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前不是這樣的人!可是現在,可能連你都不記得以前的你是什麽樣子吧!那個正直的,驕傲的,讓人尊重的你,再也回不來了!或許這些都是因為我?如果我從來沒有愛過你,當初也沒有草率地嫁給你,就不會這樣了!都是我的錯……都是我……是我毀了你!所以現在,這是我應該承受的!”

許知音轉過身,心中是如此的絕望。

現在的紀流年,讓她連恨都恨不動了。

她隻有悲傷!

悲傷以前的他,再也回不來了!

時間真是可怕的東西。

那時青春年少,她從來沒想過自己和紀流年會變成今天的樣子。

許知音沒有理會紀流年,將他扔在小巷子裏,也沒有人讓幫他包紮,直接就走掉了。

為這種人,再浪費一絲一毫的感情都不值得。

晚上,東宮九月還在樓下的客廳裏,沒有睡覺。

門被推開,她聽到動靜,“流年?”

雖然看不到,但她能夠感覺得到是紀流年。

姆媽就站在東宮九月身邊,看到紀流年渾身是血地走了進來,驚訝地捂住了嘴,“流年少爺。”

他受了傷,膝蓋隻隨便止了血就進來了,都沒有好好處理過。

紀流年沒有出聲,像頭倔強的小牛,頭也不回地往樓上走。

客廳裏的人在他眼裏形同無物。

姆媽道:“你受傷了,應該包紮一下。”

“滾!”冷冷的聲音傳了過來,姆媽嚇得退出很遠,眼前的紀流年,和當時當日已然不同,以前一點生病,紀母都會在旁邊噓寒問暖,整個紀家的人都會圍著他轉。

可是現在……

他就連受了槍傷,臉上也沒什麽表情,完全不當回事。

痛的感覺,他已經體會不到了!

因為,已經麻木了!

他自己也知道,他的生活已經是一團糟亂,許知音今天的話,更是讓他想起了自己的處境,一種淒涼的感覺在他躺在樓上沙發上的那一刻,迅速地湧了上來。

助理小安走了進來,跪在他腿邊,幫他處理傷口,很安靜地沒敢打擾他。

他能夠感覺得到紀流年跟平時的不同!

小心翼翼地不惹怒紀流年。

紀流年靠在沙發上,想起許知音說的那些話,明明他報複了顧南天,是多麽開心的一件事情,可是許知音的那些話卻讓他心中的快感徹底地消失不見,隻留下一片悲傷。

這不是他……

這不是紀流年!

他以前是專門為人伸張正義的律師,可是現在,他做了些什麽?

心肝似乎全部黑了!

他在做著他自己都惡心的事情!

他變成了他自己都討厭的那種人。

“少爺,你去哪裏了,怎麽又讓自己受傷了?”幫他包紮完腿上的傷,小安才抬起頭來。

紀流年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眼神冰冷而空洞,他望著窗戶外麵,一片漆黑……

東宮九月的聲音從外麵傳來,“流年,你有沒有事?你怎麽樣了?”

“小姐,他八成不會理你的,我們回去吧,已經不早了。”姆媽見不得東宮九月如此被冷漠,誘哄道。

畢竟東宮九月現在的模樣,並不比紀流年好。

可是,紀流年回來之後,卻一句話都沒有關心過東宮九月。

東宮九月在門外說了些關心的話,以為紀流年不會回應的時候,卻見他打開了門走了出來。

他已經換了衣服,身上隻穿著睡袍,衣帶鬆鬆跨跨地係著,露出他的胸口的麥色皮膚。

他撇了一眼東宮九月,想起了許知音的話……

“你的眼睛怎麽樣了?”

他問道。

東宮九月聽到他關心自己,悲傷的感覺卻更濃,在這之前,她覺得瞎了沒什麽大不了的,反正瘸子跟瞎子沒什麽區別,在別人眼裏都是個殘廢。

可是,紀流年的出現,卻讓東宮九月再次跌進了地獄裏。

因為,她看不到紀流年了!

而且,紀流年一定會嫌棄她的!

姆媽替東宮九月回答道:“醫生說,小姐的眼睛,要好起來,是沒有希望了。”

顧南天故意弄瞎她,怎麽還會讓她再好起來?

“是嗎?”紀流年看著東宮九月。

東宮九月以為他是在擔心自己,趕緊地道:“流年,沒事的,家裏的醫生很能幹,我會好起來的!你不用擔心我!為你做的任何事情,都是應該的。”

“可是我希望你永遠不要好起來。”紀流年的話輕飄飄地傳了過來。

東宮九月以為自己聽錯,不敢確定:“什麽?”

“你綁架許知音的時候,是不是折磨了她?你毀了她的手?”紀流年的嗓音很好聽,是那種典型的主播音,磁性,誘惑,帶著淡淡的z城口音的普通話,組成了他的特點。

可是,他的話,卻冷漠無情,能夠直接讓人從寒到腳底。

東宮九月道,“我綁架她都是因為你啊!”

“誰給了你傷害她的資格?你傷害顧南天可以,你傷害她做什麽?”紀流年拽住了東宮九月細弱的胳膊,“你知不知道她是醫生?你知不知道她的一雙手有多重要?她跟你這個殘廢不同!可是你卻毀了她!”

“你說我是殘廢?”東宮九月的眼淚落了下來,完全不敢接受自己聽到的一切。

“難道不是?”紀流年冷冷地看著東宮九月,幾乎快要折斷她的手。

東宮九月感覺很痛,卻沒有叫喊。

她看不到紀流年,不知道他現在是什麽樣的表情,但是能夠感覺得到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冷意。

很可笑啊!

在以為他死去的時候,她是這個世界上最在乎他的人,可是現在,她卻成了他最恨的那個人!

她不甘心地喃喃著出聲,“你怎麽可以這樣對我?紀流年,你怎麽可以這樣對我?你知不知道我為了你付出了多少?你知不知道我為你失去的有多少?你怎麽可以也跟著他們一起怪我?”

她還安慰自己,受的所有的苦都是值得的,但是現在……

她才意識到,她愛的這個男人,從來都不是他,而隻是一個她自己腦補出來的幻影!

眼前的紀流年是如此冷血,也是如此絕情。

後來,還是姆媽將東宮九月送回了房間休息。

她躺在床上,眼淚不停地流。

無邊地黑暗阻擋了她的視力,不讓她再見光明,卻怎麽也阻擋不了她內心蔓延的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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