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魂回歸本體的鬼老，並沒有去管那些外人的震驚情緒，他側頭瞥了一眼已經將話語權交給自己的沈非，心中忽然一陣欣慰。

“唉……”

輕輕歎了口氣，鬼老回轉頭來，盯著不遠處的那人，終於是問出了一個多年的疑問，聽得他說道：“暗衍，有一件事我一直想不通，當年你我兄弟之情絕然不假，為什麽你要對我下如此狠手？”

這也確實是鬼老這麽多年深埋心底的一根刺，他和暗衍從小一起長大，兄弟之情，不是親生勝似親生，他怎麽也想不明白，暗衍怎麽就會突然變得如此陰狠不顧舊情？

“哈哈，說你傻還真傻，魂醫聖山一直是鬼氏一脈掌權，你父子不死，哪有我暗衍的今天？”到了這個時候，暗衍也不用再隱藏什麽了，這道大笑聲中，蘊含著一抹極度的野心。

但不知為何，從暗衍此刻的表現之中，沈非卻是發現了一抹不同尋常，似乎這個魂醫聖山的山主大人，和之前有些不太一樣了，但到底是哪裏不一樣，他一時之間卻說不上來。

鬼老明顯是沒有發現這抹異樣，他臉上痛心之色越來越是濃鬱，低沉著說道：“你錯了，暗衍，對於魂醫聖山山主的位置，我從來都沒有在乎過，你若是想要，跟我說就好了，我是不會和你爭的！”

“哈哈，鬼巳啊鬼巳，你還真是傻得無可救藥！”

暗衍再次仰天大笑一聲，在諸多魂醫聖山長老陰沉的臉色下，聽得他恨恨說道：“你不在乎，不代表你那身為父親的老家夥不在乎，那邊那些所謂的聖山長老，難道能眼睜睜地看著魂醫聖山的山主位置旁落？”

暗衍說著這番話的時候，伸手指了指遠處的魂醫聖山諸位長老，而他這番話中的道理，每一個人都是清楚明了。

魂醫聖山自萬年前定居天玄界以來，掌權者就一直是鬼氏一門，那位聖山老山主，也就是鬼老的父親，一手魂醫之術獨步天下，就算是軒轅絕也極其看重。

而鬼巳是老山主的獨子，誠如暗衍所說，就算是鬼巳自己不和自己爭山主的位置，老山主也不可能答應，那些忠於鬼氏一門的聖山長老們，也絕不可能答應。

唯一的辦法，就是將鬼氏一門盡數屠滅，那樣魂醫聖山才會從其他的魂醫強者之中，再選出一位新的山主，而這個人，隻能是當初老山主唯一的嫡傳弟子暗衍。

聽暗衍如此一說，似乎所有的前因後果都明了了，這動機有了，此後的行事就順理成章，這一切都是野心所鑄就，直到今時今日，所有的聖山長老們，才算是真正了解了當年的陳年舊事，真相或許已經大白於天下。

“不是這樣的……”

哪知道就在龍彌他們都相信了暗衍所說的時候，鬼老卻是緩緩搖了搖頭，說道：“暗衍，你我從小一起長大，你是什麽性子，沒有人比我鬼巳更清楚，你不會為了一個魂醫聖山山主的位置，暗害自己的老師和兄弟！”

鬼老突如其來的輕聲，讓得旁觀眾人心生異樣的同時，暗衍的眼眸之中忽然掠過一抹特殊的啞白色光芒，而這道光芒閃過之後，他的眼神，忽然變得有些茫然。

“我是什麽性子……我是什麽性子……”

呢喃聲從暗衍低頭的口中發出，這一刻的情形忽然變得有些詭異，這位剛才還強硬無比的聖山山主，好像變了一個人似的，又似乎在掙紮著想要記起些什麽？

但是下一刻，暗衍瞬間就抬起了頭來，其身上氣息再次恢複平靜，聽得他沉聲喝道：“鬼巳，你不要多說了，那隻是你自己的認為，我暗衍的性子，一向都是這樣，隻是以前你並不知道罷了！”

見此情形，沈非愈發覺得奇怪，心底深處那種異樣的感覺越來越是濃鬱，他似乎隱隱間抓到了些什麽東西，卻又始終抓之不住，急得他有些煩躁。

“諸位長老，隨我一起，將暗衍和觀宇這兩個卑鄙無恥之徒拿下！”

在這邊鬼老和暗衍交談的當口，魂醫聖山大長老龍彌卻是爆發了，這或許是對鬼老父子的愧疚，又或許是對自己這麽多年來對暗衍恭敬之意的憤怒，總之，今日魂醫聖山的麵子，是真的丟得一幹二淨了。

這可以說是天玄界大陸堪比葉家被血靈族侵蝕一般的醜聞，作為魂醫聖山的大長老，無論是從哪一個方麵出發，都絕不容許暗衍再活在這個大陸之上。

龍彌這一道大喝聲出口後，幾大聖山長老齊聲應命，然而就在他們要掠身而出的同時，鬼老卻是朝著這邊擺了擺手。

“龍彌長老，這件事，我想自己解決，可以嗎？”

鬼老對龍彌自然是熟悉的，這也算是他的一個長輩，但聽了他這句話之後，龍彌微微一愣，卻是有些猶豫。

以龍彌的靈魂之力，自然是能感應到鬼老的丹氣修為隻有八重聖丹境，而暗衍卻是已經達到了低級半祖的境界，比起那邊的幾位老祖來都不遑多讓，鬼老根本就不會是其對手。

就算是龍彌自己帶著諸多聖山長老們出手，也沒有絕對的把握能攔得下暗衍，說不得最後還要借助幾大家族的力量。

現在暗衍已經和魂醫聖山撕破臉皮，行事說話絕對是再無顧忌，龍彌還真怕一個不慎，鬼老會再一次被暗衍給擊殺，那可就真的得不償失了。

就連沈非，也被鬼老之言驚了一下，若是比靈魂之力的話，或許鬼老還有一拚之力，可是這丹氣修為上的差距卻是極大，剛剛才重新擁有肉身的鬼老，可萬萬不是暗衍的對手啊。

不過既然鬼老都做出了決定，沈非也不是猶豫不決之輩，而且他知道有著諸大家族的老祖在此，若是鬼老真的有什麽危險，老祖他們也絕對不會袖手旁觀的。

所以沈非眼珠一轉，已是將目光轉到了某個方向，聽得他輕聲笑道：“鬼老，我應該也算得是你的弟子吧？那今日就讓我來替你清理門戶吧！”

沈非目光所及的地方，正是觀宇所在之地，而聽得他所說的話，所有人終於是明白了這一老一少的關係。

這一明白，不少人都是生出了一絲極大的興趣，觀宇是當初鬼巳視如親子的嫡傳弟子，而後改投暗衍門下，成為了人人敬仰的魂醫聖山小山主，貨真價實的小山主。

尤其是那一身魂醫之術和丹氣修為，更是極其不凡，可以說這些年來，觀宇的名聲傳遍天玄界，那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而現在，沈非自稱鬼巳的弟子，要來為老師清理門戶，那麽到底是這個才回到天玄界不過五六年時間的超級黑馬強橫一些，還是那個老牌的聖山小山主厲害呢？

諸人感應得很清楚，觀宇已經達到了八重丹聖的層次，而且是八重丹聖的巔峰，隻差一步，就能邁入人人夢寐以求的九重丹聖。

沈非呢，七重聖丹境巔峰的修為也瞞不過在場這些強橫的修煉者和魂醫師，而這整整一個境界的差距，這小子怎麽會大言不慚地說要清理門戶的？

這可是高級丹聖的層次啊，越級作戰對於這樣的層次是沒有意義的，這或許比九重丹帝和一重丹聖之間的差距還要大得多。

一般來說，一名八重丹聖想要收拾一名七重丹聖，根本不用花費太大的力氣，哪怕沈非名聲在外，也一向有著越級作戰的逆天手段，可是達到高級丹聖之後，卻沒有人再有過多這樣的想法。

或許隻有沈家所屬，才知道沈非這並不是自不量力吧？當初連低級半祖的葉家老祖都沒有能收拾得下沈非，讓其在手中逃掉了，這觀宇算是個什麽東西，也配做沈非的對手？

被所有人異樣的目光盯著，觀宇臉色一陣青一陣白，這麽多年來，一直以高傲清白姿態示人的他，卑鄙無恥的心性一朝被人揭露，可想而知他的心情是多麽的惡劣。

而在此時此刻，觀宇也有些破罐子破摔了，而且他知道這一切肯定都是沈非的計劃，就是這個沈家小子，將自己的醜事揭露於人前，讓得自己多年的計劃毀於一旦。

原本就對沈非絕不待見的觀宇，這新仇舊恨一齊湧上心頭，忽然之間就不再對那些異樣的目光有什麽感覺了，他隻想將這討厭的小子踩在腳下，讓得其知道誰才是鬼老最為得意的“弟子”？

是的，此時的觀宇，心神已經變得有些瘋狂，他絕不肯承認鬼老這不知從哪兒撿來的一個“弟子”，就會比自己這麽多年努力修煉還要強，他要向世人證明，是鬼老自己不懂得珍惜自己，而不是自己想要背叛。

而且觀宇還有著一絲奢望，現在沈非自己不自量力要和自己對戰，若是能將其生擒活捉作為人質，應該可以鎮懾得幾大家族不敢輕舉妄動吧，那樣一來的話，或許自己還有一絲活命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