,大眼瞪小眼。

Ps,孤男寡女的。

鳳天天:“…………”

看著那張風光霽月得天獨厚的臉,和那綽約卓絕謫仙人似的身姿,鳳天天咽了咽口水。

謝雲淵卻在此時道:“你是害怕與為師獨處嗎?”

鳳天天呼吸凝滯,她尬住了。

然後她聽到自己說道:“啊對對對,師父你太嚴肅了,我緊張。”

旋即,謝雲淵眨了眨眼,唇角微勾。

“這樣還嚴肅嗎?”

鳳天天:“!!!”

她趕緊捂住自己噗通狂跳的心髒,整個人僵硬到無以複加。

老天啊!

如果我有錯,就直接劈道雷懲罰我!而不是在我麵前擺上美色,我卻沒膽子下手!

作者有話說:

鳳天天:嗚嗚嗚,救我,我快死了。

謝大佬:?

鳳天天:我的意思是離我遠點嗚嗚嗚!

謝大佬:…………

(離開,並且很受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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