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非的目光,並沒有落在這個藍袍青年的身上,而是盯著他身旁的另外一人。因為這個人他並不陌生,而且在之前還或多或少與之有過一些小恩怨。

進入院長室的淩玄從來沒有想過與沈非的再次相逢,居然是在這樣的情況之下。而且在看到那個對他來說印象極其深刻的獨臂少年之時,這個淩元閣少閣主的心中不由瞬間掀起了驚濤駭浪。

當時在火雲洞三層深處,紫骨突然蘇醒大發神威,第一個擊傷的人就是沈非,後來淩玄姬霜等人逃竄而出,一度以為沈非已經凶多吉少了。

那頭紫色骨蛇的實力淩玄自然是知之甚深,以當時身受重傷的沈非,根本就沒有半絲逃命的希望,為此這個心胸狹隘的淩元閣少閣主還很是幸災樂禍了一番。

憑借著當時紫骨周圍的那些三階高級靈妖之火,淩玄很是幸運地直接進入了南火地院。而且憑著他那低級魂醫大師的身份,進入到南火地院之後,就連地院榜排名第一的年豐也對其青睞有加。

在這段時間內,淩玄好事不斷,竟然一舉突破到了九重明丹境的層次,這讓得他信心有些爆蓬,卻不料在這個時候,居然意外地看到了沈非。

“沈非”

淩玄口中的喃喃聲不由讓得他身旁的年豐瞬間知道了那個獨臂少年的身份,對於這個還沒有進入學院內便被他們這些副院長一係的家夥因為某種原因熟知的小子,年豐自然是沒有半絲好感。

對於之前在凡院之內發生的事情,現在年豐還不得而知,所以在聽到淩玄口中喃喃聲之時,他的目光也從青顏轉到了沈非身上。

身為人院分院長年堂的嫡親孫子,年豐知道的事情也算是不少,此時的他,也和副院長一係之人一樣,以為沈非不過是憑借上官玉的關係,讓月離為他開了後門。否則這小子隻有七重明丹境的修為,又怎麽可能直接進入南火地院?

“你就是沈非?”

年豐雖然半點瞧不起沈非,但對於這樣一個實力“低微”卻名聲不弱的獨臂少年,他突然之間卻是起了一絲異樣的興趣,所以說出來的話,也蘊含著某種玩味。

“你是誰?”沈非並不認識年豐,也不知道這家夥乃是副院長一係,但對於此人的口氣卻是升騰起一絲不舒服的感覺,所以這開口的淡聲,並沒有直接回答年豐口中之言。.

被一個七重明丹境的螻蟻如此平淡地對待,這讓一向在地院之中都是橫行慣了的年豐眼中怒火一閃而逝。

不過年豐正要開口再說的時候,另外一邊的青顏卻是搶先朝著那白眉老者行了一禮,說道:“青顏見過水關院長。”

那白眉老者正是南火地院的分院長水關,他為人謙和,也並非是辰懷一係,所以對於剛才年豐的話語隻是微笑看著,直到青顏朝著自己行禮,這才開口笑道:“是青顏啊,你怎麽有空來我這地院之內啊?”

對於這個月離大長老的唯一愛徒,水關也是頗為重視。因為說不定什麽時候,這種絕世天才就會爬到南火學院舉足輕重的位置上去,所以提前打好關係,倒是水關這種謙和之人一貫的作風。

“青顏奉師命,送沈非過來辦理入院手續。”青顏說著,便是伸手示意沈非上前。

而青顏這短短的一句話之中,所蘊含的東西卻是不少。“奉師命”三字,表明了她老師月離對此事也很關注,而讓唯一的愛徒親自相送,那這個獨臂少年恐怕也不是那麽簡單啊。

而且隻是辦理一個入院手續,等閑又怎麽會有人敢來勞煩分院長大人?青顏的這個舉動,是在向水關說明,沈非身份不一般,以後在學院之內可得多加照顧。

對於辰懷一係的動作,水關這個中立之人卻是不知道,隻是上官玉和月離的那個約定,在他們這些高層之間已經傳開,可以說對沈非這個名字,水關倒是並不陌生。

當然,水關的想法和年豐等人的想法也大致相同,並不會認為沈非這個隻有七重明丹境的獨臂少年有什麽過人之處,能夠進入南火地院,不過是沾了上官玉的光而已。

“沈非見過水關院長!”沈非臉上沒有一絲拘謹,學著青顏便朝水關行了一禮,而見得這個獨臂少年如此平靜,水關倒是多看了沈非一眼。

沈非行過禮之後,青顏便是繼續說道:“沈非錯過了招生考核的時間,這次是通過天火殿特殊考核過關的,至於審核長老,便是我老師吧。”

天火殿的特殊入院考核,其實隻是給予參加考核的年輕天才一個資格,最後的決定權,還是要學院這些長老來審核的。

不過月離之前根本就沒有提這件事,所以青顏便自己作主了,她知道因為上官玉的關係,月離也不會對此有任何意見的。

而青顏話音剛落,一旁卻是突然傳來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道:“嗬嗬,咱們南火學院的特殊考核,什麽時候變得如此輕鬆了,那幾個進入凡院的家夥倒也罷了,水關院長,咱們南火地院,可得好好把把關啊。”

能當著水關這個分院院長說出這種話來的,自然隻能是年豐了。由於水關一向的衝和謙讓,讓得年豐這種有著人院分院長祖父撐腰的家夥都不太將他放在眼裏,此時水關都還未發表意見,他倒是先指責嘲諷上了。

對於年豐此人,青顏倒是有些印象,也知道這家夥的身份和天賦都不弱,但此時她已視沈非為友,又豈能容得年豐如此暗諷?

聽得這個青衣少女陡然沉聲叱道:“年豐,你這是在質疑我老師的眼光嗎?”

“不敢!”年豐笑著接口,隻是臉上神色哪有“不敢”之意,聽得他緊接著說道:“我隻是覺得為了我南火學院的名聲著想,將這些實力低微的阿貓阿狗招入學院,沒的拉低了我南火學院的水平。”

年豐再次開口的譏諷之言,讓得他身旁的淩玄不由暗爽。他本來就異常厭惡沈非,又知道年豐的身份,心想沈非這個啞巴虧恐怕是吃定了。

年豐也是在看到沈非隻有七重明丹境才說出此言,他心想這種實力,無論自己怎樣冷嘲熱諷,恐怕這小子都不會有膽量敢出言頂撞自己吧?

至於青顏,年豐雖然也有些顧忌,但如果青顏為沈非出頭的話,那豈不正坐實了這小子隻能依靠外力?那樣一來,年豐則是更有話說了。

不過年豐明顯是低估了眼前這個獨臂少年的心性,聽得沈非愕然抬頭朝青顏問道:“這家夥是誰?怎麽口氣比水關院長還大?難道是總院長的親戚?”

“噗嗤!”

沈非這突然的促狹之言,讓得一向冷言冷語的青顏也瞬間忍俊不住笑出聲來,而一旁的水關也是臉露微笑。

作為地院的分院長,水關雖然為人平和,但也並非是沒有脾氣的,平日裏這個年豐雖然囂張,但在自己麵前還算守禮。今日這家夥一點不顧自己顏麵對沈非出言譏諷,可真是有些惹得這個分院院長不高興了。

而沈非此言一出,年豐一愣之下,頓時大怒道:“小子,你知道我是誰嗎?竟敢這樣跟我說話?”

沈非臉上依然是那副奇怪的疑惑之色,問道:“咦?我不是正在問嗎?難道你真是總院長的親戚?”

見得沈非說來說去總是離不開“總院長親戚”這個話頭,一旁的水關和青顏憋得可真是難受,更不要說這話頭直指的年豐了。

年豐身為人院分院長之孫,這也一向是他囂張跋扈的資本。可是年堂再怎麽說也隻是個人院的分院長而已,其身份比起南火學院的總院長來,說是天差地別都有些抬舉他了。

沈非自然是不知道年豐的身份,但心想這家夥如此囂張,又如此針對自己,那隻能是副院長辰懷一係之人,拿與之不是同路人的總院長來作文章,一定是一作一個準。

這一下也確實是戳到了年豐的痛楚,此時的他,哪還有之前譏諷沈非時候的快意笑容,那陰沉得如要滴出水來的臉龐,讓得一旁的淩玄也不禁心生感慨。

淩玄在沈非手下吃過不少虧,也曾見過這個獨臂少年的口舌之利,現在想想,剛才盼望年豐就此在言語之上鎮住沈非,可是有些天真了。

“你到底是誰?如果不是總院長的親戚,那就請不要對我的入院事宜指手劃腳,因為,你沒有那個資格。”

沈非再次說出的話,前半句還是重複著剛才的那個暗諷,後半句卻已經是轉了口氣,讓得年豐那即將爆發的怒氣,竟然在這一瞬之間緩緩收斂了下來。

沈非所說的“資格”,確實是一個問題,尤其是年豐側眼看到水關有些玩味地看著自己時,當下便是心中一驚。

不管怎麽說,他年豐也隻是南火地院的一名學生而已,這當著地院分院長的麵越俎代庖行這指手畫腳之舉,可是極為不明智的。

雖然年豐乃是人院分院長之孫,可就算是年堂這個人院分院長親親自前來,其身份也未必比水關尊貴,更不要說直接幹預沈非的入院事宜了。

短短的幾句話,便將年豐直接鎮住,青顏自然早有所料,但是水關這個地院分院長,不由開始重新審視沈非這個隻有七重明丹境的獨臂少年來。

雖然不知道沈非的修煉天賦如何,但對於這獨臂少年的口舌天賦,水關是一定不會再有所懷疑,沒看那年豐陰沉的臉上都快要滴出水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